第732章 虧欠
“你閉嘴!你個攪屎精!你不說那些話能有這些事兒?”張翠花恨不得讓陸虎現在休了李冬梅,“做人要講良心!”
“大伯娘,你別說嫂子了。”陸早雖然一直不喜李冬梅,但她覺得李冬梅許多做法也是為了那個家,所以她不會太過生氣,但也不太願意親近,“要不是嫂子說,我都不知道天賜生病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怎麼就不和說呢?”
“大伯娘你說你不想虧心,我也不想虧心吶。”陸早長長嘆息了一聲,“你們對我一直很好,可我想對你們好,你們卻各種不接受,總是說不好意思之類的話,你們就不怕把我養成了只願你們對我好、不願意回報的白眼狼嗎?”
陸早又看着陸虎,她看得出陸虎是一個有主意、有抱負、有野心、且又吃得了苦、又有責任心、良心的人,這樣的人不會局限在方寸的田地里,他會做出一番事業的。
所以陸早也更願意讓陸虎來做這門魔芋生意,因為他比自己更有事業心。
要不是缺錢,陸早可能壓根就不會去賣魔芋這些,一個人守着一筆銀子然後關起門來過日子,等錢沒了再出去賣幾回魔芋,有錢夠花就行。
所以陸早覺得讓陸虎來做魔芋生意很好,“大伯娘,我覺得大堂哥是個很有主意的人,你聽他的吧。”
張翠花皺眉,“這個家還輪不到他做主呢。”
“娘。”李冬梅道:“最近天越來越冷了,小早堂妹身子骨弱,不能出去受凍,但虎子哥身體好,可以挑着擔子出去賣魔芋的。而且虎子哥不是說賺了錢分一半給小早堂妹嗎?這也相當於是小早堂妹在做生意了。”
“娘,你再想想天賜,還有小香和強子,再有兩三年小香也該說親了,之前爹不是說想讓強子去念書嗎?這可是要不少銀子的,光靠種地哪裏夠呀......”
陸大富和張翠花相視一眼,他們當然知道李冬梅說的事實,可越是事實越讓人難以接受,而且還要接受大侄女的好意,他們覺得臉面掛不住!
魔芋生意有多好他們是知道的,這麼賺錢的生意給了他們,陸早絕對是虧本的。所以張翠花他們更加覺得也覺得虧欠,覺得白佔了別人便宜。
陸早又勸了許久,大伯娘他們才終於點頭應下了,只是他們都一直認為應該再多分一些銀錢給她。
“再多分一些就成給我打工了。”陸早表示不要。
張翠花立即道:“給你打工也成啊。”這樣她就不覺得虧欠了。
雖然沒當過老闆,但也知道任人忌親,請不認識不親近的人,只需要發工資,不必管人家的心理。
可若是親眷便不同了,容易心生不滿,而且還會做大野心。再加上有李冬梅這樣一個人,陸早更不敢如此了。
所以這門生意就交給大伯娘他們吧,就當做還了當初大伯娘將自己救出火坑的恩情,陸早道:“錢我就不要了,大伯你們就一心做魔芋吧,賺多少是多少,這樣才有幹勁。”
陸大富道:“這不行,必須要!”
“對,不行,你要是不要我也不要去做這門生意。”陸虎雖然很想做這門生意,但心底還是有一道底線的。
李冬梅看着丈夫和公婆們的態度,急的不行,但又不敢再違背公婆的意思,只能心疼的對陸早說道:“對呀小早堂妹,這錢必須拿着,要不然我們哪好意思做這個生意。”
陸早抬眸掃了一眼李冬梅,還不至於太蠢。
她想了想,然後說道:“這樣吧,十取一。你們賺十文給我一文,賺二十文給我兩文,一兩銀子給我一百文,十兩銀子給我一兩,以此類推。”
陸早並沒有真的想從大伯他們這裏獲得好處,但自己不要大伯他們又不願意接受生意,所以她便拿最少的銀錢吧。
陸虎算了算,猶豫着問道:“這會不會太少了?”
“這不少了。”陸早看着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李冬梅,撇了撇嘴角,沒有再多說什麼,“就這麼定下吧。”
陸虎再次道:“不行,這太少了。”
陸早對陸虎的好感又多了一分:“大堂哥,這真的不少了,魔芋你們自己挖自己做,還要辛辛苦苦的挑去賣,而我待在家裏什麼事兒都不做,就白得銀錢,這說到底還是你們吃虧了。”
陸虎道:“這話可不能這麼多,這門生意本就是你在做,你分給我們做,我們理應給你分一份銀錢的。”
陸早嗯了一聲,“所以我就要了十分之一,大伯,堂哥你們就別再說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陸虎點頭應下,想着以後要是賺得多了就多買一些好東西給堂妹送過來,如此就不會太虧待堂妹了。
親兄弟明算賬,雖然是陸早自願讓陸虎去做這門生意的,但她還是寫了一份文書,就是將十分之一的事情寫了進來,兩方按了手印,此事就算正式定下了!
定下之後,最開心的莫過於李冬梅了。
張翠花滿臉歉疚的拉着陸早的手,“早丫頭,大伯娘對不住你。”
“大伯娘,你別說這些,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陸早頓了頓,“而且本來我也疏於做魔芋生意,放置着也是浪費,還不如讓堂哥去做這門生意,以後賺了錢,讓強子和天賜他們去念書識字,以後考秀才做大官,以後也好幫幫我。”
陸早是怕了身後沒有靠山的滋味,想着如果強子他們能有所影響力,那她在村子裏縣城裏行走也方便一些。
“娘,我明年就要去識字了嗎?”陸強有些激動。
“滾一邊去。”張翠花吼了一聲,真是欠了你們這些冤家!
陸早又叮囑了陸虎一番,告知了縣城的市價,“除了客盈門,其他沒有人在賣魔芋,所以我們不能壓了價格,以後想再漲起來就難了。”
陸虎點頭說知道。
陸早又道:“另外做魔芋的手藝你們也莫要泄露出去了,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大概專門生意也做不長久的。”
“還有山上的魔芋並不是很多了,最好明年自己找一塊較濕潤的土地多種一些魔芋,自給自足比較妥當。”
“可若是種出來又不賣魔芋了呢?”李冬梅擔心虧本,到時候糧食又沒種,以後吃什麼?
“你會不會說話。”陸虎瞪了一眼李冬梅,這才準備做生意呢,就說賣不出去,簡直觸霉頭。
陸早沒看李冬梅,“這的確需要考慮,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實在不行還可以賣給客盈門。”
陸虎拍手:“這倒是個好主意。”
夜幕降臨,院子裏掛起了一盞燈籠,燈火昏黃,暖意襲人。
陸早與五丫吃過晚飯,洗漱之後便到了二樓的卧房裏。
陸早給五丫脫掉了外衣,將她塞進了厚實的棉被裏。
五丫眼裏滿是星光:“大姐,我們以後都住這裏了,是不是?”
陸早嗯了一聲:“是的。”
“我們家真好看。”五丫覺得今天是最開心的一天了,有新房子住,還有新衣服穿,簡直比過年還要開心。
陸早問五丫:“家裏這麼好看,那咱們要不要好好保持乾淨?讓它一直這麼好看?”
五丫點頭說要。
陸早道:“那以後看到家裏哪裏髒了,就要拿着掃把掃乾淨哦。”
五丫乖巧的應好,“不能隨地吐口水,也不能隨地扔垃圾,到樓上就要穿乾淨的拖鞋,我都記得的。”
“五丫真棒,大姐說的話你都記得清清楚楚的。”陸早給五丫壓了壓被角,“那大姐再考考五丫,你的名字怎麼寫?”
“我知道,是這麼寫的。”五丫抬起手,然後虛空划著自己的名字的筆畫,“五丫。”
“真厲害,看來五丫有認真的在學習哦。”陸早頓了頓,“那五丫還記得你的另一個名字怎麼寫嗎?”
五丫一聽到要寫陸晚這個名字,小臉頓時皺了起來,“大姐壞,這個好難。”
陸早看着五丫的皺起的苦瓜臉,忍不住好笑:“可是大姐教了你很多遍了。”
五丫哎呀一聲,撒着嬌:“大姐,我會寫其他的字。”
“哦,會寫什麼?”陸早問道。
“一、二、三、四、五。”五丫只會寫六個字,一二三四五和丫這六個字,“我寫給大姐看。”
不等陸早同意,五丫就開始比劃了起來,“大姐你看到了沒有?”
“看到了。”陸早看着五丫一臉害怕自己繼續追問下去的表情,嘴角上揚,“好了,時間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嗯嗯。”五丫雙手抓着被子邊緣,睜着一雙杏眼望着起身往外走的陸早,“大姐,你要走了嗎?”
陸早準備關門的手頓了頓,“我要去旁邊的屋子睡覺了。”
“怎麼了?”
“大姐,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住新的大房子了,五丫有些開心,但又有些害怕,眼巴巴的望着大姐,希望大姐可以陪自己。
“咱們不是說好了嗎?搬進新家之後你就一個人睡了呀。”陸早靠着牆壁,指了指旁邊的屋子,“大姐就在旁邊的屋子,有什麼事兒叫大姐就是了,知道嗎?”
五丫之前覺得一個人一間房好幸福,可以隨便在床上滾來滾去,可真到了分開的時刻,她就有些害怕了,可憐巴巴的望着陸早:“大姐,我怕。”
“怕什麼?”陸早重新坐回床邊,輕輕的給五丫壓了壓被角,“別怕,大姐在這兒守着你。”
五丫:“大姐不走嗎?”
“大姐等你睡著了再離開。”陸早輕輕的捏了捏五丫的臉蛋兒,“大姐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五丫來了興緻:“還是小紅帽去看外婆的故事嗎?”
“今天不講小紅帽的故事,我們講一隻猴子的故事。”陸早在腦中回憶了一下西遊記的故事情節,然後簡單的組織了語言,便和五丫說了起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仙山,山頂上的一塊石頭孕育出了一隻石猴,它聰明機智、好動、活潑、勇敢、疾惡如仇……”
沒見過猴子的五丫一臉懵:“大姐,猴子是什麼?”
陸早解釋道:“猴子是一種動物,爬樹特別厲害,還可以像人一樣走路。”
五丫道:“我都沒有見過。”
“深山裏可能有。”陸早看了看五丫,“還想不想聽故事了?不聽的話大姐就不說了。”
“要聽。”五丫說完這句話之後,又忍不住問道:“大姐,為什麼石頭會變成猴子?”
“哎呀,五丫你想挨揍是不是。”陸早沒想到調皮起來的五丫也這麼難對付,她捏了捏五丫肉肉的臉頰,又去撓五丫的咯吱窩:“不許發問了,再問就撓你了。”
“咯咯咯……”五丫躲着陸早的手,和陸早玩鬧了起來。
兩人玩鬧了一會兒,燭火已漸漸便暗了,快要熄滅了。
陸早輕輕拍了拍五丫的肩部,“睡覺吧。”
白日玩鬧了一天,五丫也十分疲憊了,沒多久便睡著了。
等她睡着之後,陸早又坐了一會兒,她看着睡熟的五丫,不由的想起了幼時的自己,依稀記得自己四五歲之前也是和奶奶同睡一屋的,後來隨着自己逐漸長大,奶奶便安排她獨自睡一間房。
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的陸早比五丫更加貪念奶奶的溫暖,哪怕奶奶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可她還是想要黏着她,比五丫更甚一百倍。
那時她自然是不願意自己一個人睡的,又哭又鬧,還認為奶奶也不要她了,為此賭氣了好多天。
那時的她不知道其實是奶奶夜裏咳嗽,怕吵醒她,所以就單獨讓她睡一間房。也不知道其實奶奶總會守在門外,等她睡著了之後才離開。
鄉下的老人長輩不會給孩子講睡前故事,也不懂孩子的心理健康,不會哄着孩子,不像陸早還會陪着這兒和五丫說話,哄着她入睡。
那時的陸早不懂,還頗多怨言,等到後來長大了才逐漸明白,其實那也是寡言的奶奶疼愛她的一種方式。
陸早望着屋外的濃黑的夜色,長長的嘆了口氣,如果奶奶還活着就好了,後來的那些年她也不至於那麼孤獨。
她不怕累,不怕苦。
只怕夜班三更夢醒時分,發現自己永遠只有一個人,那麼孤獨,那麼痛苦。
陸早低頭看了看熟睡的五丫,心底的愁緒頓時消散了許多,雖然來到了這片貧苦之地,又與五丫相依為命,可她卻莫名覺得沒那麼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