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鐵牢獨囚一重犯
唐肅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冠,走到待客廳中。這石屋中一切從簡,屋子裏的桌椅也都是石頭順勢雕刻。這時那個綢衣老者悠然地坐在石椅上閉目養神。
雖然知道這個老頭的實力深不可測,但唐肅並不懼怕此人。他畢竟是巡防使,背後是整個五行宗和師出五行宗的大大小小的支派。對方如果僅僅以實力來壓迫他,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偏偏此人在拿着身份壓他,這讓一向自視甚高的唐肅也只能幹皺眉頭。畢竟五行宗再強大,也是不可能和自己的頂頭上司對抗。
對方的身份都刻在他拿出的那塊黑色的鐵牌上了,那上面刻着三個字:“玄鐵衛”。
“玄鐵衛”——一支皇帝的親軍,擁有着沒人知道真實底細的強大實力。
任何人拿着玄鐵衛的鐵牌,就有隨時凌駕於地方軍隊、任何執法機構之上的特權。就算自己身為玄門的巡防使,是朝廷認可的半官方執法機構,也在玄鐵衛能指揮調度的範圍之內。
其實如果辦的真的是公事,也就罷了。此人讓他辦的案子,分明是一件不清不楚的私事!
老頭說在青陽玄市上有東西被人偷了,卻沒拿出任何證據表明這東西真正是屬於他的。
巡防使雖然是說是管理玄門弟子行走江湖的機構,但如非是為禍民間的玄匪,做出殺人越貨的事情,也用不到巡防使出動。
唐肅出道時間不長,心性清高,再加上平日辦事極有原則,一眼便知這些人在拿他們當狗來使喚。
可他除了心煩之外,卻也無可奈何。
“你們要的人,我已經帶來了,就關在監牢裏。”他走到會客廳中,卻並不面對那老者,而是自己望着石窗之外一望無際的雲海。”至於東西,已經保存在證物房中。一日之後,我會通知翠玉宮刑堂的人來領人。我現在還要去追查妖獸,恕不奉陪了。”
這老頭滿意地笑了起來,然後拍了兩下手掌說:“唐巡使辦事果然利索,真是名不虛傳,你放心,這次人情,我家少主一定會給予足夠的回報。”
“我按規矩辦事,回報,恕不敢受。”唐肅將話說完,回頭就走。
他一刻都不願意多待。
他急於離開,當然不是真的去找那口中的妖獸。青霄山脈數千里之廣,這些妖獸神通廣大,來無影去無蹤,一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妖獸,他去哪裏找?不過去青陽鎮上隨便查查罷了,離開了這孤傲峰,餘下的隨便他們去折騰,眼不見心不煩。
那老頭想要借他之手奪回那顆珍貴的雷玄木種,他不得不讓對方如願。
但他也不是傻子——東西我拿來了,但我也不會老老實實地親手交到你手上,我唐肅的每一步都是守規矩的:人犯抓了;東西登記在冊存放在證物房了,可至於有沒有人擅自打開證物房私取證物,那就無人可知了。
那是那些手下和那幫五行宗的老油子的事情了。
他一個人駕着木鶴,離了孤傲峰。這種事一般都有一點油水。如果不把這些老油子全留在峰上,他們是不會滿意的。
“哈哈,不就是一顆半焦的種子嗎?”唐肅前腳剛走,巡防使之一的矮胖子便從石洞門口閃出。
這矮胖子名叫曾范,是一名五行宗宗門五德觀的外門弟子。他年齡比唐肅大了太多,只可惜資質太差,而且生性頑劣,修到築基五重中期就卡住了,從此再無寸進。但有了巡防處這個差事,能在這孤傲峰上多煉幾枚純陽丹,偶爾收點賄賂,過上這發不了大財也餓不死的日子,他倒是也心滿意足了。
看着唐肅遠去的背影,他油光發亮的胖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在曾范眼裏,世上並沒有不貪的人,只是有的人像他直白簡單,有的人裝得比較深——就像那個年輕的唐肅一樣。
曾胖子把那那顆雷玄木中從袖子裏掏出來,丟在了石桌上,他並不知道這老者的玄鐵衛身份,也感覺不到對方的實力。
但他關心一點,這老頭有錢,有錢他就給。這顆種子他壓根就沒有放入到證物房裏去過,一直就放在袖子裏。
在他看來,這顆種子市價能不能值三千純陽丹都是問題。但對方願意一次性給他一萬!
這種好事,不幹才是傻子。
至於證物房裏有沒有證物,幾萬年也不會有人來查。
“人犯呢?”這老頭把玩着手中一個錦囊,裏邊傳來玄陰丹滴溜溜相互摩擦的聲音,“我們少主想見見人犯。”
“哈哈,“曾胖子開心地笑了,“好說。”
宋如海和勾豬等人都被拖到了一間石室中,這裏的囚室還比較規矩,是男女分開的,巫瑕和肥牛被那個女性巡防使帶走了。
宋如海、勾豬和木頭被關在同一間,三個人都被吊了起來,腳尖在地上,腳踵卻懸空,這樣被吊著極為難受,他們三人手上的仙人鐐都沒有解開。那根後面牽着的鐵鏈,現在被吊在了石頂的鐵鉤上。
“這他娘的什麼鬼,比坐禁閉還難受。”勾豬不由得低聲罵了一句。在翠玉宮的第一年入門弟子集訓的時候,他也是坐過禁閉的。那其實真沒什麼,就一間屋子把他關起來,能吃能喝能睡,哪能像這樣被吊起。
“你現在是囚犯好吧。”宋如海不得不提醒這個師弟。他一進來就期望着平平安安地等到翠玉宮刑堂的人來把他們領回去。他還從沒這麼感覺自己的宗派對他有這麼重要。他可不像節外生枝,讓他們給陷死在這裏。”忍着點,別把他們惹毛,不然會被打……”
勾豬行竊多年從未失手,所以也沒有坐過牢。不過他倒是有不少經常出入監牢的同行兄弟,所以對坐牢也有不少的了解。他也就不再做無謂的吐槽了。
“如果他們沒來領人會怎麼樣?”沉默了一會,木頭說,“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
這個擔憂其實勾豬早就有了,宋如海也有。他們只是內心擔憂,覺得說出來除了嚇人之外也沒有別的用處。但木頭反應比較慢,剛剛才想起。
“這倒不至於。”宋如海安慰他說,“玄門正宗畢竟不是黑道。再說我們給外院發過求救的消息,如果始終不回,外院說不定會派人來找。”
勾豬並不看好外院,從那冷冷的“速歸“兩字他就能窺知一二。他還是比較看好自己。既然有了自己的擔憂,他也就有了自己的打算。一把仙人鐐就能鎖住他?
當年真傳弟子陳玄方,行事何其毒辣何其謹慎,也都沒能鎖住他。
乘着牢房內無人看守,他已經悄悄打開仙人鐐上的鎖扣。用的當然是他手腕上的那束銅絲,他多年來從不離身的開鎖神器。
這東西需要耐心,慢慢嘗試,打開任何鎖都是花多少時間的問題,好在,這牢房裏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
但他並沒有把自己放下來,依然吊在手鐐上。仙人鐐的鎖雖然開了,但依然是虛扣着。他沒打算逃亡。
如果熬一天就能回翠玉宮去,又何必逃呢?
這山頂地形不熟,說不定連下山的路都找不到,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自己逃回翠玉宮,和等翠玉宮刑堂的人來接回去又有多少區別?
勾豬之所以把鎖打開,為的只是給自己留一條萬不得已的後路。
就在勾豬把鎖扣打開了不久,一陣腳步聲從外傳來。
那矮胖的巡防使另帶了一個壯漢過來扭動了門外的一個機關,勾豬頂上的鎖鏈便應聲掉下,被那壯漢抓在手裏。
“你們要幹什麼?”勾豬隱隱有不祥之感。
“你沒想到你這獐頭鼠目的,還有人特意關照啊!哈哈!”矮胖老頭一陣獰笑:“恭喜你小子,可以住單間!”
好在那個鎖扣的結構特殊,即使打開了鎖,兩邊依然是和鉤子一樣扣在一起,必須向另一個方向用力才會打開手鐐。所以兩人拉着勾豬走到一間單獨的囚室中,竟完全沒有發覺勾豬已經悄悄打開了鎖。
這一間囚室比三人合住的那間要狹小了不少,甚至可以說,不像是一個房間,只是一個略大的石洞罷了。
這裏上下左右都是堅硬光滑的花崗岩,誰也不知道有多厚。沒有窗,除了裝着厚重玄鐵門的入口之外,只有靠山外的一面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石洞。外面有風灌入,呼呼直響。
他依然和之前一樣被吊著,一束陽光從這裏進來,剛好照在他的臉上。
他剛進了這沒什麼窗的囚室,眼前一片黑暗。直到眼睛慢慢適應了黑暗,他才看清,原來他的面前有幾個石凳。一老一少已在那等候了。
那少年一身五彩錦袍,正是他在玄市上見過的那個少年。這少年看見吊著的勾豬,嘴角微微翹起,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老者護在身後,這老者最擔心的是這些翠玉宮弟子身邊潛藏的那個他看不見的絕世高手。他的玄鐵衛令牌可以調用周邊所有的地方軍隊和玄門巡法使。他到這裏來讓這些巡法使出手只是第一手試探,卻沒想到他們輕易地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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