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6章發喪

第0006章發喪

夔國公府的白姨娘溘然長逝。

平城裏許多人言其玉碎香消,實在可惜。奈何白月荷不過是一個姨娘,不出三日,眾人就將她撇得一乾二淨,無人再提。

只有蘇卿跪在靈堂之前,披麻戴孝,眸色黯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靈柩暗暗飲恨。

白姨娘於蘇卿而言並非生母。

這些時日雖常卧榻養病,卻是待蘇卿極好。於蘇卿眼中,早已視白月荷為親生母親,如今白月荷抱憾而逝,蘇卿作為女兒,自然要為她守孝跪靈。

可更讓蘇卿心底記掛之事,便是蘇卿知曉白月荷的死,並非病逝。

想到這裏,蘇卿隱藏在粗布孝服下的手便由不得攫緊,那雙看着靈柩的眸底溢出淡淡的寒意。

“四姑娘,白姨娘的時辰到了,該起靈了。”從靈堂外踏進一個人,身着淺淡。站在蘇卿的身側開口道。

聽着聲音,蘇卿轉過頭看向來人,這才點頭被其扶着起了身子。

靈堂蕭條,除了幾個下人跟着蘇卿守靈。國公府的其他人不過是在白月荷去世那日裝模作樣地前來寬慰了蘇卿一番,其中真情假意,虛虛實實,蘇卿也不甚在意。

白月荷是國公府二爺的姨娘,身份低微。對於人丁興旺的國公府而言,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她們這樣的人,在府中的下人看來,也只能算是半個主子。如今白姨娘一走,奴才們不過隨着哭了一場。

“四姑娘,老太君說了,白姨娘的身子羸弱,住在後院養病吃了不少苦頭。特吩咐奴婢將姨娘的白事辦的熱鬧些。這跟着姨娘下葬的,都是好東西。”跟在蘇卿身側的李媽媽開口道。

蘇卿垂手而立,望着緩緩合起的棺木,眼中微嘲。

故人已逝,生前沒享受到,死了陪葬再多,也不過是給活人看的。

饒是心底這般想,蘇卿臉上依舊朝着對方抿唇笑了笑,屈膝頷首,“勞煩李媽媽,代阿卿謝過祖母。”

“四姑娘客氣了,您是府里的主子,莫要給奴婢行禮。”看着蘇卿行禮,李媽媽立刻伸手將蘇卿扶起,繼續道:“老太君說了,等白姨娘發了喪,便讓四姑娘前去她那兒。四姑娘要是心底有謝,還是親自前去謝老太君。只是這身衣裳……”

李媽媽的後面的話未明說,蘇卿卻是明白的。白月荷雖為其生母,她為庶出,卻也是府中的主子。是以平日裏喚娘,都是在後院裏暗地相稱。

如今白月荷已逝,按照府上規矩,下葬后便不必為其守孝服喪。

心底清楚,蘇卿只淺淺道了聲:“阿卿明白。”

白月荷只有一女蘇卿,如今起了靈便只她一人立在最首。踏下靈堂的石階,大雪紛紛,立刻迎面飄落在金絲楠木棺槨上。

剛行了幾步,蘇卿就見不遠處的雪裏站着幾人。

站在油紙素色傘下的人,眉眼清麗,氣質非凡。一襲淡色大袖圓領對襟的如意裙,裙底綉着幾朵素梅拖在雪面,披着件翠紋織錦羽緞氅,髮髻上插着幾支珠玉簪。

是蘇卿的嫡母顧雁秋。

“阿卿見過母親。”停下步子,蘇卿朝着來人屈膝行禮。

被蘇卿喚作夫人的人聽着蘇卿的話,便抬起自己那素色淡花團紋的袖子,用着錦帕捂着自己的雙唇咳了幾聲。

而後才抬起眼面色微恙地瞧着蘇卿,“這時候還行什麼禮呢。”

說著,伸手覆上蘇卿的手,眼底滿是心疼道:“你這孩子,當真是命苦。”

蘇卿見她眼底隱隱有淚,不由得在心底鄙夷。若是當真心疼她,何故剋扣她與她娘的月例,又何故不前去為她娘請一個大夫。

何須現在當著眾人的面,演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阿卿不苦。只是白姨娘早早離世,才當真是苦。”

聽着蘇卿的話,顧氏先是一愣,隨即恢復了鎮定。拿起錦帕拭了眼角的淚,又捂嘴咳了幾聲,“白姨娘與我進府不過一年之隔。如今卻是早早玉殞香消,我也十分痛心。奈何最近身子不適,只能在此從白姨娘一程。”

說著,便又猛地咳嗽了幾聲,身後打着傘的丫頭便趕緊伸手幫着她順了氣。

看着顧氏如此,蘇卿心底滿是嫌棄,只好道:“母親的心意,白姨娘九泉之下也定然有所感知。既然母親身體不適,就還是先回主院休息。待阿卿將白姨娘發了喪,在前去看慰母親。”

對於蘇卿所言,顧氏這才點了點頭,又前去白月荷的棺槨前哭訴了幾句,這才看着蘇卿一行人出了夔國公府。

待蘇卿等人剛一離去,顧氏便收了眼底的淚,將手中的錦帕隨手丟棄,“桂枝,我們走。”

大風四起,滾滾飛雪便盡數將錦帕盡數掩蓋。

……

蘇卿發了喪,已然到了午後。

回到府中之時,就聽李媽媽道:“四姑娘,老太君還有一大家子人都在屋子等着姑娘呢。”

大雪已止,庭院內的積雪早已被府中的下人清掃乾淨,露出地上花白的青石板。

李媽媽打起厚重的門五福如意簾,屋內的熱氣便立刻撲面而來。

老太君的屋內燒着地龍,加之她又喜禮佛,屋中央放置個三足鏤雕熏香大爐,從四邊鳥獸口中徐徐冒着氤氳芬芳。惹得整個屋子裏縈繞着一股清雅的檀香之氣,熏香滿室,甚是好聞。

蘇卿路上已褪下了孝服,只留一身素衣,在鬢角別著一朵白花。見着老太君,蘇卿倒頭便深深稽首跪拜了個大禮,“給祖母請安,還謝過祖母的賞賜。”

屋內聚集了蘇家長輩,老太君坐在炕頭。穿着件福祿壽的靛藍寶相如意雲紋服,頭上戴着貂皮紫綉珠玉抹額,面色慈祥地看着蘇卿,“起來吧。”

聽着老太君的話,蘇卿這才起了身子,又朝着屋內的其餘人相繼屈膝請了禮,這才坐在了一旁。

“卿姐兒也當真是不容易。白姨娘身子羸弱,兩個人住在後院養病,苦了這個丫頭了。”老太君摸着手中星月菩提子,開口道。

“母親所言極是。”

“老太君所言極是。”滿屋之人皆是贊同。

聽着屋子裏一眾之人所言,老太君放下手中的星月菩提子,朝着坐在遠處的蘇卿招了招手,“阿卿,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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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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