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2章出府
蘇卿換了一身粗布墨色大襖,頭戴着墨色的瓜皮小帽。
一出巷口,就見徐鳴正斜倚在老樹上。一瞧見蘇卿來,就趕忙奔了上來埋怨,“不是說半柱香么,這樹上的冰稜子都結了三寸,險些凍死我。”
“凍死你,我給你貼棺材本。”蘇卿把眼一瞪,啐了口。
對於蘇卿的話,徐鳴只好撇了撇嘴,“這棺材本還是得自己個存。興許還能多存個七八十年哩。”
蘇卿聽着徐鳴的話,由不得努了努嘴,這才又問:“你且先給我說說今個兒的規矩。若是事成了,我勻你十兩如何?”
雖說蘇卿給的數不多,但對於徐鳴而言,這十兩也確實夠意思。
蘇卿的娘白月荷的娘家住在平城城南,是平城的小門小戶。家中守着個綢緞鋪子,與國公府的氣派身份可謂是雲泥之別。
按照輩分,徐鳴需得稱白月荷一聲表姨母。是以徐鳴和蘇卿二人,也算作是牽強附會的表兄妹。
對於蘇卿的大方,徐鳴也不客氣。將頭上的瓜皮小帽整好,便直接開始蘇卿透露自己今日打聽出來的消息。
“反正我聽大力說了,這人不僅出手闊綽,就連出來賭一局,都是帶着十幾個喬裝打扮成小廝的護衛。那行徑,別提多氣派了。而且別看他賭的大,還沒輸過一局。大力說,這萬利賭坊的當家的,既不敢得罪人家,又心疼銀子。這才想讓大力通知我,讓我叫你過去。”
聽聞徐鳴所言,蘇卿反倒一笑,“按你這麼說,這京城裏的貴人還是個賭中好手了?那我還怎麼贏啊。”
“別介啊,你要是贏不了。這平城估計就沒人贏得過了。萬利賭坊不出今天就得給那人贏關門了。”
徐鳴這話倒說的沒錯。蘇卿這人沒什麼能力,卻也不是身無長物。耳力超群,又反應機敏。曾跟着徐鳴去過一次萬利賭坊,贏得是盆滿缽滿,險些挑了萬利賭坊的場子。
看着眸中深沉的蘇卿,徐鳴知道他這表妹定然是在考慮,立刻加緊勸服蘇卿,“最重要的是,你要是贏了他,一百兩銀子等着呢。上回咱們幾近挑了萬利賭坊的場子,也才拿了不足二十兩。這一次你就單贏那一人,可就是一百兩哩。”
蘇卿聽着徐鳴的話,眸中的情緒沉下,朝着徐鳴一挑眉,“走。”
……
城南是平城的市貿聚集區,不僅是易貨的繁榮地,更是煙花巷和賭坊的興盛點。
路上的雪地,早已被來來往往的行人踩得一片狼藉,有些潮濕,露出底下早已掛冰的青石板來。
蘇卿和徐鳴遠遠站着,看着對面牆頭貼着白紙黑字寫着大大的賭字。
許真是有徐明口中的貴人在場,萬利賭坊的四周多了許多青布棉襖的男子,不同於賭坊平日養着的打手,這些人走起路來下盤更加穩健,分明是有些拳腳功夫的。
大力穿了個黑棉襖,在大門口窩攢着袖子來回踱步着。一見到徐鳴,就趕緊招手,粗聲大氣地迎了上來,“兩個祖宗,終於把你們給盼來了。”
蘇卿客套地笑笑,轉過腦袋,透過大開的門朝裏面望了眼。
只見裏頭的條凳均架在賭桌上,哪裏有往日的喧雜吵鬧。
“嘿,人都在樓上頭呢。”大力也瞥了眼裏頭,忍不住道。
聽了大力的話,蘇卿抬眼向著上頭看去。只見二樓的過道上站着一排黑褂男子,正看着,就聽一個粗聲粗氣的男音在她耳邊響起,“嘿,你們可總算來了。”
蘇卿被這一聲大喝驚了一下。轉過頭,就見一個穿着黑衣貂絨大襖的男子站在身旁,看着蘇卿轉了過來,笑道:“這膽子也真是夠小的。對了,徐鳴,這就是上回通殺我們賭坊的那個小子?叫蘇什麼來着?”
“叫蘇慶,是徐鳴的遠方親戚。”蘇卿搶先一步道。
“哦,蘇慶。我告訴你,今個兒來賭的爺,不是個簡單人物。你給我招子放亮點,既要給我贏了,也不許惹得那位爺心裏不痛苦。要不然得罪不起那位爺,你們兩個在平城我胡爺可是收拾的起的!”胡爺說著摸了摸自己落了雪的貂絨衣領,一雙眼斜睨了眼遍蘇卿和徐鳴。
徐鳴聽了話,立刻拉着蘇卿賠笑道:“胡爺在咱們平城可是說一不二的,我們兩個怎麼會不知道胡爺的本事。這事您就放心吧,只不過這報酬……”
看着徐鳴的行徑,胡爺瞥了眼一旁的大力,大力即刻就從自己的棉襖袖子裏摸出一張嶄新的銀票遞給徐鳴。
“說好的一百兩,我胡爺也不是個賴賬人,要不然上一回這小子挑了我萬利賭坊的攤子哪會那麼容易抽身離開。這會兒我就先給你們五十兩,事成了我讓大力把剩下的錢給你送過去,要是惹得那位爺心頭不高興,你們倆就趁早拿着錢給自己買棺材去!”胡爺說罷,捋了捋自己的黑大襖,率先踏進了賭坊里。
留下徐鳴衝著他的背影道:“胡爺您就放心吧。”
蘇卿站在原地,看着那胡爺離去的身影,不由得在心底暗自鄙夷。
若當真在平城吃的開,又怎麼能被人贏成那般都不敢多言。不過話又說來,胡爺在平城也確實不是個簡單角色,能讓他這麼忌憚,一口一個爺的稱呼,定然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思及此,蘇卿不由得在心底細細忖度,待會兒該如何贏了這場買賣。
“嘿,這五十兩你先收着。咱們上去了。”徐鳴將銀票在蘇卿眼前晃了晃。
看着在眼前搖晃的銀票,蘇卿這才回了神,將銀票收進了懷中,跟着大力和徐鳴也踏進了賭坊內。
踏上二樓,蘇卿簡單地四處望了眼。四周除了賭坊本身養的打手,還多了許多那貴人自帶的人來。
“這人還真是個大人物啊,出個門都快趕上皇弟老兒了吧。”徐鳴站在蘇卿身側,低聲道。
蘇卿聽着她的話,立刻低聲回他,“別胡說,你連京城都沒去過,見過什麼皇帝啊。”
正說著,就聽見面前的門被胡爺輕輕推開,朝着裏頭道:“爺,這是我們賭坊的最後一位賭師,叫蘇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