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始末
我病了。
所謂病來如山倒,在這樣沉重的打擊之下,不可能還有人能夠堅持着不倒下。
晉國剛剛滿月的重瞳長公主,天降的祥瑞,就這樣因為被人生生地挖去了眼珠,而死去。
我無法說話,只會哭,直哭到身子完全脫力、最後,只能在嗓子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因此,在皇帝趕來之前,局面是由和我同時見到這一切的寧夙主持的。
同樣見到如此殘忍的一幕,寧夙恢復得比我快得多,我幾乎是一蹶不振地躺在床上,聽着寧夙詢問沈秋笛和碧月,與此事相關的一點一滴。
長公主如此慘烈的死去,無疑,是有一個兇手導致了這一
慘案發生的當時,我和寧夙,還有碧月都在陸妃那裏,長樂殿只有沈秋笛、綾綃和綉綺。因為長公主正在睡覺,綾綃和綉綺就在其他的房間裏做着活計,只有沈秋笛是守在公主睡房的外間的。
寧夙將如劍般的目光射向沈秋笛,道:“沈女官,我想你應該明白謀害長公主的罪名有多重吧?”
沈秋笛的臉色像紙一樣蒼白,聽了寧夙的話,她輕聲答道:“回貴妃娘娘的話,奴婢清楚。”
寧夙以居高臨下的眼神瞅着跪在地面上的沈秋笛,道:“那麼,你清楚不清楚兇手是誰?”綾綃和綉綺一直以一種異樣地眼神注視着沈秋笛。也許,她們認為是長樂殿這個和我一直關係微妙的女官謀害了公主,因為,她們和我一樣認為沈秋笛背後隱藏着某個人,沈秋笛謀害公主也一定是受了這個人的指使。所以,她們都覺得沈秋笛會出言否認寧夙的問話。
然而,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是,沈秋笛再次輕聲的回答道:“奴婢清楚。”
寧夙的眼中剎那放出一股駭人的寒光:“你清楚?那快說。到底是誰?”
沈秋笛卻道:“貴妃娘娘,長公主被謀害茲事體大,奴婢認為,兇手地名字還是等皇上來了再說比較好。”
寧夙想了想,道:“你說的有道理,皇上一會兒就會過來,我們確實也不差這一點時間。”
沈秋笛的話確實有道理,也是她用來自保、洗脫嫌疑的最好方法,但是寧夙的贊同卻叫意識仍舊清醒的我出了一身冷汗。我偷眼望了望緊靠在我床邊的碧月,發現她半縮在衣袖中的手也輕輕地捏成了拳頭。
莫非,沈秋笛真的知道些什麼?她究竟會在皇上面前指認誰是兇手?
不一會兒,皇上就急沖沖地來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地臉色黑成這樣,動作也沒有這麼快過,猶如一陣風似的。
他替代寧夙坐在了我床前的椅子上,寧夙坐在他的下首,而我就躺在他們背後地床上。而長樂殿的宮女們。無論當時在場的、不在場的。都被召集到了我的寢宮裏。大家地視線齊齊地落在猶跪在地上地沈秋笛身上。
寧夙道:“沈女官,當著皇上地面兒,你該說了。究竟誰是謀害長公主的兇手?”
沈秋笛的臉色依舊蒼白,但是她卻抬起頭用堅定地目光注視着皇帝一字一頓地說道:“謀害長公主的兇手,是皇後娘娘!”
沈秋笛一語既出,在場的宮女們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喘——在座的人物,有皇帝、有晉國的第一位夫人,事情涉及的,又是當朝的皇后,作為地位底下的宮女,驟然聽到如此駭人的事情,誰敢多上半句嘴?
只有寧夙道:“沈女官,你可要說清楚了。沒有真憑實據的話,無賴當朝皇后同樣是死罪。”
沈秋笛道:“雖然奴婢沒有親眼看見,但是兇手當是皇後娘娘無疑。”
皇帝大怒:“那你快仔細給朕說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沈秋笛這才將我與寧夙去後殿看望陸妃和皇長子,留下她看守睡着的長公主的事情一五一十娓娓道來,說的到和事實半分不差。
只是,當我和寧夙在陸妃都在那裏,長樂殿發生的事情為我和寧夙所不知情。
沈秋笛道:“長公主睡着,綾綃和綉綺在別的屋子做着活計,奴婢也在長公主睡房的外間做事情,這個時候,皇後娘娘來看長公主…”
皇后是否來過,這個事情自然無法作假,因為假如皇后真的來過,自然有一路上的皇宮守衛見到,而永壽宮門口,自然也會有宮女記下皇后的到訪。真正需要分辨真假的地方在於沈秋笛後面的話——“奴婢見皇後娘娘隻身一人前來,沒有帶任何隨侍的宮女,便去為皇後娘娘泡茶。但是,當奴婢端着茶水回來的時候,皇後娘娘卻已經從長公主的卧房裏出來了。當時皇後娘娘說自己已經看望完了小公主,想去後殿再看看皇長子。奴婢告訴皇後娘娘,宸夫人和貴妃娘娘都在那裏,皇后便急沖沖地走了,連茶都沒有喝一口…”
寧夙道:“皇后真的說要去看皇長子?”
沈秋笛點了點頭。
寧夙疑道:“可是皇上,臣妾在陸妃那裏並沒有見到皇后。”
沈秋笛道:“奴婢剛才說了,皇後娘娘在聽到貴妃娘娘和我家主子都在陸妃娘娘那裏的時候,就連忙急沖沖地走了,奴婢並沒有說皇後娘娘必定去了陸妃娘娘那裏。”
寧夙瞥了沈秋笛一眼,道:“你說的話是真的假的,只要一問宮裏的守衛就可以知道了。”
沈秋笛仰起臉,道:“假如貴妃娘娘不信的話,大可去問。”
對白說到這裏,我一直提着的心終於漸漸放了下來。既然皇后終於忍不住入了瓮,我又怎麼會讓她有機會出去?形勢發展到現在,對我大是有利。
見皇帝不說話,我裝作剛剛有些清醒、聽見了沈秋笛的話,哭道:“皇上,您可要為臣妾、為長公主做主啊!我的孩子,你實在死得太慘了!”
眼淚一出,便再也止不住,先是碧月伏在床畔握住我的手道:“娘娘,既然已經知道兇手是誰,皇上一定會為自己的孩子做主的!您就不要太傷心了,您才剛剛坐完月子…”說著說著,碧月也忍不住傷心涕下。
有碧月陪着,我更是哭得肝腸寸斷。原先還冷靜着的寧夙頓時露出一副不忍目睹的表情。
漸漸地,我宮裏的幾個宮女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淚,我的寢宮裏,哭聲頓時連成一片,皇帝終於忍耐不住吼道:“將那個心狠手辣的婦人先給朕拿下!朕一定要好好審問清楚,她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