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03.前世的最後一天
敲門聲並沒有影響到門內的爭吵,
但有一個寧子默熟悉的腳步聲,
卻在紛擾中清晰無比地傳進他的耳朵。
腳步聲離門越來越近,
那個人站定在門后,
伴隨着開門的吱吖聲,
那個聲音的主人,
那位“魂牽夢繞”的年輕女孩,
出現在寧子默面前。
是路娜,時年23歲的她精緻的鵝蛋臉上一臉憂色,見到寧子默的時候眼睛頓時紅了起來,“弟……”
她就是寧子默前世情竇初開時的初戀情節,也就是寧子默和路飛,甚至寧路兩家的遺憾。
這一世,寧子默不允許這種遺憾再次發生。
伸手在路娜胳膊上輕輕拍了拍,“姐別擔心,我來了。”
寧子默開口表現出與路娜印象里不相符的淡然,這幅表現給了滿心恐慌的她極大的安慰。
路娜在寧子默注視下輕輕地點了點頭,正準備跟上邁步進門的寧子默時卻被他伸手擋住。
指了指路娜腳下的地面,見她雖然疑惑卻也聽從了自己的話,寧子默懸在心中的石頭終於放下去幾分。
這個時候,寧子默才有時間看一眼屋內狀況。
屋內推推嚷嚷的有好幾個人都背對着門口,靠邊的幾人看起來有些印象。被推搡的人是寧子默的父親寧國平,和路飛的父親路建國,在他們的身後就是路飛的母親張玉。
依稀記得,這天上午路飛是替路娜出門跑腿去了,要過一會才能回來。
而面前有7、8個人將父親三人堵在沙發的一角,更幾個人出言不遜,也有清醒的人在一旁勸慰着想要阻止這紛亂的場面。
有人清醒有人醉,
而醉,也只是裝的。
寧子默察覺到一些表演的痕迹,便先將視線轉向一邊。
前世里磕到路娜的大理石茶几就在眾人的右邊,一時間,路娜曾面臨的慘劇在寧子默心中閃過。也是這一瞬間,他心中生出個大膽的計劃。
雖然可能會危及生命,但沒有時間去計較那麼多。
“站着別動,別跟着我。”寧子默再向路娜輕聲交代一句,在她點頭應下后迅速地向推搡的人群“撲”了上去。
“都別鬧了,多大點事情還不至於打架吧。”寧子默口中大喊着,瞅准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人肩膀就扒拉過去。那人顯然對於身後的情況不了解,被扒住肩膀第一反應就是反手一揮,寧子默頓時被“撞”飛出去。
咚,
“啊……”
面前發生的突變讓嚇得路娜下意識就尖叫起來,尖銳的女聲和一個明顯是重物碰撞的聲音彙集在一起頓時吸引到那群爭吵的人。幾個人納悶地轉過身時,發現茶几邊竟然半靠着一個一動不動的人。
“兒子!!”
寧國平剛見到兒子想要擠進來,卻不知怎麼地就“飛”了出去,急忙想從人群中擠出來。
可他身前的幾人卻被他們眼前看到的狀況嚇得沒了動能,幾人紋絲不動地擠在一起並沒有寧國平穿梭而出的空間。
就在寧國平正準備奮勇發力的時候,擋住他的幾人卻見到靠坐在地上的那個人突然動了動。
寧子默“茫然”地看看四周,左側額角的火辣和些許血腥味讓他知道自己受傷了,而父親就要快從人群里擠出來了。
搖晃着腦袋,寧子默快速地撐着起身體,瞪着眼睛一把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死死地捏住沖這着對面的人用嘶吼着,“想殺人嗎?”
屋內頓時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頓住了動作,緊皺着眉頭看着他。
那名少年的眉骨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殷紅的血液慢慢地順着他的眼睛往下流淌着,讓他只能閉上那隻眼睛。
而他另外一隻瞪大的眼睛卻散發著的凶光和煞氣,讓眾人不敢有所動作生怕激發出那年輕人的衝動。
這時候,剛剛一直在勸阻的一個人,趕忙給寧國平遞了個眼神,寧國平乘機就要撥開人群走出來。
“都別動!”
寧子默不分青紅皂白的凶光和怒吼,竟然把寧國平也逼的不敢動作。
他怎麼知道事情竟然會發生到如此地步?
人沒有攔住,兒子還受傷了。
更重要的是,
受傷、
血腥、
刀子、
少年魯莽,
這些東西要是碰到一起,天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寧國平一時半會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只能盡量放低音量,“子墨,你先把刀放下。這點錢還不至於讓誰把命搭上。”
寧國平話剛說完,卻見兒子眼中的戾氣更盛。
寧子默惡狠狠地向討債人們瞪了過去,“為了錢想把人命都弄沒嗎?還是說你們就是衝著人命來的?”
寧國平聞言眉宇緊皺着,但在內心裏卻鬆了一口氣。
聽得出來,兒子這還沒衝動過頭。
只是,這時候這句話,很容易成為眾矢之的。
寧國平眉角跳了跳,語氣加重了些,“子墨,不要亂說話,這都是你的長輩。”
寧國平這一開口,人群中一個一臉猥瑣的人也跟着開了口,“欠債還錢不是天經地義嗎……”
但他剛開口,寧子默就惡狠狠地死盯着他讓他一句話都敢說完,其他人的也朝他猛打顏色。大概是想到寧子默手上的刀子,那人再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任何話了。
眼見著兒子寧子默惡狠狠地瞪着身邊那個猥瑣的人,寧國平摸不清兒子的想法趕忙把那人往後拉了拉,“子墨你別亂來,這幾位叔叔只是和你路叔有一些三角債沒有理清,都是有生意往來的人。”
“是啊是啊,我們這不還在商量嗎?”
“子墨啊,你小時候還見過我幾次呢,還經常叫我葡萄叔叔。”
“子墨啊,我們大人間的事,沒有表面上那麼嚴重的。”
“就是就是,有什麼我們可以坐下來談,不要讓一個孩子操心嘛。”
寧國平的話頓時給了討債眾人清晰的思路,七嘴八舌地就套上了了近乎,順便把自己摘了個乾淨。
刀和血,還有夾雜着寒芒的凌厲眼神讓眾人徹底清醒過來。
說起來可都是一個圈子裏的生意人,平日裏低頭不見抬頭見。
如果今天撕破臉皮,以後的生意還做不做?
今天他們可以來路家施壓,但終究只能是個形式並不能做得太絕。
再說了,三角債是什麼?
還不是個人情往來才有的特殊產物?
何必欺人太甚,又何必和一個年輕人計較?
都是從少年時代的血氣方剛和莽撞成長過來的,誰還不清楚嗎?
一群人躲閃的眼神,頓時讓寧子默把他們的心思摸了個透。
但他這一手“苦肉計”豈能是只算計一個緩和的場面?
寧子默沒有理會那些瑣碎,眼神也沒有再與父親有任何交匯。
他拿着刀的手穩如泰山,腳下的步子往前逼近了一步冷笑着,“那我倒要問問幾位叔叔,路叔欠你們多少錢,指不定我有辦法呢。”
少年人“不知進退”的囂張,又讓一群人神色各異地望了過來。
不解,譏諷,不屑,輕蔑,焦急,夾雜着各種意味的眼神都有,寧子默能清晰地感覺每一道視線的含義。
那個一臉猥瑣的人又站了出來沖寧子默譏笑着,“小子,別以為你拿着個刀就能嚇到我們了。刀不僅嚇不到我們,更解決不了問題。你路叔那邊可欠着我們20w呢,連女兒結婚都緊吧着,這錢難道是你一個小孩子能解決的?”
但有人接話就是寧子默想要的局面。
寧子默把持刀的手略收了收,臉上疑惑和不屈的神色一閃而過,還挺了挺胸膛,“那如果我能在1個月內把這筆錢解決了,能給我個什麼說法嗎?”
此消彼長的氣勢頓時助長了那人的勇氣,他挑了挑下巴,“欠債還錢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這還需要什麼說法。”
寧子默依舊硬挺着,“如果我做到了呢?”
那人對於寧子默如此不識抬舉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而他身邊其他同伴遞來的眼神也給他了十足的底氣。
“年紀輕輕,口氣倒是不小。別說1個月時間,我們就算給你2個月又能如何?你路叔總不能把生意都拋下把我們都躲個乾淨吧。左右還不是長輩兜着?”
到底是商場裏摸爬滾打的老兵油子,說出來的話像軟刀子一般刀刀見血,絲毫不留情面。
給足時間又如何,還不是靠長輩兜着?
毫不留情的打了一個少年人的臉,那人還瀟洒地帶頭沖路建勇擺了擺手,“老路,明天你女兒的婚禮咱們哥幾個就不去了。今天這年輕人的衝動,我們也就當沒發生過不會往心裏去。這大過年的,就當給你寬限些許時日。錢,終歸是要還的。”
他沒有什麼好臉色,還把面上明顯的譏諷傳遞給其他人,然後帶頭就往門外走去。
一時間,所有人都面露譏笑從寧子默身後的門魚貫而出,經過寧子默身前時甚至沒有再看他一眼。
或許在他們看來,這無聲的忽視就是對這個年輕人最大的打擊。
也或許,這是他們作為成年人逃避責任的一種方式。
但滿屋子人誰又會知道,
他們面前少不更事的莽撞少年,
身體裏竟然裝着一個37歲的靈魂!
少年魯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