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九二、星河迢遞（12）
中年人截聲道：“既然你是這麼想的，不妨由我出面，給神君麾下屬臣遞個話，自然有人着手操辦其事。”
“那我也太賤了吧？”鄭文芳冷哼一聲，轉而注視過去，冷聲道：“鄭華傑！我警告你，別做這種沒頭沒腦的事，真惹急了我，我也不是沒有手段對付你！”
中年人赫然便是夜鶯之舞的親生父親，此時不禁連連搖頭，嘟囔了幾聲：“你這丫頭……唉！真不知該怎麼說你才好。”
“那你就閉嘴！”鄭文芳的語聲刻意放得惡狠狠的，神色間更是透着冷峻而鄙夷。
鄭華傑見女兒守在門口，這貌似又是個閉門羹的態勢，只好作罷，唉聲嘆氣地走開了。他被靈思洗禮的異能者選定，也將加入魔星一行。
…………
“其實我們反回來試想一下，假如沒有梨子……肖凡的存在，我們現在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楊燁忽發奇想，徑直問道。
海拔九千餘米的深空之中，天海領域的上空，那座不惜物資打造的浮空巨島，規模一再往寬闊里伸展，成為諸多從事勞務、服務業者的天堂，此前這幫魔道好友及其家屬親族更是常客，許多人都在這座島上定居下來。
張玉強微笑戲謔道：“李兄想必身登絕頂，當上東帝國的皇帝了。”
褚如明瞥了春懷樓一眼，輕輕“唔”了一聲。
春懷樓淡淡一笑，卻道：“不瞞你們說，這種情形我想過無數次，肯定比阿火想得還要深遠，我沒有這個皇帝命，又不夠狠，老以為自己特別照顧全局，其實……性格決定命運吧，就算沒有梨子這個變量奇峰突起，我終究會被別人吃干抹凈，骨頭渣都剩不下。”
“春哥有大智慧。”常晗笑着舉杯。
春懷樓迎杯舉起，一飲而盡。
蔣濤說道：“要我看的話，假如沒有梨子，就不說最後太陽會不會爆炸了，這個世界也終將成為阿火的囊中之物。”
楊燁跟春懷樓同時搖頭，眾人側目視之，只見張玉強也含笑搖頭。
“統御全體人族，除了梨子，誰也做不到。”楊燁說道。
這話沒什麼爭議，人力有時而窮，再強大的超級人類，一旦被強權鎖定為異類怪物，出於安保上的考量，出於和諧穩定的大局計較，自然動用財力、物力傾力打擊，結果當能想見，終究還是會消滅掉的。
也只有到了肖凡這種地步，力量的對比懸殊到無從相提並論的地步，普遍人族在他眼中弱如螻蟻，那當然以威懾統治，絕無抗手。
葉繼歡既去，為了寬慰相當於喪子之痛的葉歡，楊燁這兩年來幾乎不離左右，總算是雨過天青，鴛夢得圓，兩人居然修成了正果，前不久葉歡已有身孕。
就這方面參照，楊燁不得不感激李陽明、張平、鄭翰武的狠決辣手。
當初他們剛剛擒獲葉歡，正是與前夫發生激烈爭執之際，而當問明人物關係之後，鄭翰武親手將葉歡的前夫一槍斃掉了。這個男人斷定是個麻煩，不利於跟楊燁的談判，提出條件種種。
所謂一了百了，無論此人生性惡劣還是高尚，命都沒了，葉歡也就斷了念想，更少了楊燁的諸多麻煩。
這三位一體全然隨同周煒，轉投四號位面，楊燁可也感激不到了，今日卻把合成人卓朗義請來，也加入了這場會商閑聊的宴席。
卓朗義此時應聲道：“梨子當真是個很奇怪的物種，性格也怪，居然還下令救我，我都萬萬沒想到。”
他此前囑託張平，聯絡遊戲時空的魔族戰將冷風暴，當然是聯繫不上了，魔族統統消失在遊戲時空，在魔星上真身呈現，將虛幻的一切變為實質存在的生態圈，不久后他們當能在現實世界見到。
“話說回來，魔星我可是去過的，大批魔族密密麻麻的……這還在其次。”春懷樓語帶調侃，轉顧神色如常的卓朗義，笑道：“小義，你這生存狀態曲折，我也略有耳聞，你就不怕冷風暴見到你就動手？”
卓朗義淡淡說道：“他要見到我就動手，也就意味着立刻發動戰爭，驅逐我等人族同胞，就不說大傢伙兒個個在劫難逃了，魔族要是這個態度，神君能同意嗎？”
炎神說道：“梨子哥提到過，他會留出一定的時間機遇，以供你們這一批人持續成長，至少要達到魔族戰將差不多的體魄，梨子哥才會離開魔星……我猜那會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張玉強喟嘆一聲，說道：“可見我們身上都有潛能可挖，還不僅僅是我們這一群，是老大的一群，否則梨子也不會讓我們在魔星定居了。”
“是要過億的。”楊燁也嘆了口氣，說道：“就不知道能否達到馭龍騎那個層面，折轉時間線啊，跨越時空啦，在星空中反覆探索啊，這樣……想想就興奮起來了！”
“小豬哥應該可以了，他老婆向非凡的能力，斷定不在馭龍騎之下！我就……”炎神轉顧左右，忽然一縮頭，“我還差點兒意思，主要聽梨子哥的意思，我暫時還走不了。”
“你可以穿越時間線了？”常晗訝聲問道：“小炎？”
在座的也均齊齊一驚，這個炎神近年來幾乎就是個小透明，遊戲玩得也不很熱衷，跟朋友一起的時候，都是相當邊緣化的，沒人愛搭理他，他也自覺，向來極少參與議事。
“這倒不是很難的事……還有量子態傳輸機能，我老婆也可以哦，你們很快也可以了。”炎神的語氣謙遜中透着一絲得意。
楊燁淡淡笑道：“倒是沒想到，梨子對小炎器重有加。”
“主要是小豬諒解了小炎，梨子大概……呵呵。”春懷樓欲言又止，以笑聲收尾。
誰知炎神說道：“梨子哥認為，咱們這幫朋友相識一場不容易，只不過大家不再拿他當朋友了，認為他是怪物也好，神君也罷，終究視作異類……一開始他肯定是沮喪，後來就麻木了，若非梨子哥的家人愛人，種種意願吧，他還得兼顧一下，否則他可能早就閃人了，眼不見心不煩……這是梨子哥的原話！我可沒有過度解讀。”
眾人面面相覷，均默然不語。
好半晌后，春懷樓苦笑道：“對梨子的意圖吧，我是過度解讀的典範，這我必須承認。”
“在那樣的情況下，在統御人族權力集於一身的背景下，就想通過字面意思解讀梨子的真實意願，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張玉強自說自話，其實是在勸慰春懷樓，後者意示感激地沖他點點頭。
蔣濤忽然失笑出聲，說道：“我說兄弟們，大家都快變成宇宙里的超級物種了，怎麼一個個垂頭喪氣的？”
“也沒有了，到底什麼時候動身呢？梨子也聯繫不上。”楊燁笑着環顧一圈過來，問道：“咱們是不是該找利器打聽一下？”
…………
第二批人族大遷徙之行，確切的日期定在次年夏天，其時基準位面已然妖孽遍佈，到處鬧鬼，聳人聽聞的靈異事件層出不窮，所剩無幾的居民無不如履薄冰，謹慎防範。大量輿情充斥於朝野之間，肖凡與家人計議定奪，以炎神為首發號施令，將舉凡人族歸整完畢，就此踏上了深空遠航之旅。
方白宇挽着妻子的手，瞭望碧意如洗的遠空，長長舒了一口氣，輕聲道：“終於走了，總算清凈了。”
“別忘了，遊戲世界依然存在，依然受控於聶語晴大大之手。”嬌弱的妻子一向謹小慎微，到此時提到聶語晴，竟仍帶着敬稱。
方白宇嘆了口氣，“他們終究是另一個物種。”
…………
明知青天上什麼也看不見，夜鶯之舞遙遙眺望，卻禁不住淚水奪眶而出，這座生態行星上總算清凈了，人族寥寥，彼此之間跨地遙遠，且其間尚敢予進行野外跋涉者，無不是異能強大的禍患！
指望這座時空裏繁衍出嶄新的人文景觀，和諧而有秩序的人類文明，那可真就遙遙無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