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第四猖魂：碧泓之眼（四）

戰列艦上的老高驚恐地望向遠方，前一刻還癱倒在海面上的海人馬，竟然緩緩地站了起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再次逼迫心頭，連手臂上那強烈的酸痛感都被暫時遺忘。

為什麼還沒有結束？它是不死的嗎？

艦長同樣也是用近乎絕望的眼神看着海人馬，不過他還看到了冰柱上的少女。少女僅僅只是錯愕了一瞬間，便拖着傷口再次站起來，全神貫注。

莫名的心酸壓抑，讓艦長下意識地咬住嘴唇，攥緊的拳頭重重打在面前的操作台上，但就是這麼一下，靈光乍現，陰差陽錯的又一次開啟自己的異能。

C級異能，識破。

他在海人馬出現的時候就開過幾次自己的異能，但什麼也看不到，彷彿對方是個毫無破綻的完美體，就是肚臍處的血珠非常可疑。而現在，艦長終於看到了想要看到的東西。

一把扯過傳聲筒，傳聲筒的終端是擴音管，每當海盜來襲時，都是靠它進行第一輪喊話警告。

“桃！它的弱點在桃！額桃！！！”

氣溫驟降，冰霜層層覆蓋，極寒領域將空氣中的水蒸氣凝結成冰晶，聲波在冰晶閉合時傳入。冰靈閃灼的瞳孔猶如太陽般耀眼，瑟洛絲微微向艦長頷首，身影消失在冰封世界裏。

冰藍色的半球將瑟洛絲與海人馬籠罩，肚臍凹陷的海人馬傲然屹立於海面之上，被“熔岩”損壞的長矛穿過不可視的門，以金碧之勢，重現於世。稜鏡狀的眼睛反射着寒光，滔天殺意將海面染上了一層血色。

似人似馬的咆哮響徹整片冰封世界，碧綠色的長矛帶動海人馬那健壯的人臂，向著瑟洛絲，進軍。

音爆炸響，寒芒突刺，超高速帶來極強的爆發力，凜冽尖銳的氣流將周圍的冰與海切割出路徑裂痕。任何人都無法看清長矛的蹤跡，它早已遠超人體肉眼的極限。

右手剛有抬起的動作，長矛就來到了瑟洛絲的胸口。突然，一股浩大的能量霎時間形成了一個急速擴散的領域。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天空變成了深藍色，一粒粒虛無縹緲的冰晶憑空漂浮，或者說是附着在某種看不見的東西上，發出陣陣摩擦的冰脆聲。那是時間正用它的偉力，嘗試擺脫冰封的控制。

畫面定格，長矛停滯在瑟洛絲胸口一厘米外，海人馬那馳騁的姿態彷彿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塑，如此雄偉，如此震撼。

時間，被凍結了。

冰晶如玉的右手沒有絲毫停頓，繼續進行抬起的動作。一道墨黑色的冰梯從瑟洛絲腳下開始凝成，與之前瞬間釋放的玄冰不同，墨黑色的玄冰形成速度更加緩慢優雅，如同美女蛇妖嬈地纏繞人體，用冰冷的蛇信點舐眉心。

A級異能，冰靈。至異。

清脆的腳步聲，回蕩在天地之間。不朽的玄冰，隨着瑟洛絲每一步向前，貪婪的出現背後的世界。

身影掠過每一寸長矛，墨黑色的玄冰將其凍結；掠過每一寸人臂，墨黑色的玄冰凍穿細胞，機能喪失；掠過每一層冰梯，墨黑色的玄冰間便會在趾間泛起暗紅色的漣漪，一團鮮嫩欲滴的血色冰蓮花，滿足的、興奮的、迅速的，綻放。

高貴冰冷的女王，踏行在前往王座的紅地毯，那令人身心愉悅的微笑，彷彿被永遠冰封在王座底端。

瑟洛絲走得很慢，很累，她不知道她使用的異能，在至異下的有沒有達到理論上的最低溫度-273.15攝氏度，但她自己感覺很冷，很冷。

雲覺的吩咐是滅殺魂徒，所以，無論對方起來幾次，我都要……

天空上的冰脆聲越來越大，回蕩的腳步聲在此間纏綿，瑟洛絲寂然地凝視着海人馬的人臉，稜鏡狀的眼睛依然保持原來的樣子，根據反光和角度來判斷，現在它的眼睛應該倒映着那路錦簇的冰蓮花。

它，會不會覺得那些花比手中的長矛，更美呢？

雙手輕輕按在海人馬眉心，純黑色的玄冰，猶如永無止境的深淵，將海人馬的人頭，全部、徹底窒封。

冰脆聲登時成為冰裂聲，天空下起了極為短暫的黑色粒子流，時間恢復常態，瑟洛絲的意識直接崩潰。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冰涼的額頭磕碰到面前的玄冰，純黑色的玄冰即刻變成了一片複雜到極致的冰裂，無論多少倍的顯微鏡，都看不清底部。

聽話，完成……

冰梯破碎，冰凍的蓮花成塊成屑飛揚，它們沒有像冰藍色的玄冰那樣在海面上砸起浪花，而是像普通異能一樣，消逝於自然之中。

自然，行為，造物，異能的歸屬，永遠是天地之間的未知，人類至今無法了解其原因。

真正失去生機的海人馬，恢宏地沉於深海。再也沒有依靠的瑟洛絲，安靜地沒入大海。

赤龍手套，完好無損的平躺在黑晝的雙手上。

殘留的溫度，已經被水溫降得徹底，看上去，像是剛出爐的科技槍。黑晝嘆了一口氣，嘖嘖嘖幾聲，好好的收了起來。

大叔，不好意思啦，這個人頭我就厚着臉皮收下了。

不遠處，只剩上半身的海人馬，撲騰地往海里逃亡。以冄切最後的爆發，將海人馬人身肩膀以下燒得乾乾淨淨，造成永久性致殘，連第四猖魂賜予的自愈能力都無法復原。

手，和頭。黑晝忍不住將笑容掛在臉上。

當然頭重要！

白影震顫，第五隻半身天使投影在實數空間。其實在戰鬥初期黑晝就知道海人馬真正的弱點在哪，是身處虛數空間的白晷告訴他的。唉，可惜呀，沒空告訴大叔。

“萬物皆在此刻屏息凝視，黑夜的榮光恆古不滅！”黑晝囂張地喊着口號。他只會這一句，還是過去的白晷教他的。

半身天使附着在黑晝身上，那對潔白的翅膀在黑色風衣背後舒展，黑晝雙手握住尖劍——他竟然握住了半身天使才能掌控的尖劍——裝模作樣的交叉揮舞，隨後翅膀一振，高亢的笑聲直逼落荒而逃的海人馬。

海人馬的人首緩緩回頭，同時黑晝飛快登臨。

空間扭曲，實數空間和虛數空間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實數幀上，海人馬保持緩緩回頭的動作，黑色的黑晝插上純白的翅膀，手持純白的尖劍，興奮吶喊；虛數幀上，周圍的空間呈現“色彩”迷霧般、起伏的虛物質，扭曲、錯亂、無法“理解”，海人馬的位置由一個血紅色塊代替，在這片空間顯得異常醒目，然而更顯目的，是黑晝的位置，白晷代替了黑晝的位置，沒有純黑的翅膀，只有惡魔的觸手與白晷同行並進，逐漸撫摸到血紅色塊。

虛數實數一幀一幀翻過，時間一秒一秒消逝，終於，尖劍刺進了眉心，觸手撫摸了色塊。

“以吾之力，盡顯精靈神威，滅絕吧！魂徒！終白縛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