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第四猖魂：碧泓之眼（二）
諾莎沒有回答，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巴望地看着林雲覺，似乎在幻想上面的生活。
林雲覺：“諾莎醬，你想在網絡上做什麼？”
諾莎搖了搖頭，心靈的窗口如清澈見底的大海，純凈得沒有一絲雜質。
林雲覺：“諾莎這麼可愛，又會吹口琴，依我來看就直接發揮特長，做一個萬眾矚目的公眾人物，這樣所有人都會記得你，所有人都會因你而快樂。”
“那公眾人物要做什麼呢？”
林雲覺：“做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眼中的你在做什麼。你無意間的一次善舉，在一些人眼中是值得肯定宣傳的行為，但在一些人眼中卻是在作秀，噁心至極；你創作的作品成功后，在一些人眼中是努力后的應有回報，但在一些人眼中卻是靠些不見人的勾當和金錢買來的熱度。這還只是認知偏差，更快樂的，還在後面。”
“你無法滿足所有人的慾望。有人會狹隘的嫉妒你，無論你做什麼它都會找到各自理由來辱罵你，找不到理由就直接進行人身攻擊；有人會狂熱的崇拜你，為了與你更加的接近，它會無時無刻地偷拍、跟蹤，甚至做些出格的事情。有人會想從你身上榨取利益，盜取、專利、信息敲詐、甚至是綁架……無數罪惡像亂流般一遍又一遍地洗滌你的心靈，你會變得脆落，變得猶豫，變得自我懷疑。人無完人，直到有一天，你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小心放下了一個錯誤。”
林雲覺頓了頓，輕輕捏了捏諾莎的小臉蛋，眼眸深處的紫意像火一樣燃燒。
“網絡不是你的朋友，它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世界徹底將你拋棄，那些看笑話的網友，那些得到快感的網友，還有那些曾經給予你鼓勵的網友，它們換上了全新統一的馬甲，只為欺負你。無窮無盡，無窮無盡的輿論將你一步步推向深淵，而深淵之下又全是笑臉，它們正準備榨乾你最後的價值。”
彷彿想起了曾經的往事，碧綠色的眼珠里出現了一點晶瑩的光澤。林雲覺心痛得不能自理，雙手微微顫抖，輕輕地抱住了諾莎，希望能帶給諾莎一絲溫暖。
“一切的解釋都是徒勞，不會有人嘗試着理解你，它們只會相信網絡上的事實。你渴望着、絕望着，痛苦着，只有在此時此刻，你才會發現。”
“死去，才是真正的快樂。”
隕滅，深深地插入後背，貫穿諾莎那嬌小身材的前後。林雲覺與諾莎隔着鱷魚玩偶深情對視，深情只是林雲覺單方面，諾莎那眼含晶瑩的瞳孔並沒有出現半分波動。
“為什麼。”柔唇輕啟，林雲覺竟然能從中品味出情緒變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演講引起了她的共鳴，還是因為隕滅刺穿了她的心臟。
“因為，你是猖魂呀。”
狼不會因羊的可愛而放棄狩獵，羊也不會因狼的可愛而放棄逃亡。
隕滅順時針旋轉九十度，配合科技槍的撕裂特性，任何人都會因心臟撕裂而瞬間失去生命力，但從手中傳來的觸感來看，似乎刺到的全是類似海綿的軟體。迅速拔刀一看，果然上面沒有任何血液樣的液體。
林雲覺也是心大，動手之前一直和諾莎並排而坐，動手之後還在她面前觀察隕滅長什麼樣，一點也不把敵人當回事。這要是敵人再暴躁點，林雲覺怕是連骨灰都找不齊。
“為什麼。”
林雲覺先是微微一愣，接着意識到對方問得是暴露的原因。
“我並不知道諾莎醬的能力是什麼，所以我就按照我的習慣來刺探敵情啦。但，也就是因為這樣中你的控制，沒想到你所說的‘我的世界’並不只是創造物質，竟然還能控制人的情緒。”
林雲覺能保證自己來之前絕對不是蘿莉控，但自從看到諾莎后，整個人的情緒逐漸興奮，無限靠近於某種病態的範圍，所有的想法都變得要以諾莎為起點，就像父母以自己的孩子為中心一樣，非常正常，沒有破綻。
林雲覺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因為看見了諾莎，才有了這些奇奇怪怪的行為。諾莎的模樣的確有資本讓所有見到她喜歡上她，並出現心理上的滿足空洞。癖好很多時候都只是一眼的事情，這是一個人生存於世的本能，任何人都不可避免，非常正常，沒有破綻。
無論是與諾莎一起玩，還是對諾莎做出侵犯的動作——對於天使來說任何的觸摸都是侵犯——或是說要呆在這安度餘生，都是源於林雲覺的內心，他真心想這麼做的。而林雲覺為什麼能找到內在的問題、在進行了無數次否定自我后刺出隕滅的，是因為鬼屋的經歷。
“我身為覺哥，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會怕幾隻深海怪物？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隕滅緊緊握住，林雲覺臉上雖然掛着一如往常的微笑，但內心警惕到極致。
大家都已經攤牌了，是時候把你的武器亮出來！
“為什麼。”
又是這三字真言，林雲覺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心裏納悶：理由和原因我都已經說了，還要我講啥？難不成它想知道為什麼網絡會是這樣？
“嗯……”林雲覺想了想，還是決定回答諾莎的問題，雖然題目本身，都是腦補出來的。
“因為網絡是人所創，只要是人所接觸過的東西，都會成為矛盾體。”
諾莎笑了起來，笑容是那麼的好看，那麼的可愛，銀鈴般清脆悅耳的輕笑，帶着諾莎醬特有柔軟與親和，宛如天使的贈與，全世界因此黯然失色。林雲覺瞬間失神，陷入了獃滯，感覺什麼都值了。
“你不是雲覺哥哥，你只是一具傀儡。”
諾莎用手中的鱷魚玩偶，不輕不重地推了林雲覺一下。林雲覺不由自主地向後仰，接觸氣墊船的瞬間氣墊船化成一汪清水，失去依靠的林雲覺掉入深水之中。視野覆蓋著一層水光，水光之上，諾莎正站在水面上低頭看着逐漸下沉的林雲覺。
林雲覺伸出自己的右手不斷向水面揮舞，看起來就像是溺水者驚恐的乞求空氣，然而他想的卻是諾莎醬，再讓我捏一下你的臉好不好……
噗嗤一笑，噴出來的是一堆氣泡。隱匿在心中的那塊石頭隨即落地，原本無法察覺到的壓抑情緒，在進入水中的那一剎那得到了釋放。看來這裏已經脫離了諾莎的世界。
光從蔚藍像暗色漸變，漆黑的水流不斷從底下的深淵流經林雲覺的四肢，聲音被大海封鎖，周圍變得空洞而幽靜。海水的壓力越來越大，肌肉、器官都在向內蜷縮，也許還沒到缺氧的時候，自己就已經裹得了一個球。
在這令人絕望的痛苦面前，林雲覺宛如一位是將要離去的老人，放棄掙扎。
多少次，跟死神玩石頭剪刀布？他記不清，也不想記。
或許以前，總是抱着能夠贏的僥倖，總是覺得就算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所以才會在不知不覺中丟掉了一切吧。
林雲覺忍不住又笑了笑，自我感覺有了一絲黑晝的味道，可是冒出來的卻是血漬。體內的肺泡已經被水壓壓爆了。
無所謂啦，反正不該存在的怪物，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被水稀釋的血漬順着水流，從伸出的右手旁緩緩向上升，直到最頂點處，化為透明。
……獻祭，嗅覺……
S級異能，攝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