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都給我留着
只要有說得過去的理由，匠頭確實可以直接喊工匠捲鋪蓋捲走人的，這是他們的權力。
“李匠頭，你半輩子都在煉鐵，應該清楚很多時候煉壞是避免不了的，即使是老李頭前幾天也不是煉壞一爐了嗎，再說還可以回爐重鑄呀，匠頭求你大人又大量了，這次就放過我們！”這個機靈鬼閃動着眼珠，賣力地說到。
他平時屬於機靈嘴甜的那一類人，跟這個李匠頭的關係還不錯，以為多說一點好話，說不定就可以揭過了。
“田小寶，還真是給你點顏色，你就當可以開染坊呀，真當朝廷的錢不是錢呀，好好的老祖宗工藝不用，非要另劈蹊徑、搞些球莫名堂，說什麼用新方法可以煉得更好，煉得更多，結果煉壞了整整三爐呀。”
這個匠頭是安了心要他們五人走的，這次田小寶敢冒這麼大的險，一是本身他喜歡嘗試用新方法，二是這個匠頭或明或暗的鼓動，原來這其實就是一個早已設好的套。
雖然李匠頭還蠻喜歡這個嘴甜機靈的田小寶的，但是再好也比不了自己的族親，只有他們走人了，才能騰出位置來給族親！
聽到這個叫田小寶的傢伙，嘗試要用新方法煉鐵，宋晨就停了下來，對於敢於創新的人，他都有興趣了解一下。
此時就非常有必要弄清楚前因後果，然後再做出判斷。
“李匠頭，這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要罰就罰我，他們四個其實一直反對，奈何我是他們的頭，只是我一意孤行，與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只要我捲鋪蓋卷就行了！”
那四人似乎都是不善言談之輩，整個過程都沒怎麼說話，聽到田小寶這麼說之後，均表示反對，態度十分堅決，有難要同當這才是兄弟。
李匠頭卻把頭擺向一邊，開玩笑好不容易才逮到機會，豈能輕易放過。
這個田小寶看到李匠頭是吃了稱砣鐵了心，要喊他們四個鋪蓋捲走人，現在只能讓自己承擔全部責任了。
所以他就退了一步，讓四人留下，只讓自己一個人走，機靈鬼不是白叫的，他也隱約看出來事情的端倪。
這個平時跟他說說笑笑，好似他長輩的李匠頭，一旦出現利益糾葛，平時的交情屁都不是。
這一次是讓他們騰出位置來留給他的族親的，田小寶希望一個位置也能夠滿足他，那樣其他四人就不用走了。
“田小寶，你看我們平時多要好，我真不是針對你的，我真一直把你當子侄看的，不過這次你太出格了，這樣吧我向上面的求下情，你一個人留下，好不？”李匠頭說的倒不全是假話，嘴甜的田小寶還是很討人喜歡的。
留下田小寶，少一個名額就少一個吧，即使讓四個家族子弟進軍器監，也是大功一件，在族中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的。
人嘛，不能太貪心了！
加上一下子讓五個熟練的工匠都捲鋪蓋捲走人還是要承受點壓力的，去四存一這一招叫釜底抽薪，分化這個團結的群體，看交好的一群要好的兄弟為了利益反目成仇也是蠻有趣的。
“少來挑撥離間，老子不幹，咱們就把官司打到文少監那裏。”田小寶被這誅心之言給激怒了，機靈嘴甜的他居然生起氣來了。
主要是對方的這一招太陰損，連他都動了真火了，“李癩頭，你不就想讓自己的五個屁都不會的侄兒來嗎，話都說在這裏了，我田小寶不會讓你稱心的。”
“娘希匹，老子不但要讓你走，還要讓你賠制鐵司的錢！”李匠頭是一個癩子，平生最恨別人這樣叫他。
兩邊的袖子都擼了起來，似乎準備大幹一架似的。
“我們要走，至少也會不讓你如意的，我們一鬧你那五個侄兒也進來不了！”田小寶也不懼，另外四人也站在他身後，隨時準備干一架。
“娘希匹，今天你們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走不了我就不姓李了！”這個李姓匠頭真的是怒極攻心了。
仗着自己身體壯實，不怕打架，手指一直指着對方，是想讓對方先動手，毆打上官也是一個很大的罪名，匠頭也好歹也是九品官員，而且還是屬於實權的那一類，那樣他就大有文章可做了，到時再讓他們去吃幾天牢飯才解氣。
眼看情況會混亂下去，宋晨就跟這個尚一刀遞了個眼色，這個傢伙還是很配合他。
“慢着點，慢着點，都不要動手，這五個人你不要也可以，都給我留着。”這些看熱鬧的人中終於有人發話了。
在別人剛撂下狠話，就這樣接茬，還是有點不好，所以他就用商量的語氣說到，即使是皇城司有時也要講下策略的，一味地霸道是行不通的。
再能不得罪人的情況下，就盡量不得罪人，誰希望自己的敵人漫山遍野呀！
“李匠頭，能不能通融一下，放他們走！”官場規矩一個部門是不能馬上就接收另一個部門開除的人員，這是很破壞規矩的，在國企呆過的宋晨知道這一條規矩也適用於古代。
所以他也發話了，湊一個熱鬧，打一個助攻。
“什麼，你是什麼人？！”李匠頭現在氣得臉色鐵青，怎麼的什麼人都不給他面子，剛才發話的那個滾刀肉就不說了，一看就不是善茬，不好惹的人忍忍也就算了。
這個瘦得像竹竿的傢伙也來湊熱鬧，真把自己當成一顆蔥了！
要說匠頭地位不高，那是相對士大夫階層而言的，在工坊這塊一畝三分地上，那權力還是相當大的，這可是大廠子的車間主任。
“尚都頭，有勞了！”宋晨拱了拱手，目前他本人還沒有什麼威攝力，還是要扯一下虎皮。
他要努力的方向是，他只要站在那裏什麼都不做，本身就是一種震懾，達到這個小目標還需要很長的路要走。
聽到這個話，尚一刀臉上閃過不屑，這傢伙才是真正的給一點顏色，就敢開染布坊的主。
不過因此他對宋晨的信心也增加了不少，能夠在這個時候淡定地扯一下虎皮，怎麼的也是個有本事的主。
這個傢伙在這個節骨眼的時候，都有心思來這一出，他自己肯定是胸有成竹的了。
尚一刀當然知道宋晨有意招納這批人，如果這位匠頭說的是實話，這批人的確太冒進了，老祖宗驗證了無數次的工藝不用。
搞什麼新工藝，費錢又費力，還不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