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在一起
二人轉過一片廢墟,只見一位婆婆正坐在地上抽泣,曉寒生上前問道:“婆婆,怎麼啦?”
婆婆抬頭看了看二位,見不是本地人,便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只是哭泣。
盼瑤也過來安慰,半晌,婆婆才止住悲聲,說:“我...我兒子被壓在下面啦!”
曉寒生嚇了一跳,問:“在哪裏?”就想上前救人。
婆婆繼續說道:“我兒子,它是一隻狗,它陪了我很多年啦,今天早上,我到這裏來看我的老頭子,突然有面牆在我面前塌了,我兒子把我撞倒一邊,它卻被壓在了牆的下面,一定是被壓死啦!可憐我的兒子啊。”
曉寒生這才明白。
忙按婆婆的指示,來到一塊廢墟面前,彎腰低頭看了看,四周打量一下,去路邊撿了一根木棍,用木棍將坍塌的水泥塊撬走。
盼瑤此時扶了婆婆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也過來幫忙。
曉寒生說:“你陪婆婆坐着去,這裏沒有你的事。”
盼瑤:“我過來幫忙而已。”
曉寒生眼睛一瞪,說:“一邊兒去,礙手礙腳。”
盼瑤無奈,退了回去,婆婆卻叫着:“你快點啊,快點啊,就算我兒子死了,也讓我看看屍體啊。”在她心裏,她的狗已經死了。
曉寒生用力將一塊水泥牆撬起,一隻灰色的大狗“呼”的一聲,從牆下竄起,向著婆婆撲去。
盼瑤見到狗以後,心裏有股莫名的恐懼,忙向一邊躲開。
婆婆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還能活着,極度傷心后又大喜,年紀大了,實在經不起這大喜大悲,“咯”了一聲,暈了過去。
盼瑤見老太太倒地,連忙過來把老太太放在膝蓋上,進行搶救,也顧不上怕狗了。
她這些日子,天天和護工住在一起,吃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多多少少學了些急救的功夫,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胸口,半晌,婆婆悠悠醒來。
曉寒生放下木棍,也走了過來,見老太太醒了過來,長出口氣。
那灰狗輕輕舔着婆婆的面頰,似是訴說了離別之情,婆婆伸手抱住了“兒子”,摩挲着它的狗毛,嘴裏喃喃着,不知道在說什麼。
二人見人、狗平安,便轉身悄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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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瑤忙了一會兒,就去找曉寒生,只見曉寒生正在老地方和一群孩子在一起,卻唯獨不見了丁冬,心裏納悶,問小雅:“丁冬呢?”
小雅此時臉上的紅包已消了大半,她張了張嘴,說:“他心情不好,不肯出來,躲在房間裏,把自己鎖了起來,誰也不見。”
盼瑤暗自懊悔,心想:“應該是他不想認我這個姐姐吧,所以躲了起來。都怪自己,怎麼沒來由的說這麼一句話?”
曉寒生在教孩子們彈《蘭花草》,這首曲子歡快,且節奏鮮明,孩子們學得很開心,臉上也有了笑容,不時的跟着樂聲輕唱:“我從山中來,帶着蘭花草......”
盼瑤也忍不住跟着曉寒生的琴聲哼了起來。
突然看到劉天標及幾個保安走了過來,就迎了上去,說:“劉叔叔,怎麼啦?”
劉天標見到盼瑤,心裏恨的痒痒,但是不能流露出半點來,笑着說:“那個盼瑤,犬子的傷可能有點嚴重,我要帶他去省里醫院看看,所以,特地過來和你告辭的。”
盼瑤關切的問:“這麼嚴重?不是已經醒了過來么?怎麼又不行啦?”
劉天標像是生吃苦瓜一樣,說:“是啊!有點嚴重,那我就先告辭啦。”
盼瑤:“路上慢點,如果需要我去照顧劉哥的話,您就直說,我學過護理的。”
劉天標一面說著不用,一面轉身走了,心想:要你照顧,只怕死得更快。
劉天標等人走遠了,盼瑤還在揮手,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嘴裏呢喃着說:“丁冬抓的什麼毒物啊,別把這姓劉的咬死了。”
曉寒生想到了早上遇到婆婆和狗的事,便對眾們孩子說:“你們跟着曉老師去做一件好事好不好?”
孩子們都大嚷:“好。”
小雅問:“什麼事呢?”
曉寒生說:“今天早上的時候,我和你們的盼瑤姐姐發現有很多危牆,如果人離得近了,會很危險,所以,我們去製作一些大的牌子,上面寫上提醒的話,放在牆邊,這樣,人們看到了,就不會離牆那麼近啦。”
一個小男孩問:“什麼是危牆?”
小雅說:“小余,危牆就是快要倒的牆啊。”
小余“喔”了一聲,說:“老師早上就去找盼瑤姐姐到危牆邊上去玩啦!那一定很好玩。不過,我奶奶早上也去危牆邊上了,回來的時候,我家的大灰狗就受傷了。”
曉寒生:“......”
於是,曉寒生帶着眾多小朋友,拿了紙板,寫了警示語,放在危牆邊上,盼瑤看了,怕牌子被風吹走,又用石頭壓了。
正忙着,突然見到早上的那個婆婆手裏拎了什麼東西,慢慢的追了上來,身後那隻大灰狗慢慢的跟隨着她的步子,走在後面。
婆婆見到曉寒生,才止住腳步,一把把他的衣服拉住,說:“終於找到你啦。”
小余跑了過來,扶住婆婆,說:“奶奶,你怎麼來啦。”
婆婆說指着曉寒生說:“就是他,早上救了我的兒子啊。”她叫狗“兒子”,小余卻叫她奶奶。
婆婆將手裏的東西遞給曉寒生,顫顫巍巍的說:“這是我自己釀的米酒,送給你,我代我兒子,謝謝你。”
曉寒生剛想推辭,婆婆就轉過身去,擺了擺手,喃喃的說:“唉,老頭子,你去得早,就只有兒子能陪我啦,都沒啦,這個家都沒啦。”小余跑過去扶着婆婆走遠了。
曉寒生看了看手中的塑料壺,酒的顏色黃澄澄的,大概約有1升的樣子,看了看盼瑤,似是在解釋似的說:“我不喝酒。”
盼瑤說:“婆婆好可憐。我們要多多照顧她才對。”
曉寒生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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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用過晚飯,盼瑤借口要看看嘟嘟,就到了曉寒生的房間裏。
盼瑤抱起嘟嘟,摸了摸它的毛,說:“瘦了。”
曉寒生:“肯定的,在這裏的幾天,吃不好睡不好,也沒有人照顧它,不瘦才怪。”
盼瑤:“之前是曉雨照顧它?”
曉寒生:“是啊。”
盼瑤:“順便也照顧你?”
曉寒生:“我不是貓,不用照顧。”
盼瑤:“那……為什麼她會有你家裏的鑰匙?”
曉寒生詫異,問:“你怎麼這個也知道?”
盼瑤:“哼哼!”便抱了嘟嘟,不理他。
盼瑤看到桌上有幾張譜子,便拿起來,看了看,不懂,問:“這是你寫的?”
曉寒生:“隨便寫的。”
盼瑤:“彈給我聽?”
曉寒生擺了琴,彈了起來。
盼瑤靜靜聽着,體會着曉寒生的弦外之音。
曲畢,盼瑤鼓掌,說:“好聽,好聽,這麼好聽的曲子,有詞么?”
曉寒生:“我只會寫譜,不會寫詞,所以,沒詞。”
盼瑤想了想,突然說道:“我想為這首曲子寫詞,你再彈一遍我聽聽。”
於是,曉寒生又彈一遍,盼瑤靜靜的聽着,時面閉着眼睛,時而睜開,手中拿了紙筆,唰唰唰的下筆如飛,一蹴而就,然後將稿子遞給了曉寒生。
曉寒生接過一看,只見紙上寫道:
我想抓一陣風送你,吹掉你眼角的淚滴,
輕撫你的長發和笑意;
我想落一陣雨為你,濕潤着你的眼底,
所以你眼中漣漪,始終為我升起。
我想化成霧飄向你,朦朧着你的美麗,
融於你的面頰和呼吸。
我想變成晨露陪你,晶瑩着你的蕊里,
所以當太陽升起,我就不會再哭泣。
願我如星願你如月夜夜相映光皎潔,
願我如風願你如雪纏纏綿綿無絕意,
喔,
願我如星,願你如月;
願我如風,願你如雪。
夜夜相映光皎潔,你我心意堅,不怕難。
喔,
願我如星,願你如月;
願我如風,願你如雪。
纏纏綿綿無止休,一生到白頭,永相守。
這是一首示愛的詞。
盼瑤說:“你再彈,我唱。”
曉寒生一猶豫,又彈了起來,只是這次,琴聲中多了許多含情脈脈。
盼瑤凝視着曉寒生,輕輕唱着自己的詞,眼中如火的熱情,燒得曉寒生心痛。
曲畢,二人半晌無言。
過了一會兒,盼瑤問:“為什麼你的琴聲這麼憂鬱?為什麼你的人也這麼憂鬱?”
曉寒生:“是么?”
盼瑤:“是。”
曉寒生把手放在琴上,輕輕撫摸,說:“我從小沒有了爸爸,媽媽帶我們兄弟二人長大,我記事的時候,弟弟就被人拐走了,渺無音訊,媽媽終日以淚洗面,在有生之年,她在也沒有見到弟弟。”
他停了一下,繼續說道:“尋找弟弟就成了我的宿命,但是,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有消息。你說,我能高興起來么?”
嘆息一下,說:“我一直不能忘記媽媽臨終前,對我說的話:寒生,答應媽媽,一定要找到他,答應我!他的名字,叫曉春生!”
他眼裏的光芒暗淡了下去。盼瑤見他傷心,心裏不是滋味,說:“對不起啊!停了一下,說:今天婆婆送的酒呢?”
曉寒生:“幹嘛?”
盼瑤放下嘟嘟,站了起來,從桌子下面把就拿了出來,打開蓋子,聞了一下,說:“好香。”便拿了碗,倒了一碗,又找了杯子,倒了一杯,說:“嘗嘗?”
曉寒生搖頭,說:“我不喝酒。”
盼瑤:“為啥?”
曉寒生:“因為酒會讓我的頭腦不清醒,我要時時都要保持頭腦清醒,這是我這麼多年的習慣。”
盼瑤說:“你不喝,我喝。你要頭腦清醒,我不要。”
說完,一揚脖子,將一杯米酒喝光,又倒了一杯。
米酒入喉甘甜,香味凜冽,唇齒留香,不由的讚歎道:“好酒!”又喝了一杯。
曉寒生見了,皺眉道:“別喝了,哪有你這樣喝酒的?”
盼瑤說:“要你管?”又是一杯酒下肚。
曉寒生將她手裏的杯子奪過來,不讓她再喝了,說:“盼瑤,你瘋了!”
盼瑤大聲說:“是!我瘋了!不但瘋了,還傻了!從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就瘋了!就傻了!跟你來到這裏!不是瘋,不是傻,又是什麼?”
說完,一揚脖,把碗裏的酒也一飲而盡。曉寒生又把碗奪了過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以對。
盼瑤卻把酒壺端了起來,又喝一口,說:“你個懦夫,別攔着我!”
曉寒生一把把酒壺搶過來,說:“我是懦夫?我是懦夫?”
盼瑤叫:“是!你是懦夫!喜歡我卻不敢承認!”
曉寒生氣極,大口喝了一口米酒,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是喜歡又怎樣?終究是不能在一起!”
盼瑤:“懦夫就是懦夫!瞻前顧後的就是懦夫!愛就是愛!計較那麼多有個屁用!”
曉寒生又喝了一口酒,半晌沒有說話。
然後又喝了一口酒,喘着粗氣,慢慢的說:“是!我是喜歡你!”
猛的把酒壺墩在桌子上,過來一把就把盼瑤抱在懷裏,嘴唇覆蓋了過去。
盼瑤驚呼,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被他攻城略地了。
嘟嘟突然喵喵的嘶叫着,似是發春一般,突然從床上跳到了地上。
二人雙唇緊貼,二心緊挨,不知不覺間,已是赤裸相見,從地上倒在上床上。
酒是色媒人。
幸福並不深奧,就在這新生命的創造過程中。
……………………
天微亮,曉寒生覺得頭疼無比,米酒入口雖甜,但是後勁極大。?
稍稍一動,盼瑤如蛇般滑了過來,緊緊的纏住自己,想把她推開,入手之處豐盈溫熱,盼瑤則嬌嗔一聲。
“醒了?”盼瑤頭也沒抬。
“嗯。”
“你愛我嗎?”盼瑤問。
“愛。”曉寒生回答。
盼瑤笑了,但她又問:“是因為得到了我,才說愛我?”
曉寒生閉了眼睛,說:“從你抱着嘟嘟,聽我彈琴的那一刻,就愛上了你。”
盼瑤:“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曉寒生:“不是被你逼的說出來了么。”
盼瑤颳了刮他的鼻子。
滑膩的軀體又熱了起來,轉眼間,一室春光漣漪,梅開二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