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荷娜姑娘頓了頓,解釋說道:“前些日子,咱們不是一直被上官圖真追趕着嗎?那時候,普努爾丁公子就對盤鳩婆婆言道,敵人十分厲害,若是救兵不至,他也保不準能不能衝殺出去。於是,盤鳩婆婆就與烏嫂、莫林嬤嬤這些人商議着,說是萬一不測,咱們這些朱塗族的女人們落在圖真惡賊的手裏,還有什麼好下場嗎?姊妹主僕們都做好準備,必要的時候,一齊揮刀自盡,免得受辱。後來,她們又談到了我,說是我年輕美貌,又是被迫成婚,必定不甘心同死。說不得,只好強迫我也一起赴死了。”
說到這裏,荷娜姑娘的臉上露出了憤憤不平的神色。
鄭文潁點頭道:“哼,那些朱塗女人們,壞死啦!都不是好東西。咦!可是,她們這樣密談,一定會是小心迴避着你的,怎麼卻被你知道了呢?”
荷娜姑娘說道:“多虧了小紅,小紅是盤鳩婆婆撥來,一路服侍我的。她們密議,自然是不必瞞着小紅,卻不提防小紅告訴我了。”
鄭文潁皺眉,道:“這也解釋不通呀?既然盤鳩婆婆分撥此人服侍你,暗中必有監視之意,應該是盤鳩婆婆的心腹人才是,怎麼反而‘胳膊肘兒向外拐’呢?”
荷娜笑道:“天下之事,無奇不有,我也覺得此事十分有趣呢。這個小紅,她與多戛,從小乃是總角之交,兩家世代為鄰,情義敦好。而且,兩家之間又有婚姻關係,嗯,好像是多戛的一個姐姐嫁給了小紅的一個堂哥,小紅便把此事告訴了多戛,要他危急之時,能夠及時逃跑。多戛知道了,便把此事又告訴我了。虧得有多戛,又把小紅給爭取過來了。”
“啊!”鄭文潁感嘆道,“可是,還是講不通呀,多戛是誰?為什麼這麼向著你呀?哎呀,既然他與小紅是親戚,想來地位不高。多戛這人,英俊嗎?瀟洒嗎?嘻嘻,與姊姊你般配嗎?”
鄭文潁雖然以一種嘻皮笑臉的方式講出了那番話,但是,她的心裏卻隱隱擔憂,可不喜歡這件事現在的發展趨勢。
荷娜姑娘笑了,說道:“文潁姊姊,關於多戛的事情嘛,勇哥肯定沒對你講過,對吧?這對勇哥乃是極小的一件事,自然沒必要對你提起。可是,卻對我的裨益很多,現在想來,我沾了勇哥的不少福氣呢!”
鄭文潁瞠目咋舌不已,奇道:“古怪,古怪!這事又與勇哥有什麼相關呢?”
於是,荷娜就把多戛的來歷,簡略地講了一遍。鄭文潁這才明白,哈哈一笑。
荷娜姑娘又繼續說道:“我雖然知道了盤鳩婆婆她們的密謀,雖然生氣,卻也沒有辦法。既然已經落在人家的手裏了,只得由着人家宰割了。這也是我自己選的,怨不得旁人。”
鄭文潁輕輕說道:“荷娜姊姊,你這樣做,也是為了拯救自己的家族,也不能說不對。”
荷娜抬起眼來,看了看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強迫自己振作起來,又笑道:
“多戛這個小子真是鬼機靈,租下這個帳篷的主意,就是他想出來的。咱們駐紮在這野牛嶺的山谷里,萬一上官圖真攻破了營地。小紅與我可以通過這個小帳蓬逃到外面的普通營區里去,先躲過烏嫂的魔掌。那個時節,兵荒馬亂的,咱們可以很容易地混入上官圖真的兵馬陣里,多戛自己就隨着勇哥在圖真營里住過幾日,見到上官圖真的兵馬,舉出勇哥的名字來,對面的兄弟們自然就會收容咱們,這樣一來,咱們就算是逃過這一劫了。”
“原來如此!”鄭文潁感嘆道,於是,她又引着話茬,引向自己的意圖,說道,“荷娜姊姊,一旦圖真大哥攻破了這營地,正像你所說的,兵荒馬亂的,刀槍無眼,萬一逃跑的時候,被士兵們誤傷了,哪可怎麼辦呀?我看呀,昨日那一戰之後,朱塗野驢必不敢再來救援,這裏一定守不住。喏,最好你現在就隨我來……”
鄭文潁說到這裏,伸手指了指那扇通往普通營區的小門,又笑道:
“……咱們出了朱塗營地,騎上快馬,直接去投奔圖真大哥,豈不痛快?反正有勇哥保護着咱們,通過外面普努爾丁的防區,也易如反掌一般。”
鄭文潁當然知道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之所以要這樣講,是想要試探一下荷娜的真實想法。
荷娜搖了搖頭,說道:“不,我現在還不能走。”
“為什麼?”
“文潁姊姊,你不是也知道嗎?薛二公子領着鐵騎兵前來營救咱們!他們那些男人們商量着還要與上官圖真再打一仗。所以,我現在不能走。勝負未決之前,盤鳩婆婆不會叫咱們自殺殉節的。”
鄭文潁看了看她,說道:“荷娜姊姊,其實,嗯,你也不是很拒絕想要做朱塗大族長的弟媳婦,對吧?”
“啊,姊姊,你……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呢?”荷娜姑娘又是愕然,又是氣憤地說道。
鄭文潁笑道:“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昨晚與普努爾丁公子閑聊,聽他談到,布徹長老很想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鐵鎚族長的兒子。可是,那位朱塗小公子呀,還是一個小嬰孩呢,兩方不太般配。可是,你也知道,這種事情嘛,也不好說的。如果雙方家長都贊成,相差個十多歲,甚至二三十歲,雖然難看些,但也不是不能結成婚約的。”
“文潁姊姊,你對我講這個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那事能成,你這個族長弟媳的身份就不值錢啦!將來,朱塗鐵鎚成為大盟主以後,海都長老這一族還是要被布徹長老這一族壓制着的。”
荷娜姑娘幽幽長嘆一聲,說道:“這些日子,我很難過,我想不明白,我怎麼就落到這個地步了呢?如果上官圖真的兵馬真的打破了這營地,我也不想逃走啦!就死在這裏,也是很好的。”
鄭文潁愣愣的看着她,只見她的神色冷漠,意氣堅定,應該是她的真實想法,並非一時的意氣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