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以次充好
一杯啤酒下去，江玉華的臉色就紅透了，沒過十分鐘，她就趴在飯桌上一動不動了。“哎吆，姑奶奶，你說你喝一小杯白酒醉我信，這怎麼一杯啤酒也能醉？難道是給你拿的杯子大了些？可自助餐，不都拿大的，誰還拿小的。”王珊珊發完牢騷放下筷子，摸着圓滾滾的肚子嘆氣，“哎！咱回去吧。吃了這麼多，得讓我消耗多少卡路里，身上才能不長肉啊!”
曲嘉陌下班后和王宇川倆人吃過飯後，便回在房間裏看電影，他把聲音調的很小，一直留神着聽門外的動靜。他已經第三次看錶了，都十點多了，怎麼還沒回來？前幾次倒是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怕錯過了，可他打開門發現不是。
突然，他聽到江玉華的房門口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玉華，快醒醒，鑰匙放哪裏了，怎麼找不到？”他趕忙穿上鞋子打開門跑過去。
“來，我來幫你。”曲嘉陌把江玉華接過來，讓她靠到自己懷裏，王珊珊騰出手到她包里找出鑰匙，打開房門先進去了。曲嘉陌攔腰抱起江玉華隨後進入，把她輕輕地放在床上。王珊珊打量着面前的這名男子，他比陸離高點，但沒陸離那麼壯實，他五官俊朗，論帥氣程度和陸離不分上下，但膚色比陸離要白一些，她好奇的問道：“你是？”“曲嘉陌，住她隔壁。我們都在博物館工作。”“哦，明白。聽她說過你，我是王珊珊。”
倆人正說著話，突然江玉華喊出一聲，“阿離，你在哪？好想……”之後又睡過去了。曲嘉陌立刻神色緊張地問，“阿離，誰是阿離啊？”王珊珊聞之色變，趕忙打圓場，“哎呀！別大驚小怪的，她問的是她老家養的那隻貓，那是她最喜歡的寵物，名字就叫阿離。她想家了。”“哦，呵呵，原來如此。”曲嘉陌手掌摸着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了。
“給她扶回來累的我出了一身汗，你幫我照顧下她，門口的車還在等我呢。你們這很難打到車的，有時候就算用滴滴搭車，因為位置太偏，很多司機都不願意來。我先回去了。”王珊珊一口氣說完，曲嘉陌沉穩的回復道，“那你快去吧，你放心，這裏交給我。”王珊珊着急忙慌的往出跑，剛坐上車，不禁想到:交給曲嘉陌應該沒事吧，他正在追江玉華，應該不會不知分寸的。
曲嘉陌站在江玉華身旁默默地看，她還穿着厚外套，這會額頭都出汗了，就小心地幫她把外套脫下來。她裏面穿着黑色修身薄款毛衣和淺藍色牛仔褲。毛衣領口偏大些，露出她骨感的香肩。黑色，穿在她身上給人一種魅惑的性感。
他坐下來，臉靠近她，仔仔細細的端詳着她，覺得她喝醉酒的樣子真可愛，臉紅撲撲的，她躺在那裏真安靜，一動也不動。他俯下身，用手指把她臉側的頭髮全部撥到耳後，情不自禁地想起她又動情又動氣的俏模樣。
“嗯……”江玉華喉嚨了發出了一絲低沉的聲音。曲嘉陌想是不是壓着她了，趕忙爬起身。江玉華睡著了，彷彿夢到陸離回來了。
他不敢貪戀她太久，於是強逼着自己坐起身。趕忙去洗手間用涼水洗了一把臉。
他打好了一盆熱水，端過來給她簡單擦了下臉。又給她換了件睡衣。
“呼……”終於弄完了，他趕忙關上她的房門，跑去自己的房間沖冷水澡泄火！
次日，江玉華起床后感覺頭微微有些痛，一看鬧鐘，才剛過六點，便起身洗漱。昨晚她喝了酒後，神經不用那麼緊繃，難得睡了個好覺。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喝醉趴在桌子上的時候，想着應該是王珊珊送她回來的，肯定也是王珊珊幫她換好衣服的。她昨晚夢到了陸離，夢到了他回來了，夢到他親了她，和她相擁在一起……
只是明明只是夢，怎麼那麼真實，而且嘴唇也有些腫，難道是昨晚吃火鍋時，辣子吃多上火了？不會呀，以前從沒有過啊····
“玉華，起床了沒？”門外曲嘉陌在敲門，“起了，這就開門。”他帶着豐盛的早餐，走進來后坐到床頭，試探性的問，“昨晚睡得還好嗎？”“嗯，昨天早早就休息了，一夜好眠。”看到她平靜的反應，曲嘉陌放心了，她應該什麼都不知道，幸好，要不然她肯定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吃過早餐后，公寓樓門口響起喇叭聲，王宇川出去一看，是郭飛開車過來了。遂趕緊喊叫曲嘉陌和江玉華，“你們倆快點，收拾好咱們一起走，郭飛來接咱們去博物館。”“好嘞！”
到了博物館后，幾人去往壁畫修復室。曲嘉陌開心的說：“昨天我們現狀臨摹的壁畫底部已經全部做好，只待陰乾倆日後便可以勾線上色。玉華，你通知博物館的工作人員把磨成粉的原料石拿過來。”“好的，我立刻去庫房。”郭飛知道趙曉蘭討厭江玉華，便說：“正好我也要去領點材料，一起去。”“好！”
江玉華和郭飛一起去庫房拿貨，剛拐過彎，遠遠的就看到趙曉蘭正靠在門邊上。她，右腿彎曲，腳尖點地，兩條胳膊在胸前互相交叉着。“吆，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江玉華記得上次出事後，就是她站出來要嚴懲自己的，不過就事論事，雖然不太喜歡她，但以後還要一起工作也不想和她鬧得太僵。她上前一步，微微一笑，說：“曉蘭姐，曲嘉陌讓我們過來領修複壁畫的原料石粉。”趙曉蘭立刻橫眉冷對道，“別喊我姐，我有那麼老嗎？”
郭飛在旁邊打從一開始看到趙曉蘭那蠻橫的氣勢就不舒服，但隱忍不發，這會看她越發過分，忍不住忒道，“趙曉蘭，你今天吃了炸藥包了，說話怎麼那麼大火氣，你比人家玉華大點，人家叫你一句曉蘭姐，哪裏不對了？”“哼！這玉華長玉華短的，叫的比誰都親，行了，趕緊拿完東西走。省的礙眼。”郭飛一聽，氣的正要上前一步和她理論，被江玉華拉住了，“好的，我們馬上領完就走。”郭飛終於知道自己最討厭趙曉蘭哪一點了，她太……
“嘉陌，這就是你需要的材料-帝王青金石粉和頭綠。已經拿過來了。”“好的。”曲嘉陌從江玉華手中接過來，端起倆樣東西，在燈光下反反覆複比對，用拇指和食指細細碾磨藍色的粉末，將顏色均勻地染在他的指腹上，又仔細看了看，眉頭越皺越緊，“郭飛，這是你們剛剛從庫房拿過來的嗎？確定是帝王青和頭綠嗎？”“確定。”
然後郭飛把出庫單從兜里掏出來拿給曲嘉陌看，“這種貴重的原材料需要提前報備，需要填單子，你看，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呢，不會有錯。”江玉華也急忙說：“對呀，我們剛剛才領的呀。中間也沒經過任何人。嘉陌，有什麼問題嗎？”“我已經再三比對過了，可以確定帝王青金石粉里添加了少量的方解石及雜質。頭綠應該是次綠。所以色度不純，這樣修復的壁畫肯定和原來的不一樣。”
王宇川也附和着說，“你們放心，嘉陌在色彩分辨能力上極具天賦，所以他能看出來一些細微的差距。以前我們幫一些景區修複壁畫的時候，曾經有一些人以次充好，被嘉陌一眼就看穿了。”
江玉華聽了后陷入沉思，過了一會詢問：“嘉陌，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它裏面加東西了。”“我們可以先把它送到檢驗中心，一測便知。這樣，你們先不要聲張，等檢測結果出來后再決定怎麼做。”郭飛接過話說：“就按嘉陌說的辦，到時候我們拿着檢測報告單找館長處理。請他調查看是誰的責任。另外請館裏重新採購符合嘉陌要求的原材料石粉。”“對，無論如何，壁畫修復上一定不能矇混過關。”幾人都點頭贊成。
郭飛開着車帶着王宇川一起去S市的CNAL權威檢測中心，據說這裏最新配備了一台大型儀器。之前博物館的一些青銅器就曾到這裏鑒定過，他們經常跟這裏打交道，熟門熟路。不用排隊，直接優先給他們送來的材料石進行鑒定。半個多小時后，結果就出來了，帝王青裏面參雜了一些普通的青金石，而且還含有少量的方解石。頭綠的等級也鑒定出來了，果然是次綠。他們拿上材料和報告單坐車立刻往回趕。
路上郭飛在想：需不需要找機會通知趙曉蘭呢？但轉念一想，這一般都是採購去置辦，她只負責存放，應該不會牽扯到，便決定先觀望着。
“嘉陌，我剛剛沒聽明白，什麼是帝王青，什麼是頭綠，你能詳細的給我介紹一下嗎？”“這個裏面的學問可深了，來先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江玉華想了想，這人還真是‘腹黑’，總是逮着機會調戲自己，哼！你上有政策，我下有對策。便走過去拉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親一下了事。曲嘉陌委屈的指着嘴唇說：“玉華，是這裏，這裏，剛剛那個不算。”“你又沒說哪裏，不能耍賴。”“你……這還成我賴皮了。”曲嘉陌佯裝生氣狀，他就是喜歡逗她，看她耍賴的樣子。
“好了！嘉陌，我想知道嘛，快說快說。之前我用手機上網查了，網上資料一大堆也不專業，我都不知道哪個是準確的。看得我一頭亂麻。”江玉華邊說邊搖他的胳膊撒嬌着。“好，先說帝王青金石粉。破損的那塊壁畫上，有一位貴婦穿着藍色襦裙。它是用天然青金石磨成粉末做顏料畫的。在古代壁畫中常見的藍色顏料都是石青，甚至在歐洲，中世紀和文藝復興的壁畫裏，也只有聖母瑪利亞的藍色長袍才可以用天然群青，所以群青也被稱為聖母藍。”
關於壁畫的任何一個問題，曲嘉陌都可以說得頭頭是道，清朗明凈的眉眼也因此變得神采奕奕。“青金石的產地是阿富汗地區，可以分為矢車菊藍、帝王青、藏藍等，顏色藍到發紫的都有。有一些石窟中會用到普通的青金石顏料，但藍色中有不少白色晶體顆粒，厚度也不均勻。而這塊壁畫上的藍色，無白無金、色澤均勻，顏色比石青透亮，飽和度也高很多，所以是用了最頂級的帝王青研磨后畫的。在唐代，青金石都是經由絲綢之路帶回中原的高價品，更何況是品質最高的帝王青，將這麼昂貴的帝王青磨成顏料使用足見壁畫主人極其富裕。”
江玉華聽完后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先前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就說過壁畫的主人非富即貴，原來如此。嘉陌，你們家是修復世家，從小就耳濡目染，難怪懂得這麼多。”曲嘉陌看到她用滿含佩服的眼神崇拜着自己，非常自豪，俯身湊到江玉華耳邊說，“告訴你頭綠和次綠的故事，友情提示一下，和埃及艷后還有關聯呢！”
江玉華那渴望知道真相的好奇心被徹底調動起來了，“真的嗎？”可是想想：古埃及，好神秘，算了，不跟他計較。清醒時的她就像一個特別難以馴服的小豹子，但她越是難以馴服，他越是有耐心，越要征服。他堅信終有一天她將屬於自己，從身到心完完全全的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