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爺爺的習慣
“嘟嘟嘟嘟...”
爺爺向北剛走出村落,便聽到了牛拉駕車在田地里奔跑的聲音。
按理在初春的季節是過了農忙期的,可閑置的麥場卻能讓那些勤奮的村民們奔忙整個四季。
“喂,域民!今兒個河裏被下藥嘍!別去咯!”正在趕牛的櫟槊看到爺爺於是大聲的說道。
“哎,那些個熊人,又下藥(yuo)啦?你確定不?”爺爺聽罷,在黎明中停下腳步,用一口流利的方言對櫟槊問道。
“是類,昨個夜裏就下啦,我才去河裏轉過,都是死魚。”
“哎,中,我再看看去,你忙吧!”
“好嘞,你自己去當點心...”
櫟槊是村落里最富有的一戶人家,就像現在,農閑時節別人都還在睡覺,他卻在麥場壓着稻子,為他河邊唯一的幾畝稻田來年的稻種做着準備。
而那個稻田是需要自己挖渠引流灌溉的,這個村落里的土地其實是缺水的,只適合種麥子和花生,如此,水稻便只有櫟槊一個人種了。
爺爺在田間小路里一直向北直行,大概一里左右便能看到小路突然消失在田野里,再往前有個下坡路,而後便是河邊了。
清脆的麥苗,漸起了白霜,風一吹便能看到爺爺的指尖吐露出的寒意。
枯萎的蘆葦盪在河邊的泥濘里一片蕭索,爺爺站在岸邊,凝望着整個蘆葦盪和緩緩的自西向東流逝的河水,以及在岸邊被擱淺的死魚,不明所以,紅了眼眶。
也許這一幕讓他想起了太多往事吧:
這裏的河聽說可以通向外域,所謂外域,也不過就是孑域以外的世界罷了,只是這裏的人大多連自己的村落都不曾出過,對於他們而言,什麼孑域外域的沒人在乎,他們只知道一日三餐,朝九晚五,男耕女織,做着能活着的生活,僅此而已。
爺爺共有兄弟姐妹們五人,爺爺是最小的一個,當年流落自此時只有5歲,是兄長和姐姐們帶他來的這裏,他們也是村落里當時僅有的五個外人。
只是後來不知什麼原因,爺爺就這麼被丟在了這裏,而兄長和姐姐都一走了之了。有人說他們覺得爺爺是拖累,想圖個洒脫,也有村裏的老者說他們有人見過他們的最後一面就是在這個河邊......
爺爺的記憶里自然不只是這些,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旁人看起來似乎他已經習慣了這裏男耕女織的生活,也不再提起他家人的生死與否,只是他唯一的執念便是這條河。
霞光漸漸從天邊透露出一絲紅暈,日出通紅,照應在了爺爺枯褶的臉上。
“該出發咯,該為自己活一場咯...”
不知為何,爺爺煥然的目光前——水霧朦朧的河面上,出現了一個老者,發出着一陣渾厚的聲音。
也許是他的幻覺吧,可爺爺卻含着淚花,望着朝霞,滿目決絕,隨後便揚袖轉身而去......
陽光緩緩的亮了起來,融化了路旁野草地上的冰霜。
東側盡頭處的哨兵也在崗亭上吹起了崗哨,偌大的田野里除了櫟槊繼續在麥場趕着老牛轉圈圈外,依舊空無一人。
“嘿嘿,嘿嘿,嘿嘿......”剛回村落,傻妞便已經如往常一樣癱坐在了村尾路口的空地上,對着路過的人嘿嘿的笑個不停。她是根子從村落外面撿回來的媳婦,根子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光棍,這輩子除了活着唯一的念頭便是找人給自己生個孩子。他除了自己外還有倆個哥哥,聽說大哥叫根竹在多年前就失蹤了,有人說是死了,也有人說是冒死去了外域。二哥叫根柱,一條腿瘸了,只能每日拄着拐杖行走,也是個沒有妻兒的光棍。
因此,傻妞就成了這個家庭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成了村落里特有的風景。
不出意外她會在天黑時準時回家,不會早,也不會晚。
“域民,今兒砸沒弄到魚類?不怕咱孫女吃不好?”根柱拄着拐杖站在一顆大柿子樹下,一邊來回看着村民們下象棋和路過的爺爺,一邊傻裏傻氣的說道,弄得旁人也跟着看來看去摸不着頭腦。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
爺爺無心理會,擺擺手道:“別提了,別提了”說罷便往家裏趕去。
留下身後的村民們各自聊着:
“將軍!”
“上相!”
“下車再將!”
......
“嘿嘿,嘿嘿,嘿嘿...”
......
“爺,你快看看小沫咋啦,俺奶叫我找你趕緊回家裏!”爺爺剛走沒幾步,便被急忙敢來的域孓目碰個正着。孓目是小沫的堂哥,老大的兒子,今年12歲,九個月時就會活蹦亂跳的跑步了,所以大家都習慣把跑腿的夥計交給他干,孓目自然是樂意的很,對於自己的特長他一直都引以為榮,並經常在村裡顯擺,也導致了同齡的夥伴們對他並不太喜歡。
“咋啦?小沫咋啦?你妹到底咋啦?說清楚!”爺爺聽罷連忙加快了腳步並對孓目大聲的斥問起來。
“我,我,我哪知道,俺奶叫我來喊你,我還沒睡醒類,哼,嗚嗚嗚...”說著孓目便委屈的小聲哭了起來,一動不動的低下頭站在原地。
“哎,哭啥,沒出息!趕緊回家!”爺爺依舊沒功夫停下。
“呦,看恁爺咋悶偏心啊,好好的能出啥事,咋還叫孩子怪哭嘞?”一旁的村戶正出門撿柴火,目睹了適才的一目,隨口便嘮叨了起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村裏的婦女大多就這樣了,看到什麼就說什麼,只圖心快,卻不知這只是個孩子。容易信以為真的孩子。
小沫在爺爺走後,只是在牛棚下解了個小手,卻在抬頭注視啟明星時走了神,跌去了糞坑當中...
此時奶奶正在屋外竹床上為小沫全力醫治。
糞坑不過一米五,只是十歲的小沫只有一米二,好在奶奶醒的及時,出來時小沫的身體只被陷入至肩部。
“莫不是這個外來的孩子是個災星?才來就出這事兒?”奶奶施罷咒語,便自言自語道。
可這時,躺在一旁屋內的羽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似乎聽到了奶奶的喃喃自語。便緩緩起身走了出來對奶奶說道:
“我能救她,交給我吧,救完我會儘快離開的。”
“救!快救!趕緊救俺的沫兒啊”爺爺這時也跑了回來,滿頭大汗的叉腰說道。
奶奶聽罷,也無從懷疑,她一開始就知道羽兒不是一般人。聽罷便挪了挪步子,跟爺爺一起站在了旁邊。
只見羽兒脫下了外衣,取下了髮髻,長發散落。
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個藥丸放入了小沫口中,又緩緩扶起小沫,自己盤坐在其身前,雙手合十,隱約中似乎有一股微風環繞着少年和小沫,沒多久小沫便醒了過來。
可爺爺知道明明自己什麼都沒看見。
“她只是受了驚嚇,外加寒氣入體,一時難去,故而昏迷。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放心吧。”
這時大家都才鬆了口氣,院落四周的大白楊樹被陽光融去了霜,枯枝漸漸多出了溫熱的顏色。
“孩子,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奶奶如是說道,似乎忘了上一秒的懷疑。
“羽兒,不客氣。”羽兒見罷,也不再提自己說要走的話,他其實也想停下來歇歇了,畢竟他流浪了太久,累了。
“羽兒哥哥,謝謝你,你能留下來么?”小沫卻莫名其妙的聽到了羽兒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