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我師父死了
星宿並沒有面前人是男主人的自覺,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公孫朗看,公孫朗被他看得不自在,別過了臉,星宿又轉向公孫朗扭過頭的方向看。
公孫朗則又扭頭。
看着星宿圍着公孫朗團團轉,一雙眼睛漆黑,還帶着審視,慕容離拉住了他:“星宿,站好。”
這時,星宿才伸手,揉了揉鼻子說道:“也並沒有比我師父好看啊,我師父一樣好看,慕容離,你為什麼看不上我師父啊?”
這話聽得慕容離一陣無語,她還當星宿是當年不會照顧自己的破小孩兒,點了點他的頭道:“我見過你師父嗎?”
星宿不說話了,眼睛裏浮現悲涼。
“壞女人,我沒有師父了。”聲音中滿是委屈,像一個孤獨無助的小獸失去了可以依仗的東西,就連眼睛中也滿是哀涼。
慕容離一驚,卻見星宿抹了一把眼淚,道:“我師父在一年前病無葯可醫,在床上纏綿了三四個月,走了。”
慕容離不知為何,心中有些疼。當年救她的那個人,比她年齡還小,卻一身醫術,治好了她的病,甚至還修復了她傷了元氣的身體。
可醫者不自醫嗎,一身醫術,卻不能救自己的命,英年早逝也是遺憾。
“我知道了,別難過,星宿,你師父一定希望好好的。”慕容離嘆道,像以前一樣,摸了摸星宿的頭。
只見星宿從懷中掏出一朵小小的蓮花,放在掌心,蓮花不知是用什麼做成的,晶瑩剔透,雖然無色,卻栩栩如生。
“這是我師父,讓我給你的。”星宿悲從中來。
慕容離的手摸了蓮花一下,愣了:“為什麼?”
星宿抹了一把眼淚,吸了吸鼻子,道:“當年師父喂你吃的東西,與這蓮花頗有淵源,至於謎團,我師父並沒有告知,師父說,他留着這東西無甚用處,不如送給你。”
聞言,慕容離伸手接過,百感交集,無法想像,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居然把如此重要的東西給了她。
那人究竟是何等仙骨,才有這般讓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她收下蓮花,道:“星宿,我想去看看你師父。”
心中悵然,她也知星宿不會同意,也沒有抱太大希望。
卻見星宿嘆了一聲,道:“我師父生前是不願意見你,可我師父太孤獨了,可能死後會喜歡熱鬧吧,鬼都比人誠實。”
星宿編出這個謊言,心中早就悲哀不能自已。
若是師父成了鬼,是不是便可以肆無忌憚地,去喜歡一個人?
“我也去,我要親自去感謝尊師,救了阿離。”公孫朗肅然起敬。
“也可。”
因為師父說過,若能看到慕容離此生幸福,便心無遺憾了,可他臨走時滿頭白髮,瘦骨嶙峋,自認是無法站在心愛之人面前的。
一旁的公孫小久聽到爹娘跟一個陌生大哥哥聊天,便好奇蹭過來,聽到父母要出遠門,便蹭上了爹爹的大腿:“爹爹,小久也要去。”
“不如讓這孩子也去,雖說小孩兒不宜見,可我師父最是仁慈不過,真成了鬼也不會嚇着小孩子。”星宿如是說道。
然後他突然蹲下身子,哭得不能自已。
師父,星宿儘力了,星宿知道你最惦記慕容離,我把他們一家都帶去,你見了,必定會歡喜,雖然這歡喜,亦是痛入骨髓,可我知道,你心甘情願。
星宿在內心跟自己的師父對話,哭聲凄涼。慕容離是知道星宿跟自己師父情誼深厚的,一心以為他是為了師父故去而哭,不住地安慰他。
“好了星宿,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都願意做你的家人,像你師父對你一樣,我們都會好好照顧你的。”
男孩兒哭得壓抑,最後悶悶地說了一句:“我們本身就是家人。”
慕容離只噹噹初相處的那段時光讓男孩兒認可了她,又一心安慰他,竟然忽略了這話中的深意,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想起。
一個綉着青色藤蔓的手帕遞給星宿,星宿正想接過,卻抬起了頭,看到雪雁平靜的眼睛,心中又羞又惱:“你是不是很嫌棄我,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女孩見他不收,將手帕塞進他手中,道:“我覺得你現在的樣子一點兒也不醜,不過,我還是喜歡你罵我的樣子。”
因為那樣,他便不是現在悲傷哭泣的男孩兒,而是飛揚的少年。
男孩兒破涕為笑,道:“你有病嗎,喜歡我欺負你。”
女孩兒瞪了他一眼,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坐在星宿面前,陪着他。
慕容離和公孫朗相視一笑,這星宿與雪雁,似乎並不像雪雁說那樣,看他們的樣子,關係並不慘烈。
只是兩個年輕的少年少女,渾然不知罷了,等到時間也不耐煩了,便會把該明白的心意都明白。
蒼山腳下。
依舊是雪嶺頂上常年不化的積雪,依舊是不知從哪裏吹來的風。
依舊是那處小木屋,只是與記憶相比,破敗了許多。
公孫小久在門前奔跑,笑得開心極了,小孩子沒有觀念,只覺得他的家是小木屋,這裏也是小木屋,那他好喜歡好喜歡這裏。
看着孩子跑來跑去,慕容離生怕一會兒孩子對已故之人不敬,便蹲下身子叮囑:“久兒,一會兒娘要去見一個一直沒有見過面的好朋友,一會兒你靜靜獃著,不要亂跑,知道嗎?”
公孫小久點了點頭,不明白娘為什麼這麼嚴肅。
幾人由星宿帶路,到了埋葬他師父的地方。
本來這裏就荒僻,安葬他的地方更加幽深,給人一種荒蕪寒冷的感覺。
慕容離想過,像星宿師父這麼孤僻的人,埋葬之地估計也很荒涼。
縱然心中想過很多遍,等到了地方,心中還是忽然一寒,然後絲絲縷縷的心疼寒涼浮上心頭,疼痛越來越深,慕容離居然捂着心口。
心為什麼這麼痛?
她臉色蒼白,似乎要暈過去,公孫朗扶着她,坐在一旁休息。
“阿離,你怎麼了?”公孫朗握着她冰涼的手,用自己的體溫溫暖着慕容離。
慕容離緩了一會兒,疼痛的感覺突然消失,好像剛才的不適不曾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