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訴苦大會

第六章 訴苦大會

這個時代,人和糧食是一個兩難的選擇。劉備取漢中之前,孫權手下大將呂蒙已經以優勢兵力強行從劉備手中搶走桂陽、零陵、長沙三郡,劉備大怒之下,親自率領主力部隊來跟孫權準備火併,當時劉備手上的主力軍團也只有區區五萬人。後來雖然通過談判把零陵要了回來,但長沙和桂陽還是落在了孫權的手裏。

所以關羽有多垂涎于禁手上這三萬降兵就不言而喻了,要是給他三個月的時間完成整編訓練,他有信心按住呂蒙讓他把二郡都再吐出來——這可是兩個個人口大郡啊,有超過150萬的人口,關羽做夢都想打回去,最好連江夏郡也一起打下來,把東吳的勢力徹底趕回江東。

理論上現在最科學的辦法,就是帶兵抓緊回江陵,一邊整備三萬俘虜,一邊加速種田,等來年兵精糧足再跟曹操大戰三百回合。

但關羽已經不再年輕,一輩子都在被曹操暴打的他終於抓到一個能暴打曹操的機會,哪裏肯輕易放棄,所以儘管他壓根不信趙昊有一天之內整編三萬人的本事,還是捏着鼻子給他個試試的機會。

這小崽子自信滿滿,說不定還真有點本事。唔,要是真能行,老子把寶貝女兒嫁給他也不是不能商量。

趙昊倒是自信滿滿,他好好休息仔細打扮一番,第二天就出現在戰俘營里。

說實在的,關羽軍團把這三萬人從洪水裏面救出來還真是廢了一番功夫,一個個人困馬乏,乾脆把建戰俘營的工作交給投降的于禁部,讓他們自己建營房關自己——當然看守還是關羽軍團的人。

趙昊叫人把這浩浩蕩蕩的三萬人都集中起來,又叫人把于禁請來,眾人心裏明白,決定他們命運的時候到了。雖然這個小將軍為人溫和,還承諾絕不傷害眾人性命,可人心隔肚皮,現在命在別人的手裏攥着,他要是真要搞大屠殺,這幾萬俘虜還真的提不起反抗的勇氣。

趙昊先恭敬地給於禁行了一禮,才滿臉堆笑舉起鐵皮喇叭,在一處高台上朝黑壓壓的降兵道:“今天請大家來呢,是要開一個訴苦大會,聽聽各位的心聲,說得好的呢,就有加入我軍的資格,若是不想說,呵呵,放心也不要緊,我們不會強迫。”

“我們的部隊,是正義之師,仁義之師,一切為了大漢的興旺,一切為了大漢的百姓,絕不會學曹賊隨意傷害大漢的百姓。”

于禁在一邊聽得眼皮直跳,趕緊眼觀鼻閉關眼,表示和自己沒有關係。來旁觀的關平則是聽得滿臉不可思議,心道要是這些人都願意跑,你還真把他們放走?這年月誰願意打仗,要是能選逃跑肯定都撒丫子跑了。

一個士兵怯生生地問道:“請問將軍這個訴苦大會……您想讓我們訴什麼苦,可有個章程?”

趙昊哈哈大笑,道:“什麼苦都行,家裏生活的苦,打仗行軍的苦,老婆不聽話的苦都能說,大家暢所欲言。我今天就是要聽聽這天底下最苦的事事什麼,說得好的,我重重有賞!”

他這一說,眾人更是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三萬人的部隊人擠人,都在暗中觀察,誰也不願意當這個出頭鳥。趙昊也早就預料到今天的局面,昨天晚上他就已經找好了托——畢竟他前世是詐騙傳銷樣樣精通,不管做哪行都需要一個托來幫他打開局面,這樣工作才事半功倍。

眼看大家都不說話,一個乾瘦的小鬍子中年人排眾而出,朝趙昊一鞠躬,還沒開口已經是雙目含淚,哽咽道:“我有苦要訴!”

趙昊裝出一副全然不認識這貨的樣子,心道這老兄真是好演員,說哭就哭,連自己都看不出什麼破綻。他趕緊一副熱情的模樣開心地笑道:“這位老兄姓甚名誰,又何苦要訴,儘管說便是。”

那人擦擦眼中淚,定定神道:“我叫張敢,冀州人,是……魏王士家。”

他說到冀州人,已經引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說到士家,那嘈雜的聲音瞬間煙消雲散,三萬人的戰俘營頃刻間安安靜靜,大家都默默不語,有不少人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曹老大應該開創了中國虐待士兵的先河,在他的觀念中,士兵就是不能享受好的待遇,苦哈哈的才能上陣殺敵加強戰鬥力。他打下鄴城之後除了順手屠殺了七萬降兵,更發明了一種士家這種人質流募兵法,從此保證了自己的兵員供給。

所謂士家就是士兵和家庭的結合,地位比牲畜稍微高那麼一點點,比平民要低很多,士兵要提着腦袋為曹家世世代代的打仗,而士兵的家眷則要給曹家當農奴,世世代代的耕作。這種強大的制度雖然備受詬病,但後面的幾個時代都在積極推廣,直到鐵血大宋發揚光大,從此士兵徹底淪為了賊軍漢。

張敢擦擦眼淚,已經平靜了不少,他站在剛才趙昊站的位置,用平靜的口氣大聲道:“我今年四十歲,十多年前,曹操攻破冀州,從此我和我的家人都成了他的士家人,這十多年來,我一直跟隨他南征北戰,我的兩個兒子也被他的手下強行拉上戰場,在長安,他們都死在了龐將軍的刀下。”

人群一陣唏噓,于禁知道他說的是當年曹操征馬超之戰,也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兒子都死了,按理說,我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但我不能死啊,我要是死了,我的娘子和小女兒可怎麼辦?我還有老母在堂,今年已經七十高齡,他們都在鄴城種地為奴,給曹操提供軍餉,製作衣物,稍有不從,就是拳腳相加……”

說到這,本已平靜的張敢突然又淚流滿面,粗壯的漢子哽咽着,仰天怒吼道:“我不想死啊,我已經十年沒有見到她們了,兒子戰死的消息不知道我家娘子可知,我老母可知,也不知他們現在可還在人世,這曹賊令我家生死不可相見,我苦不苦!”

全場鴉雀無聲,趙昊不說話,關平瞪大了眼睛,于禁則面露慚色,把頭垂得更低,張敢站在高高的土堆上,突然蹲下放聲大哭,那哭聲震得人心瑟瑟,場下幾萬男兒的淚水都在眼眶裏打轉。

“冀州軍士都是好樣的。”趙昊怒吼道,“我軍趙雲趙子龍將軍就是冀州常山人,我漢中王當年也隨河北豪傑共抗曹賊,冀州軍士的苦,我們最了解!”

“冀州人的苦算什麼!”一個頭髮蓬亂的中年人排眾而出,高喝道:“你們好歹還是活着,你問問這裏的徐州人,哪家哪戶家裏沒有人死在曹操的刀下!曹賊之父被山賊所殺,他便殺我們徐州父老泄恨,殺得我們徐州屍積如山血流如何,他還好意思寫什麼‘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我們徐州人才是最苦的!”

“你們徐州苦,我們兗州就不苦嗎?那曹賊在兗州橫徵暴斂,他和呂布相爭那年,一斛谷要50萬錢!那年兗州赤地千里,曹操手下的謀士居然還殺我們兗州人充當軍糧!這是人所為嗎!”

人的情緒是會傳染的。趙昊前世最擅長搞傳銷,最擅長調動人的情緒。三萬俘虜本就神情緊張,一人叫苦,人人跟着宣洩,這愁苦的情緒像碰到汽油的火苗,瞬間鋪天蓋地,眨眼間便烽火燎原,戰俘營里群情激昂,每個人都迫不及待講述自己的苦難和辛酸,恨不得讓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不幸。

在這種場面下,沒有人是堅強的,這些身經百戰的軍士如泡在滾滾洪水中,而憤怒的宣洩情緒是拯救他們唯一的辦法。

關平從沒見過這種場面,他清楚的看到,所有人的臉上掛滿淚花,臉上的表情卻已經是憤怒至極,若是此刻曹操出現在他們面前,這些憤怒的漢子能一擁而上,用牙把曹操吃個乾淨。

趙昊看着這滿是絕望的場面,知道是自己收網的時候了。這麼多人都喊苦,總要有個發泄的渠道,是時候把這股滔天的憤怒發泄在一個強大的目標上了。

他輕輕攥緊拳頭,不禁喃喃自語道:“這個該死的亂世。”

聽着眼前的人字字帶血的訴說,饒是趙昊心如鐵石,還是感覺到了一股發自內心的憤怒。前世的那個時代,儘管有許多的不公和黑暗,但文明已經成為了社會的主流。而這個最被中國人熟知的大時代之下,卻掩蓋着這麼多的血和淚,種種在千年之後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發生在這片孕育着偉大文明的土地上。

前世他午夜夢回,也曾發誓若是有機會,來生要做個好人。老天爺既然讓我來到這裏,就讓我終結這混亂的年代,讓這個著名的時代少流一點平民的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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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大陰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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