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酒醉方醒人心未醒
筵席至入夜，杯盤狼藉，酒盡人散。大夥喝得醉醺醺，都各自回到自己的住處。陳凌生平第一次喝醉，倒也沒發酒瘋，只是趴在桌上睡著了，由蒙軒抱回房間。自那天他從城樓把她抱回去，流言蜚語早就已經滿天飛，今天這一舉動只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他並非不曉得自己的舉止失禮，然而他不在乎那些世俗的目光。自然，她也不會在乎，因為某人少根筋。
趙雲目送着他們離開，心裏有說不出的酸楚。雖然他不能肯定她是否就是他一直思念的人，但是他的內心深處早已經相信她就是。然而她對於他而言是高不可攀的，她擁有皇家血統，有着神秘的尊貴。相處得越久，就越感覺到他與她之間有着天淵之別，讓他望而卻步。趙雲獨自一個人站在夜色之中，思緒此起彼伏，心就像被燃燒一樣灼痛。任由寒風吹襲，他那炙熱的心依然難以撫平。
於此同時，某人藉著酒力睡得天昏地暗，不省人事。
第二天早晨，陳凌本不想起來，然而聽說劉備找她有事商議，她不得不起身。當她來到議事廳，眾人早已來齊，就等着她入座。
“公子（殿下）。”眾人見她前來，都起身行禮。
“諸位不必多禮。”陳凌說著，便坐了下來。
“稟公子，今曹兵與紹軍對峙於官渡，備欲引兵北上，乘虛攻下許昌，救回天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劉備說道。
陳凌聽罷，沒有馬上回答。她想了想，然後問劉備：“皇叔是否一定要攻許昌？”
她的話一出，眾人都頗為驚訝。按道理，陳凌是當今天子的親弟，應該比任何人都想出兵許昌，然而聽她的語氣，似乎並非那回事。他們怎麼會清楚陳凌的想法？自她這小人物穿越到三國，歷史根本沒任何改變，依然照着原來的車輪運轉。要是能有一點點的變動，她早就扭轉了乾坤，又何苦當了那麼多年的逃亡皇帝，最後還不得不殘忍地將劉協騙到那僅剩下三條腿的龍椅上來。劉備豈會是那詭計多端的曹操的對手？只怕此次出兵凶多吉少。
“公子何出此言？難不成公子不贊同某出兵？”劉備不解地問道。
“老實說，侄兒不贊同皇叔出兵。”陳凌說道。
“哼，我看你是怕了曹操那賊斯吧？”張飛毫不客氣地說道。
“三弟休得無禮，公子自有他的見解。”劉備當下呵斥了張飛，然後轉向陳凌，說道：“三弟為人魯莽，望公子不要見怪。”。
“無妨。侄兒之所以不贊同皇叔北上，是擔心曹操早有準備，怕皇叔未能救出皇兄，反而中了曹賊的奸計。”陳凌說道。
“就算粉身碎骨，備也要走這一趟！”劉備大義凜然地說道。
“既然皇叔如此堅決，侄兒也不便多勸。敢問各位將軍，誰願隨皇叔北上？”陳凌自知勸不動劉備。
“末將願往。”一時間，眾將領都異口同聲地說道。也難怪，武將個個都期盼披掛上陣，立下戰功。此時只有蒙軒一人保持沉默，他並不像其他將士那般熱衷功名，他的使命只是保護陳凌的安危。讓陳凌大為吃驚的是，趙雲也爭着跟隨劉備出征，看來他心向劉備呀。陳凌對此為之心寒，沒料到趙雲這麼快就變心，他才跟了劉備多久？
“既然如此，劉將軍和龔將軍隨我留守汝南，其餘諸將皆隨皇叔北征許昌。”陳凌說道。她之所以這麼安排，倒不是怕跟着劉備會吃苦頭，而是一軍難容兩帥，更何況眼下人心都向著劉備，她去了不過是個擺設。她不方便，劉備也不方便。至於劉辟和龔都，她是不想讓他們跟去白白送了性命。
“諾！”眾人應道。
“俺說他怕曹賊吧。”張飛自認為很“小聲”地跟關羽說道。不過在場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也瞭然他所說的“他”指的是誰。
“三弟！”劉備瞪了張飛一眼。張飛雖然不滿，但也識趣地閉上了嘴。
陳凌自然也聽見了，不過懶得跟他計較。她心裏正生着悶氣，氣趙雲的多變。凡間一切誤會就是由此而生，男人都用眼睛去看事物，而女人皆用耳朵去聽事情。雖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然而虛虛實實，誰又能辨得清？
商議完畢，眾人散去。陳凌望着趙雲遠去的背影，百感交集。以往他們錯過了，現在也只能一錯再錯。誰叫上天給了她這麼一個特殊的身份？倘若能完全放下一切負擔，或許她與他之間會有了不同的遭遇。然而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呀！
趙雲當天便搬到軍營，跟關羽、張飛一起整軍，準備明日出征。他之所以迫不及待地離開，是因為不願去面對心中的困擾。他需要一些時間去慢慢理清思緒。
次日午時，劉備引軍開赴許昌。陳凌親自到城門相送。一來礙於自己的身份，一來也可以藉此看看趙雲。她的氣早已消去，取而代之的是萬分不舍。這三年以來，他與趙雲都是朝夕相處，從未分開。一想到接下來要分開一段時日，她心裏捨不得。不過某人似乎沒有她那般在意，一副冷然淡定的樣子。這讓陳凌很不是滋味，無名業火隨之而生。
“侄兒就送至此，祝皇叔早日旗開得勝！”陳凌不看趙雲，轉向劉備說道。
“承公子貴言，我軍定能馬到成功，攻克許昌，救出天子！”劉備說道。
“皇叔保重！”陳凌說道。
“公子保重！”劉備說著，向陳凌施了禮，然後逕自上了馬。隨着他一聲令下，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汝南城，開赴許昌。
望着蜿蜒的龐大隊伍慢慢消失在叢林之中，陳凌不禁為之擔憂。但願戰事不會太糟糕，就算輸也不要輸得太慘。
“公子，我們回去吧。”蒙軒說道。
“再多看一會兒。”陳凌說道。雖然早已經沒了人影，然而她還想再看一眼趙雲離開的地方。
蒙軒不再多勸，就這樣默默地守在她的身邊。無論她去哪，他都會形影不離地跟隨。哪怕只是一個影子，他也不介意。只要能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以前如是，現在如是，將來也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