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決戰關中（十一）
陸賈折在陳倉道，韓將信被兩面夾擊，趙衍全軍覆滅，司馬欣、子嬰、韓談叛變。
劉季數日前還引以為傲的超強關中陣容，如今就剩下申屠嘉、祁夫人、王離和白狩了，實在是慘的可以。
此時此刻，劉季還能指望誰呢？
祁夫人雖然冰雪聰明，偶爾會有不錯的建議，但她畢竟不懂兵法，幫不上太多的忙。
王離和白狩雖然還站在他這邊，但此二人總共才跟了劉季多久，哪能當成心腹用啊？說是合作關係倒是更靠譜點，大家都有共同的敵人項羽，僅此而已。
劉季閉上眼睛平復了一下情緒，然後一把握住了申屠嘉的手，“形勢危急，賢弟莫要藏私，不管是不是良策都講出來聽聽吧，咱們一起商量出個對策來。”
賢弟？申屠嘉一愣，隨即拱手道，“大王，末將豈敢藏私，只因事關重大，攸關生死，末將實在是不敢妄言啊。
不過，大王既然已經如此說了，末將豈敢有負大王信任，便把能想到的應對之法說與大王聽聽吧，如何抉擇還請大王做主。”
“大善！賢弟快快講來。”劉季自己想破腦袋也只想到了投降一條活路，聽申屠嘉這意思辦法還不止一種？看來申屠嘉還真是個人才啊！
“喏。”申屠嘉一抱拳，“大王，末將以為當前形勢只能兵行險着奮力一搏，要麼全力攻打子午、褒斜和陳倉三條通道其一，前往漢中或者蜀地。
要麼集中力量攻打隴西郡，隴西要比關中好守得多，而且和蜀地中間就隔了白馬羌一郡，若能得到羌人的支持，開發出一條新路，將蜀地、白馬羌和隴西連成一體，未來大有可為。”
“全力攻打隴西？”劉季眼睛一亮，“此計可行啊！”
“大王先別急着下定論。”申屠嘉繼續說道。“大王此番回來之前，末將的打算就是讓王離全力攻下隴西，我軍再守住陳倉道口和隴西互為犄角之勢，靜待時機未必不能翻盤。
可如今陳倉道已失，末將也不知單守一個隴西能否守得住了。況且，王離將軍與那章邯不相伯仲，雙方誰都奈何不得誰，根本就打不進去，可留給我軍的時間卻已經不多了。
無論是季布攻破嶢關，還是鍾離昧大軍解決函谷關調頭打過來，又或者項羽大軍從上郡趕到關中，我軍都有全軍覆滅的危險啊。”
劉季皺了皺眉頭，隨即釋然道，“賢弟何必想那麼多呢，在寡人看來，攻打子午、褒斜和陳倉三個道口的難度比攻打隴西更難。若是攻打隴西時間都不夠，攻打那三個道口就更不夠了。
況且，即便咱們打下了任意道口，大軍進入其中就無危險了嗎？寡人這次走陳倉道就差點被司馬卬前後堵截困死其中。
相比之下，全力攻佔隴西要好得多，而且咱們還可以早些派人去聯絡羌人，若能聯盟危局可解啊。”
劉季說到此處忽然有些難受，若是陸賈在，想必說服白馬羌的把握可就大多了，早知如此就帶着陸賈一塊逃了，哎，悔之晚矣啊。
“大王所言極是，那咱們就定下此策，全力攻打隴西？”申屠嘉和劉季談過之後也覺得豁然開朗，其實他們根本就沒的選啊，儘力一搏便是。
“那是自然，可是如何全力攻打啊？兵力如何分配呢？”劉季剛剛就想問這個問題，他們賬面上的兵力不少，可是真正能抽調出來去攻打隴西的可就不多了。
比如韓將信的兵馬半點都指望不上，白狩的新軍和趙衍殘軍又要防守嶢關，申屠嘉雖然有三萬精銳大軍在手，卻要同時防守子午道和褒斜道。
說來說去還是要靠王離手中的兵馬去攻打隴西，但問題是僅憑這些兵馬王離難以擊敗章邯，如此相持下去，等項羽大軍一到，他們便徹底無力回天了。
申屠嘉眯起了眼睛，“大王，這就需要咱們賭上一把了，秘密調遣防守子午道和褒斜道的守軍主力支援王離，只留下少量兵馬偽裝主力繼續駐守。
再令白狩抽調嶢關兵馬並繼續徵兵據守咸陽，一來監視北面漢軍動向，二來為攻佔隴西爭取時間，倘若項羽和鍾離昧大軍殺來，多少也能抵擋一二。
只要咱們行動夠快，說不定可以在漢軍發現之前拿下隴西，屆時就算漢軍反應過來，我軍主力也都到了隴西了。”
“嗚呼妙哉！”劉季撫掌叫道，“賢弟此計甚妙啊！就這麼辦了！攻佔隴西的重任就交給賢弟了！”
“末將定當竭盡全力！”申屠嘉抱拳說道。
“大善！寡人現在就封賢弟為大司馬護國公，統領成國所有兵馬！”劉季大手一揮。
“多謝大王！”申屠嘉心中暗嘆，哪怕劉季現在封他一個王，那也得打贏了隴西這場仗才有用啊。
“哈哈哈，賢弟免禮。”劉季趕忙托起申屠嘉的手，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
“呃，大王，咸陽咱們還燒嗎？”申屠嘉忽然問道。既然要守咸陽，再燒城和宗廟就失了民心，白狩就算再有本事也白搭。可若是不報復子嬰，大王這口氣又豈能咽得下去？
劉季擺了擺手，大方的說道，“罷了，人都跑了，還跟房子和宗廟置氣作甚，寡人剛才也是在氣頭上，讓白狩好好對待咸陽百姓，說不定將來寡人還能打回來呢。”
“大王寬厚英明！”申屠嘉暗自鬆了口氣，世人都傳大王是寬厚長者，如今一看果然不凡。
劉季心中冷笑，此仇寡人早晚必報，且等我一統天下之後，必定當著子嬰等人面將咸陽付之一炬！然後再嫁禍給項羽，哼哼！
……
此時，一支宛若春遊般的大漢軍隊終於下了直道，踏上了關中的土地。
所謂的直道就是秦直道，乃是秦始皇下令修建的，可以直通九原軍和雲中郡，說它是古代的高速公路都不為過，而且工程質量杠杠的，一直沿用到了清朝。
這條路就是項羽留的後手，一旦無法在短期內解決匈奴和東胡，而燕趙熊那邊的安排又出了意外，項羽就會率領騎兵走直道火速抵達關中，拼盡全力優先把劉季解決掉，哪怕是讓燕趙熊三國成了氣候，也絕不給劉季撿漏的機會。
結果，與匈奴和東胡的戰事出奇的順利，甚至連和親之事都定下來了。
故此，項羽這一路當真是半點都不着急，關中的一切早已安排妥當，不怕劉季不上當，更不怕手下的那些人玩砸了。
第一步關中牢籠已成，劉季不管剩下多少兵馬都只能在關中轉悠，想離開關中門都沒有。
接下來就是第二步，縮小包圍圈，將劉季限制在咸陽以西，徹底殲滅劉季的有生力量，應該很快就可以達成。
第三步也就是最後一步，那便是以圍獵的方式讓劉季完美謝幕，獵犬早已備好，就看哪頭更凶了。
“大哥，咱們接下來去哪？”龍且策馬來到項羽身旁。
“去長安吧，皇宮住着比較舒服。倒是二弟為何不回去完婚呢？聽說那東胡公主挺漂亮呢，這要是換了別人，早就迫不及待去洞房花燭了。”項羽打趣道。
“滅了劉季之後再完婚不遲，我去傳令了。”龍且說罷調頭就走。
“早說啊，即刻傳信給老四、老五和韓信，讓他們快點，為兄急着喝喜酒呢！”
……
夜黑風高，萬軍夜行。
申屠嘉執行預定戰略，悄悄的將防守子午道和褒斜道的主力撤走，直奔雍縣隴西入口而去。
只不過，子午道距離雍縣較遠，也只能作為預備隊來使用了。
王離手中現有三萬五千人，其中兩萬是蜀軍，其餘都是當初在關中被俘投降的漢軍。
若是再加上申屠嘉帶來的一萬五千人，剛好湊夠了五萬之數。
按照常理來講，申屠嘉來之前王離能和章邯打個平手，那麼加上申屠嘉應該可以很快擊敗章邯才對。
但打仗並不是數字遊戲，實力強大的一方亦有可能失敗，特別是軍中的重要人物身在曹營心在漢，毫無軍事秘密可言的時候。
當然了，如果實力弱小的一方也有重要人物玩無間道，那就更悲劇了，想敗的好看點都是痴心妄想，必定是慘之又慘。
子午道口的蜀軍撤離時，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是沒走多遠就被季布的大軍擋住了去路。
廝殺片刻之後，蜀軍赫然發現已經被漢軍包圍了，這支漢軍的數量遠遠超過他們。
於是乎，這支企圖前往雍縣的蜀軍連帶着留守子午道口的那些兵馬全體繳械投降，申屠嘉寄予厚望的預備隊提前報銷。
雍縣，蜀軍大營。
“大王，護國公，此戰末將願為先鋒！”王離拱手道。
“哈哈哈……王將軍不要急，此戰如何去打，還是先聽聽護國公的意思吧。”劉季對王離的態度還是很滿意的，無非就是為了功勞和復仇罷了。
申屠嘉和劉季在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想由誰統兵去打隴西的問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王離和章邯的差距並沒有傳聞中差距的那麼大，甚至可以說是不相伯仲。
但問題是王離與章邯對戰這麼久都沒有太過出彩的表現，僅僅是守住了雍縣到隴西的出入口罷了，在進攻方面的能力似乎並不是很強。
真要讓王離為先鋒，再來個僵持不下，項羽等人大軍一到，那不直接涼了嗎？
可若是棄用王離，由申屠嘉去打，又該給劉季留下多少兵馬護衛呢？萬一王離有二心，捉了劉季去投降項羽怎麼辦？
需知有了活捉劉季這個大功勞，足以讓王離在大漢安身立命了，甚至封公封侯都不在話下。
可若是給劉季留下太多兵馬，申屠嘉進攻隴西的兵馬就又不夠了，帶着劉季去攻打隴西倒是可以，但劉季不幹啊，也確實挺危險的。
在劉季看來，現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雍縣了，子午、褒斜和陳倉三個道口隨時都有被漢軍攻破的風險，咸陽又離北地太近，白狩和王離又存在同樣的問題。
故此，劉季在雍縣這事基本上是定了。
“大王，鄙人以為王將軍是先鋒的不二之選，可令王將軍率領秦軍為先鋒，鄙人自率蜀軍為主力跟進，必可一戰功成！”申屠嘉拱手道。
“大善！就這麼辦了！王將軍，只要打贏了此戰，寡人亦封汝為公！”劉季在心裏補了一句，封地在雍縣。
“多謝大王，末將會儘快把手中的兩萬蜀軍交給護國公。”王離面無表情的抱拳說道。
“善！當前局勢危急，只有吾等齊心協力，方能渡過難關啊。時間緊迫，快些準備，然後開始進攻吧。”
劉季越發覺得此法穩妥，讓王離當先鋒，卻只給他那些秦人降兵，而申屠嘉的大軍跟在後面完全可以起到督戰的作用，驅趕王離軍不斷向前，攻破章邯的防守的成功率大增。
不久之後，王離便率領兩萬降兵出征了，而申屠嘉則是率領三萬蜀軍跟在後面，一旦先鋒軍畏戰不前，或者有逃兵跑回來，便可殺之立威。
申屠嘉也不怕王離在戰場上叛變，畢竟章邯也不是傻子，他那邊為了安全也只能讓王離軍打前戰。
即便王離軍叛變到漢軍一邊，同樣還是炮灰的命運，反倒是拚死一戰突破章邯的防線可以死中得活，這一點王離又豈能不懂呢。
王離率軍抵達章邯第一道防線之後，就展開了激勵的戰鬥，喊殺慘叫之聲不斷，但真正重傷或陣亡的卻是寥寥無幾。
誰都不是傻子，強攻九死一生，主將都躲在後面，讓他們去拚命，誰干啊？
而且王離大軍採用這種遠程消耗的進攻方式也不是頭一次了，軍兵們對王離還是很認可的，覺得王離是一個愛惜士兵的好將軍。
申屠嘉開始聽到前方戰況的彙報很滿意，但沒過多久便反應過來，先鋒軍這是乾打雷不下雨啊，怪不得數日都沒能攻克章邯的防線，用這種方式攻城能攻下來就怪了，慈不掌兵啊！
“傳令王離，今日之內若還是攻不下章邯第一道防線，本公就治他一個畏戰不前之罪！然後再以三萬蜀軍精銳為先鋒軍督軍壓陣！”
“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