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慕斯阮在顧染綿醒來后第一次,聽到她講話,是在醫院的天台上。
風很大。
顧染綿站在邊緣的地方,病號服包裹着她削瘦的身子,風將她的髮絲吹的很亂。
她說:“別過來。”
聲音很輕,卻又異常的清晰。
也許是太久沒有發聲,連帶着嗓音都出現了啞。
慕斯阮卻似乎很冷靜:“軟綿綿,你下來,上面很危險的。”
顧染綿又重複了一遍,這次聲音大了些:“別過來。”
慕斯阮沒聽,繼續走進她。
她好像知道慕斯阮的動作似的,眼睛卻依然看着遠處:“慕斯阮,求求你了。可憐可憐我,放過我吧。”
顧染綿背對着慕斯阮,慕斯阮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只知道她連聲音都染上了哭腔。
曾經驕傲恣意的少女,如今卻脆弱的不堪一擊。
“軟綿綿活的好痛苦。”
“這個世界好爛。”
她說。
醫院的天台不高,卻也能夠看見小半個城市,大大小小的樓房,以及道路上的車水馬龍,那一刻好像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唯一的便是耳邊呼呼的風。
“和我在一起,很難受嗎。”慕斯阮站着沒動,問她。
少年的臉上鮮少出現這種不解和不甘交織在一起的樣子。
“……”
顧染綿沒有回答他,只是蹲了下來。
慕斯阮輕聲道:“我明白了。”
桃花眸垂下來,冷白的膚色,額前打下來的碎發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所以他現在所擁有的軟綿綿,是他偷過來的。
偷來了一個,不會鬧不會笑一舉一動都像是在下棋的軟綿綿。
不是從前那個肆意嬌縱的人兒。
少年揉了揉眉心,似乎做了一個極其矛盾的決定。
他只覺得自己的手指凍得有些麻木。
許久許久,少年薄唇微啟,吐出了一個字:“好。”
那天的陽光折射在他的身上,連邊緣都柔和了下來。
*
那天之後顧染綿被帶去了一個心理診療室。
診療醫生是時琛。
顧染綿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乾脆閉上了眼睛,全程只有時琛一人在滔滔不絕。
顧染綿到了後來也是真的睡著了。
不過睡得要比平時深。
加上了一點催眠,起碼不會那麼容易醒。
時琛擰着眉頭看睡着的顧染綿,垂眸給慕斯阮發了消息:確定嗎,認真的?
慕斯阮很快回復:我不可能看着她死。
得。
時琛收了手機,又打了幾個電話。
慕斯阮要給顧染綿洗去一部分的記憶。
在腦中注射一種ZIP的化學物質,影響大腦所分泌的激素能夠實現人的記憶暫定。
也就是,能讓顧染綿暫時忘記那一段記憶。
當然啦,這背後的一切,要需要耗費多大的財力物力可想而知。
這跟心理暗示是差不多意思,只不過,恢復記憶不需要鑰匙。
接受過ZIP的顧染綿正在昏睡。
慕斯阮坐在她病床旁,眉眼淡淡地勾着軟綿綿的手指。
很細,很白,指腹處有薄薄的繭。
慕斯阮的眸向下沉了沉。
少年握住她的,落下輕輕一吻。
“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