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早有打算
雲之夢東南極遠之地,有一處死寂的關口,謂之鬼門關,鬼門關出,經黃泉路,跨三途川可抵達冥界最熱鬧的地方酆都城,而酆都城以東有一支流,名曰忘川河,河上有一橋,一美艷女子常年居於其上,從冥界還陽之人均要飲下她熬煮萬年的湯。
“答應相守百年,如今只餘三年,就讓我等等吧!”一位老婦人坐在奈何橋的一頭,遲遲不願飲下那孟婆湯,一雙形容枯槁的手偶爾整理着自己已經蒼老的容顏,看向幽冥界深處。
總有些鬼因為各種前世因果無法投胎,也總有些鬼因為一些執念不願投胎,不過對於玩家來說,這奈何強卻是暢通無阻的。
奈何橋一邊通向灰色地帶酆都,一邊通向生死判官所在的冥府,冥府再往後便是煉獄,玩家死後一般都會在奈何橋這處重生。今天才開服第一天,按理說這裏該是最冷清的時候,卻莫名的熱鬧了起來。
孟婆一刻不停的熬煮着孟婆湯,日夜遊神橋頭橋尾的逡巡吆喝,玩家橋上橋下的經過,這小小的奈何橋再多些人恐怕都要被睬塌了。
異獸風波一起,那些渾水摸魚的、湊熱鬧的、攪局的,不知多少人被波及,運氣好的,不過是白跑一趟,浪費些升級的時間。但運氣差些的,各有各的慘痛經歷。或是被妖獸圍死,或是被不知哪個玩家打偏的攻擊波及,血槽一空兩眼一黑,便到了這個目前來說只有死人才能來的地方。
驚怒之下想要在世界上發牢騷,卻發現世界能看不能發,好友消息能讀不能回,幽冥界只能依靠冥鳥傳信,而冥鳥無法飛離鬼門關外,所謂陰陽兩隔不外如是了。
當然,若是想離開這個地方,也不是沒有辦法。因為死亡來到幽冥地的玩家只需完成還陽任務,便可通過酆都城的傳送陣離開。不過,還陽任務是隨機的系列任務,做起來難度不一。且幽冥界雖然擊殺妖靈會有經驗積累,但完成任務是沒有經驗獎勵的,對於這些初入死地的人來說,又費時又不討好。
好在現在開服不久大家等級不高,否則浪費些時間不過是小事,按全經驗量百分比折損的經驗條才會讓人肉疼,動輒掉下兩三級也是可能的。
正當一群人與鬼為伴,無奈的掃着任務時,系統提示:幽冥界陰陽羽現世。那些茫然無奈的玩家才找到一點來到幽冥界的意義。
陰陽羽是生活在三途川和忘川河周邊的妖獸滅玄獸身上的翎羽,該獸身材高大,神肖麒麟,生有肉翅,動作緩慢但羽毛常年經精血滋養鋒利非常,常以羽翼攻擊,在酆都城的一些店鋪中也有少量陰陽羽售賣,但玩家都忙着做任務倒沒多少人注意。
不知是誰發現了陰陽羽的奧妙並觸發了這一系統通知,大家才在多家關注之下驚覺,這陰陽羽完全是穿雲者羽箭武器中的bug。由於羽毛本身材質關係,只需稍加淬鍊便可替代羽箭,並提高至少10%的攻擊,同時不僅僅箭頭能傷人,就連箭羽也可以。
緊接着,幽冥界一改之前的頹廢,玩家紛紛開始在心中打起算盤。
酆都城中陰陽羽的售價是多少,而獵殺一頭滅玄獸得得到多少陰陽羽?這些佔盡天時地利的玩家忽然就從倒霉蛋變成了幸運兒。
從生地走向死地,除卻死亡,就只能通過鬼門關傳送,可黃泉路太過兇險,對這些新玩家來說堪比登天。可對酆都城的各位,卻另當別論。就算獲得陰陽羽的危險大了些,可已置身死地,還能懼死?無生即無死,無非是重走一次奈何橋罷了。
於是,認識的不認識的,三五成群沿着忘川河搜索起來,更有甚者巧妙利用死亡后的保護時間強殺滅玄獸。
“這算不算因禍得福?”艾沫靠在沙發上,端起家居型智能機械人貝貝送來的紅酒,悠閑地和艾沫通着視頻電話。
安莯幾乎一半時間都會在凌峰企業園內的宅院居住,這是十幾歲開始養成的習慣。艾沫的這處居所是安莯名下的,但現在儼然成了艾沫的家。偶爾安莯也會到這裏小住,有時候抽了空,周末也會回安家祖宅。
艾沫看着牆上浮現出的安莯的畫面,笑着搖搖頭。此刻的安莯披散着頭髮,整個人透出一股慵懶的味道,若是旁的男人見到了,恐怕會被這樣的安莯勾去了心神。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抓住這個機會的,更何況,初期的倉庫能有多大,也裝不了多少,等以後大家等級提高了,裝備種類更多了,陰陽羽也就沒這麼值錢了。”
艾沫畢竟經過了三個月的封閉測試,雖然測試時沒有涵蓋所有內容,但對這陰陽羽,艾沫還是有些印象的,這個bug恐怕也就能讓穿雲者威風到十幾級而已,到那時候恐怕陰陽羽也就沒有那麼稀罕了。
“不過,經驗增長可比你測試那會兒慢了誒,就算陰陽羽會被取代,恐怕還能火上好一段時間,你看看,這兒都有提前預定的了。”
說著貝貝切了一個帖子過去,艾沫看着上面的預定數額有些咂舌,往往在狂熱風暴面前,理智就會處於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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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拉開窗帘,艾沫可以看到路面清潔機械人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感嘆:“這些低技術含量的體力勞動到底還是被機械人取代了”。曾幾何時,那場人類與機械人的拉鋸戰,好像已經被大眾遺忘。慢慢的人們重新開始接受機械人進入日常生活,不過出於保守,還是將他們的能力和活動空間進行了控制。
早些年,大概是三十多年前,那時候的凌峰科技已經是一個龐然大物了,可卻毅然決然的退出了智能AI機械人這一塊兒,不過最近十多年又重新開始大力投入,很快產品就遍佈全球。
有人說凌峰這是在厚積薄發,不光一些前衛的家庭,工廠車險、清掃保潔、貨物配送、安保巡邏等各個服務領域都出現了越來越多機械人的身影,至少一半是由凌峰出產。
艾沫還記得,小時候父親曾對自己講過,在那個雲輝智能與凌峰科技爭輝的年代,雲輝在智能市場上的影響力甚至高出了凌峰這個老牌企業,那時候到處都能看到用仿真材料製作的機械人,他們不僅僅做着最基礎的服務工作,有的甚至能夠充當部分企業管理層。
艾沫是很難想像那個時候的景象的,不過就像盛極必衰一般,雲輝仿真機械人的輝煌時代並沒有持續多少年,決策型機械人彷彿曇花一現。人類與機械人的衝突愈演愈烈,機械人防禦性傷人,“黑客大禮包”,政府成立專班介入監管,安全I時代協會成立,等等一系列影響巨大的事件和決定如同走馬燈般出現。到現在,連雲輝智能的創始人都離世了,那一段的智能AI高潮也就更快的淹沒在歷史中了。
兒時,每當談到這些,艾沫的母親心情都會變得極差,有時候咒罵雲輝智能的機械人產品,有時咒罵I時代協會,但艾沫能夠察覺,母親的謾罵中有着難以掩蓋的心虛和不甘,還有這當時年齡太小無法分辨的複雜情緒。
歷史從來都不屬於失敗者,當人們如今再提起那個衝突不斷的時代時,提及最多的不再是風靡一時的雲輝智能,而是這個在風波中屹立不倒,並安然抽身的凌峰科技。
當時,安莯的父親安亦旻作為科技行業領導者,率先以個人名義加入了“安全I時代”協會,成為了理事之一。據說,也是那段時間,他毅然召回了所有凌峰售出的陪伴型機械人,並將重心轉向常規智能產品的開發。當然,不可不提的是,如今也是他的支持,才讓凌峰科技重新回到了智能AI產品研發之路。
艾沫曾經問過安莯,是什麼讓安董能夠每次都踩準時機,安莯只是搖頭,眼神有些黯然。艾沫猜測,或許當初的選擇背後還有不為人知的故事,如何忍痛割愛,如何重新拾起,那些支離破碎的回憶,是安莯不願重新在安氏提起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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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該晨跑了。”貝貝歪着圓腦袋看向安莯,粉紅色的腦袋上露出可愛的笑臉。家中貝貝和辦公樓里的落落是一對兒,都是半人高的機械人,也都是安可親手為安莯打造的。最初只有貝貝一個,作為安莯25歲的生日禮物送到了安莯在公司的家中。
只不過,安可和安亦旻一樣,雖然研發機械人,卻主張機械人和人類之間的清晰界定,因此兩個機械人都沒有運用仿生材料,而是使用了環保材料和圓潤的外形,倒也顯得更加可愛。
拍了怕貝貝圓滾滾的腦袋,一身運動服的安莯跑出了房門。
“早啊!安董!又晨跑啊!”
安亦旻作為凌峰科技的董事,並不常出現在大家面前,所以員工們一開始還區分一下,叫聲副董事,後來也都直接叫安董了。
“早,這麼早來上班啊?”
“沒辦法,昨天有事溜號了,今天要補回來啊!”
安莯笑着和遇到的員工打着招呼,凌峰科技並不規定員工每天必須到點打卡,只要每個月的有效工作時長達到,並且完成了工作任務,什麼時候上下班倒是沒有那麼嚴格的要求。
在員工眼中,安莯算是個非常平易近人的領導了,沒有富家千金的架子,公司里也那麼嚴苛的身份之分,只要是合理的要求,公司都會認真考慮,從來不會因為你是個小員工而忽視你的存在。安莯幾乎認識公司的每一個員工,哪怕叫不出來名字也知道他們是哪個部門的,對一個大型公司而言,這已經足以讓普通員工感受到尊重和存在感了。
“安莯?又在晨跑。”
安莯回過頭來,見到了一個挺拔的身影,嘴角掛着熟悉的笑,安莯露出了同樣的笑容,深呼吸平復了稍顯急促的呼吸,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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