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無盡的舊日與未來

蘇雲一直靜靜地旁邊聽着“另一個自己”將所有的故事全都說完。

心中不由感慨，看起來，面前的這位創世仙王才是最不容易的人，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萬事萬物的發生，默默地主導着一切，卻無法改變任何東西，只因為他處於因果鏈的末端，若是前面的因果出現任何的斷層，他就會在概念層被否定掉。

這個時候，黑格爾提出了疑問。

“既然如此，那最初是誰讓純仙教主將小紫投放到《仙劍世界》的？小紫最後又是怎麼變成滅世仙王的，按照你給我們講述的故事，小紫最後變成了毀滅大臣，似乎並沒有完成超脫，那麼，傳說中的超脫者——滅世仙王，究竟是怎麼來的呢？”

創世仙王用渺遠的目光望向了破碎的本初世界，淡淡地說道：“新的時代已經開啟，如果你們想看結局的話，現在就能夠看得到。”

本初世界

毀滅大臣有些茫然地從破碎的空間裏爬了出來，身形略微有些狼狽。

終末域原本的青山綠水，此刻已經徹底化作了一片混沌黑霧，在這片黑霧之中，法則是破碎的，時間是紊亂的，入目處，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毀滅大臣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看着周遭殘破的世界，眼神里有着一絲如夢初醒般的覺悟。

“我，我做了什麼？”

她從廢墟里爬了起來，紊亂的虛空黑霧在觸碰到她身邊茫茫的紫光時，紛紛散逸開去，即使是無序的混亂，在遇到純粹的滅世仙力時，也無從抵抗。

忽然，他在旁邊的廢墟里看到了一絲異樣的東西。

那是一抹尚未完全消逝的紫光，一團朦朦朧朧，像是光球的東西正躲在一塊難得完好的空間碎片里瑟瑟發抖。

周遭的黑霧不斷地侵蝕着它所棲身的那塊空間碎片，眼看就要徹底被黑霧吞噬了。

毀滅大臣的心中一動，看着這團似乎是有生命的光團，紊亂的心弦上泛起了一絲最初的不舍。

她緩緩地伸出手，驅散了空間碎片旁邊的黑霧，紫光環繞，這片空間暫時地穩定了下來，黑霧無法再繼續對這個光團造成威脅了。

小紫飄然來到了這個碎片的附近，緩緩地朝着小光團伸出了手。

小光團似乎是能夠感受到她的接近，並且感受到了周遭黑霧停止了侵蝕，頓時有些開心地在空間碎片里蹦蹦跳跳了起來，然後一下子就跳進了她的懷抱里。

毀滅大臣愛憐地撫摸着自己看到的第一個生命，腦海里也不斷地閃現出了記憶的畫面，心中的鬱結一點一點地散開。

“原，原來是這樣，原來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原來，我就是小紫，我就是靈上人，我就是滅世仙王……”

她看着周圍肆虐的黑霧，眼神里充滿了愧疚。

“哥哥被我趕跑了，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活着，不行，我得振作起來，至少我還活着，我或許還能為這個破碎的世界做點什麼。”

小紫自言自語地說著，就在這個時候，她注意到了遠處黑霧裏隱隱傳來的啜泣聲。

“嗚嗚嗚嗚，我把哥哥弄丟了，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哥哥還是被搶走了，哥哥不在身邊，小紫好難受啊！”

小紫目瞪口呆地看着另一個自己，躲在一個用滅世仙力構成的符陣里哭泣着。

這一幕，是那樣的熟悉。

她的心，就好像被一隻手牢牢攥住一樣，她記起來了，自己就是這樣在混沌中匍匐，在絕望中度日，最後徹底瘋掉的。

小紫第一反應是想要出手去救助這個曾經的自己，但是剛剛伸出手的時候，她就停住了。

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從《仙劍世界》的第一次蘇醒。

到和哥哥一起步入“根源試煉”。

然後是在混沌中絕望前行，一步步淪為亂之國的毀滅大臣。

最後是在終末域執行滅世，在滅世后恢復理智。

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個因果的迴環一樣。

小紫腦海里的無數知識開始翻湧了起來，她意識到，自己看到過去的自己，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因果悖論，而是一種特殊的宿命。

她望向了懷中虛弱的紫色小光團，忽然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她在自己久遠的記憶里，終於找到了這種熟悉感覺的來源。

“你，你是幽……幽姨？”

然而，她懷中的小光團顯然沒有聽到她說的話，舒舒服服地躺在她的懷裏酣睡着，柔軟的身體一起一伏地，看起來很是享受這一刻的溫存。

看着懷裏的小傢伙，看着不遠處目光渙散的自己，小紫深呼吸了一口，似是求助般地將目光投向了無盡的黑霧深處，她隱隱地感覺到，似乎有人一直在注視着自己。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視，一道清亮的人影緩緩地出現在了小紫的面前。

這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哥哥。

但是，眼前的這個哥哥，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小紫面色如常地看着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道人影，她看得出來這是對方的一個投影，對方的本體應該是在超脫邊緣。

“小紫妹妹，你似乎遇到了困難。”

小紫看着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說道：“你不是蘇雲哥哥，你是誰？”

清亮人影說道：“我的確不是蘇雲，我是創世仙王，從蘇雲原本人格之上蛻變出來的另一個人格，而且是由另一個你親手設計的。”

小紫皺眉說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創世仙王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困在符陣里的另一個小紫，說道：“沒關係，你很快就知道了的，記住，從現在開始，你是靈上人，你手中的，是你的徒弟，幽幽，她將會是你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唯一的陪伴，你是小紫一生命運的終點，小紫的因果迴環在你這裏終結，就好像蘇雲的因果迴環在我這裏終結一樣。”

雖然創世仙王的話說得很隱晦，但是小紫能夠從對方的話語中感受到淡淡的因果味道，咀嚼着這股味道，漸漸地，事情的前因後果在她的腦海里浮現了出來。

這是一段長達三世的恩怨。

第一世是溫柔乖巧的小紫。

第二世是沉淪黑暗的毀滅大臣。

第三世便是如今的自己，靈上人，也是未來即將超脫的滅世仙王。

而自己這一世的命運，便是完成既定的因果迴環，讓過去未來，一切的一切，無限的光陰，獲得答案！

“我知道我應該怎麼做了。”清楚了自己的宿命之後，小紫的適應速度也是很快，“只要哥哥能夠得到最後的善終，我一定會完成所有因果迴環的細節的，只要有我在，那條從第七紀回到第一紀的因果線就不會斷開，我不會走到台前，不會幹涉太多事務，我只會靜靜地等待，等待超脫的那一刻。”

創世仙王感慨地說道：“喏，就這樣約定了，在蘇雲和小紫第一次相認，締結契約的時候，你和我，創世仙王和滅世仙王，將一起完成超脫，滄海桑田，億萬斯年，願我們都能在無限光陰的盡頭，找到屬於自己的終點。”

超脫邊緣。

蘇雲和黑格爾默默地看完了在本初世界發生的一切。

蘇雲不忍地說道：“第二世的小紫好可憐，我要是當時將她帶出來，將我自己留在那裏就好了。”

創世仙王淡淡地說道：“事情既然發生了，就有其必然性，你當時根本沒有任何把握能夠活下來，最優的選擇自然是將生的機會留給小紫。假如你那個時候帶走的是小紫，你的根源試煉就會失敗，因為你沒有辦法在滅世后的黑霧裏活下來，未來的你就將不復存在。而被你帶走的小紫也將不會墜入亂之國，小紫也無法在七個紀元深沉的絕望中創造出嘆為觀止的滅世仙力。而亂之國沒有了毀滅大臣，黑格爾也沒有辦法提前接觸到毀滅的力量，最後在滅世劫前也無法客觀超脫，無法順着大道之缺逃離本初世界的你，最終也難逃一死。”

黑格爾聽完這一切，頓時雙手合十，如有頓悟。

“原來如此，我黑格爾原來也是因果迴環當中的一環。”

蘇雲對着黑格爾問道：“那麼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黑格爾雙手合十道：“我追求的，本就是完整的世界知識，在滅世劫的那一刻，我已然得償所願，所以現在的我，已經徹底失去了目標，我打算在超脫邊緣就此坐化圓寂，了卻此生。”

創世仙王搖了搖頭說道：“不，你還有其他事情需要完成，而且你一定會有興趣的。”

“什麼事情？”

創世仙王指了指那個依然燃燒着紫色火焰的破碎世界，說道：“用你所掌握的大道，去修復這個世界，熄滅上面的滅世之火，你將成為這個世界法則的根基，你將成為基礎哲學本身！後續從時間艙里走出的蘇雲，將會在你化身的法則根基上構建新的世界，這是一種對你一生追求的證道！”

“證道？”黑格爾有些詫異地看着這個破碎的本初世界，若有所思。

已經參透一切的他，的確沒有更高的追求了，但是，他的內心依然有一種將自己所得永久流傳下去的願望。

只聽他淡淡地嘆息道：“籌謀了一輩子的滅世，真沒想到在得到了全部的真理后，我又成為了創世的種子，造化弄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下一刻，他的身體忽然透明了起來，然後迅速化作了一串密密麻麻的符文流墜入到了本初世界的各處，成為了新生法則的種子。

本初世界的火焰漸漸熄滅，變成了蘇雲一開始見到的靜止的殘破模樣。

看着黑格爾離去的身影，創世仙王背對着蘇雲，淺笑着說道：“好了，瑣事都已經安排好了，時間艙里的蘇雲也將出來了，那麼，是時候送別你了。”

蘇雲任然有些茫然地看着地上的時間艙，問道：“我？我應該去哪裏？如果按照正常的因果線發展，我不應該存在於這裏的，所以我最後是去哪裏了？”

創世仙王笑着說道：“你是光陰行者，若說從時間艙里出來的時候，你還沒有這個能力，但是從滅世劫中脫身出來的你，就一定有這個能力了，你還記得你進行過的光陰逆行嗎？”

蘇雲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我在遁入時空海的時間流后，看到了那一道從第七紀次元宙直通第一紀滅世宙開端的因果線，那個時候我還以為是一個巧合。”

創世仙王微笑着說道：“是的，這就是你的歸途，這條從第一紀通往第七紀的因果線不是別人開闢的，而正是你蘇雲，而維護這條因果線的，則是靈上人。”

蘇雲聽完這一切，知道了自己回到過去的方法，但是臉上卻依然有一絲落寞。

創世仙王似乎是看出了他臉上的這一絲落寞，問道：“你是否還有遺憾？”

蘇雲嘆息了一聲，說道：“到頭來，我最愛的小紫還是沒能和我走到最後，我想我有些能夠體會到幽姨的孤獨了，自己的伴侶超脫離開了這個世界，不知道應該悲傷還是高興。”

創世仙王似乎對這件事早有所料，只聽他淡然地說道：“你似乎是少算了一件事，在有一個地方，小紫一直在等着你呢。”

蘇雲頓時雙眼放光，連忙問道：“她在哪裏？”

創世仙王淡淡地笑着說道：“回想一下，你在八方智弈里的遭遇，你經歷的那個八方智弈其實就是靈上人設計的，你想想裏面是不是寓意着什麼……一天又一天暗無天日的輪迴……長久的等待……捲曲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