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捨生忘死
在我要率敢死隊出戰時，他突然站起，拉住了我。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上的。”他說。
我哭了。
我知道，他的勇氣又回來了。
於是我們會意地相互望了一跟，就出發了。
就像是我們在花果山演練時那樣，誰也沒說一句話，卻已在心靈里交談了千言萬語。
猴子們之間的友誼時常是人類無法理解的：人類往往喜歡算計，一旦傷害到了自己的利益，即便是朋友也可以犧牲。猴子則不一樣，互相坦坦蕩蕩，沒有算計，不會為了多得幾個果子而背後捅刀，更不會為了自己的榮華而賣主求榮。對我和孫悟空來說，彼此都是對方的依靠，如果我們分成兩個方向進攻，彼此都不會懷疑對方會畏縮不前，從而讓自己陷入重圍。
有時候，我常常懷疑，我對悟空的究竟是情，還是愛？
我和悟空各帶一支隊伍，從兩個方向，朝妖王所在的位置匍匐而去。
妖王本就自信，經過一連串的勝利后，現在變得狂妄自大。
無論走在哪裏，都有一面碩大無比的旗跟着，好像就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妖王。
眼看就要接觸到妖精哨兵，暴露只是時間的問題。我便看了看身邊跟着的母猴們，目光中是鼓勵，也是訣別。
這一仗我抱了必死的決心，不會害怕，更不會後退。
但是我可以死，孫悟空不可以死。
孫悟空是花果山的王，是眾猴子心中的圖騰，是猴群繼續繁榮下去的夢想與希望。
如果王都死了，剩下的猴子，還有戰心嗎？
而我，不過是前任的頭兒，一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馬猴。
我躍過那道高梁后，狠狠地將一把尖刀插進哨兵的心口。然後指揮其他人繼續前進。
在接近到足以攻擊到妖王的距離前，我希望能儘可能地保持隱蔽性，以減小阻力。
妖王雖然張狂，卻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妖精。他讓多名弓弩手站在不同的制高點上，一旦攻擊，射出的弩箭將交織成死亡之網。沒有猴子能在弩箭的攻擊下活命，因為箭頭的劇毒根本就沒有解藥。
按理說，孫悟空是石頭變的，因此不怕毒。但不知為什麼，白天他中了一箭后竟然有麻酥的感覺。饒是他皮實肉硬，箭才沒取他性命，但這也讓他對弩箭有了一種畏懼。
我躲在一棵梧桐樹後面，小心地觀察着。
我看到了妖王身後的那面大旗在移動。
我的腦海里立刻蹦出一個念頭：來不及了！
本來我想隱蔽接敵，在運動中偷襲妖王，但現在看來，妖王要走。
現在的形勢已不允許我猶豫，因為從另一個方向偷襲的孫悟空也一定看到了那面大旗在移動，而且是在向他的方向移動。
我擔心孫悟空會先出手。通常情況下，先出手的會先受傷。
我心裏的那個念頭越來越強烈：如果我和悟空之間，必須要死一個的話，那死的那一個，絕不會是悟空。
讓孫悟空活下來就必須殺死妖王！後退是不可能的，天馬上就要亮了，天一亮群妖就會發起進攻，到時我們連偷襲妖王的機會都沒有。更何況，經過連續幾天的作戰，猴子猴孫們都十分疲憊，還能不能扛住敵人明天的進攻，誰也沒有底。所以，今晚必須解決妖王。妖王一死，群妖必退，孫悟空也就能活了。
我現在能猜透此時孫悟空想些什麼，性急的他看到妖王朝他的方向去，一定會立即出手，擊殺妖王。孫悟空啊孫悟空，你這樣着急是會出問題的！
可是我越擔心出事就越會出事，還沒等我追上妖王，孫悟空那裏就已經打起來了。
我心中震動，後悔剛才分開時沒跟孫悟空說一句話：不能着急！
既然今天他們要同妖王進行一場殊死的搏鬥，着急就是不必要的了。非但不必要，還很危險。因為一旦你着急了，就會做錯動作，就會露出破綻，就會成為隱藏在黑暗中的弓弩手的靶子。
妖王很狡猾，他的周圍一定隱藏着弓弩手。這些黑暗中殘忍的殺手，一定會向悟空那裏射出罪惡的弓箭。“不！——”我在心裏大喊一聲，隨即放棄隱蔽，直接沖了上去。
我要把敵人的箭引到我這邊來！
我快速地移動着，據說速度快到一定程度后，敵人的弓箭就很難瞄準。
身後跟着我的猴子們，一個個地都在倒下。
但我絲毫不懼，甚至我感覺到一絲釋然。
敵人的箭都射向我了，那是不是悟空那裏就相對安全了？
我手中的刀扔了出去，插在一個迎面而來的妖精的面部。
他們都想不到我有這麼大的力氣。
因為我的本源真身並不是馬猴，而是狐狸。
九尾白狐。
沾了仙氣的九尾白狐。
只因我狐族不想被天庭盯上，便斂去了一身的狐氣，化作其他的生靈，轉世而生。
沾了仙氣的九尾白狐，是可以轉世輪迴的，只不過每次的轉世輪迴，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特別是，要減少許多年的壽命。
但此刻我已經不管不顧了。
縱然折損陽壽，我也要讓孫悟空活着。
因為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對孫悟空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愛；但是我知道，我見不到孫悟空就會面紅心慌，口乾舌燥，寢食不安。如果孫悟空死了，我將生不如死。
我運動的速度儘可能地快，有兩支箭已經擦着我的耳邊飛過了，但就是沒有射中我。
我在空中做了一個翻滾動作，便將一塊堅石砸到了一名弓箭手的腦袋上。
灌注了九尾白狐之力的石頭，怎麼也能砸他個腦漿迸裂。
可惜這一世的我不會任何的法術，要不然，一個梵雷訣過去，就打倒一大片。
天雷地火是世間最精純的力量，而梵雷訣就是專門勾動天雷的法術，也是我們狐族的絕世秘典。
至於雷神和電母，他們所製造的雷電只能撓撓大神的痒痒，哪有我們製造的梵雷，即使是上神，也要皮開肉綻。
也許上天真的是公平的，這一世我的命最長，足有一百九十六萬八千三百年之久，所以這一世的我，法術是零。
近了，近了，我感覺自己離移動的妖王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