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答謝
不過還是有一點點拘束,小鎮也沒有什麼秘密,尤其是彩兒成了他學生之後,關於彩兒的父親,紫豪,這個鎮上的傳奇人物的事,他也聽了不少了。
說他坐過牢,出獄后短短几年就成立運輸公司,現在又開了個煤礦公司,生意越做越大。
現在看着,一點架子都沒有,跟其他學生家長也沒有太大區別,很好說話的樣子。
“小黃老師在雙廟鎮這邊還習慣不,這邊比你們滿井吃的辣一些,你們滿井那邊口味偏麻一點。”紫豪一邊開車一邊閑聊道。
說到自己老家滿井,小黃老師很快就不那麼緊張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在車上聊起來,氣氛輕鬆了許多。
不知不覺小黃老師就交代了自己的苦惱。
“我爸想讓我跟我堂哥去廣東工廠上班,寫了兩封信了……”
“以前學校談了個女朋友,畢業分配的太遠,雙廟鎮比較偏,她不想來,她家裏給她介紹了對象……”
“上學時玩的比較好的同學都分配的不錯,有在市裏的,也有縣裏的……”
“我?我以前還有點不平,現在則靜下心了,沒有多想,就想把彩兒他們教好,不耽誤孩子們,上學那會覺得自己成績老好了,現在用到工作上覺得還不夠,自己也要多讀點書……”
“我爸?我爸估計會生氣,氣一陣就過了,他還是會聽我的,就是被我堂哥家說的眼熱,不過錢哪有那麼好賺,踏踏實實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
“噯,紫兄弟,你看那個標誌,過了那個路標,前面就是我們滿井,你去哪辦事,要是不方便,這附近隨便哪把我放下來都行,這裏去我家就很近了。”
快到家了,小黃老師不由得有些激動。
“沒事,都到這裏了,不差一步,我送你回去。”
紫豪看小黃老師,像是看當初進監獄前的自己,年輕有勁的小夥子,很不錯。
到了滿井鎮,小黃老師的家在鎮裏進去的一條小路裏頭的一個村,離鎮很近,走路就十來分鐘,紫豪的車開到小黃老師家門口,是一棟平房,看着也還行,不過旁邊有一棟三層的磚瓦房,對比起來就有些寒磣。
小黃老師看到路邊板凳上坐着和別人聊天嘮嗑的父親,喜不自禁,急忙忙的跳下車,喊了一句:“阿爸。”
紫豪在車上,都能感覺到小黃老師的喜悅,和老人家的又驚又喜。
“你咋回來了,不要教課啊。”
“我中秋節跟學校請假,回來看你和阿媽。”
小黃老師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叔叔伯伯的喊了一圈,才想起來,自己是坐紫豪車來的。
“紫兄弟,進屋喝口水。”
“不用了,我還有事,這盒月餅是送給二老的,你拿回去,我要先走了。”
紫豪說完掉頭就走了。
留下小黃老師提着月餅,不知道說什麼。
盒裝的月餅,在這個時候是十分稀罕的,這時候月餅都是散裝的,最多用油紙包一下,再好一點的用膠袋裝着,用盒子裝的月餅,一下子高檔太多,小黃老師拎着都覺得燙手。
他書包里其實就買了一塊散裝的月餅,昨晚他去鎮上買的,用兩張報紙裹着。
“小黃,剛剛那是誰啊?”
兒子去廣東打工的堂叔好奇的問道。
“是我一個學生的家長,順路正好送我過來。”小黃老師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學生家長?這麼有錢?不是說雙廟鎮那邊窮的腦瓜的水都叮噹響,哪買得起那麼好的車,那車我在省城見過,都是大老闆開的,小黃,叔可是看着你長大的,你可別走歪路了。”
堂叔家這兩年條件好,自謂眼界比別人高。
他話這麼一說,小黃的父親也緊張起來,其他叔伯眼神也變了。
小黃老師倒是被堂叔這胡說八道給愣住了,沒好氣的開口道:“他是神農煤礦的老闆,開那一輛車算什麼,他送他閨女來上學的時候,一口氣開了八九輛車,把校門口都堵住了。”
“神農煤礦?那老有錢了……”
“七八輛車……”
“那月餅看起來就高檔,盒子裝的呀,嘖嘖……”
“小黃出息了啊,回家都有老闆親自送來……”
沒理會身後的議論,小黃老師提着月餅跟父親回家了。
在議論聲中,老黃慢慢的挺直了後背走在前頭,如同當年兒子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一樣。
進家門的時候,老黃忽然開口道:“在學校教課,就好好教,家裏好着。”
小黃愣住了,就見父親大嗓門喊母親出來:“娃回來了,炒個韭菜雞蛋,中午喝點酒。”
飯桌上,一家人小心翼翼的拆了盒子,發現裏面每塊月餅都還有獨立袋子包裝,又重新給裝起來了。把小黃書包里裹兩層報紙的那塊月餅,一家人分吃了。
小紫霞一家,吃的是秀才爺爺做的手工月餅,裏面加了肥肉,油滋滋的,肥肉都做成透明的了,咬一口糯糯的,粘粘的,有點甜。
神農煤礦火了。
煤價忽然就蹭蹭蹭的往上漲。
今天八百一車,過兩天就敢漲到一千六。
從神農煤礦路口排着隊拉煤的大車,可以排幾里路。
供不應求,只要挖出來的煤就是現錢,那些大車司機幾乎是背着一書包一書包的錢來運煤的。
不愁賣,能拿到煤就是賺的。
整個神農村的人都激動瘋了。
現在家裏的男孩,才十六歲,就有媒婆排着隊來問,要不要講媳婦?十里八鄉,好看的任你選。
58歲的老光棍王老漢居然和自己的37歲的光棍兒子王大通同時娶上了媳婦。
原本就對神農煤礦打主意的人也瘋了。
後來又有幾個據說去神農村鬧事的混混,被放出了,都被打的殘疾了,再不當混混,全都改行去古玩街擺地攤了。
大概是因為當過混混,所以對刀啊之類的東西很執着,遇到了總是想收,說起神農村的時候,還會嚇的一臉蒼白。
對比風險和收益,大家都打退堂鼓了,反正一個鄉下煤礦,以前也沒有聽說那邊產煤,說不定挖挖就沒了,冒這麼大的風險不值得。
可是現在,他們是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感覺像是一座金山從自己眼前生生被別人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