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女與棋

第2章 少女與棋

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餘里,隔離天日。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咸陽。二川溶溶,流入宮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鈎心鬥角。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其幾千萬落!長橋卧波,未云何龍?復道行空,不霽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東。歌台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凄凄。一日之內,一宮之間,而氣候不齊。

這是杜牧對阿房宮的描述,可是對穿梭在宮牆裏的他來說,眼前這還沒擴建成阿房宮的咸陽宮就已經大的超出了他的想像。

天剛蒙蒙亮,躲藏在山谷之間的天空泛起一抹魚肚白色,咸陽宮宮門處的那段城牆上,卻已經出現了一道瘦小的身影。

那是個看起來四五歲的孩子,紅撲撲的小臉,黝黑的短髮,搭配上他那身玄色的外衣,整個人看起來分外的精神。他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城牆上守衛的阻攔,顯然,城牆上的士兵都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

城牆不是很高,可是要從咸陽後宮跑到這裏,這段爬低爬高的路程對一個四五歲的孩子來說已經很吃力了。可是眼下這個男孩兒,僅僅是因為跑的急了有些漲紅了臉,並沒有表現出那種脫力的感覺。

舒展了幾下身體后,小男孩在城牆上紮起了馬步,雙目盯着遠方那抹泛着魚肚白色的天空。方才急促的呼吸已經開始漸漸舒緩下來,新鮮的空氣從瓊鼻中吸入,在體內運轉一周后剩餘的濁氣便長長的的從口中呼出。

就在這時,他放緩了呼吸的頻率,就連心臟的跳動也跟着緩了下來。原本是泛着魚肚白色的天際,此刻出現了一抹越來越濃的紫氣。

若是他身邊的這些守衛能夠透視,便可看到此在他體內運轉的不再是之前純白色的氣流,如今渾圓的氣流中夾雜着一半的紫氣。隨着初陽逐漸升起,天邊的那抹紫氣也漸漸消失,而他體內的氣流也恢復成了之前的純白色。隨着體內紫色氣流的消失,這個男孩也收功了。

看着遠處升起的太陽,他低聲喃喃自語道:“還是不行嗎?總感覺這具身體不是很配合體內真氣的運轉。已經整整三個月了,究竟是為什麼?難道是這具身體的前主人在作怪,可是如果他還存在的話,怎麼會允許我佔據他的身體呢?”

搖了搖頭,將這不切實際的想法拋出腦後,和城牆上的侍衛打過招呼后,他獨自走下了城牆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快點,一個個懶懶散散的,小公子都練完功了,你們才磨磨蹭蹭的趕來換防,丟不丟人!”為首的一個秦將訓斥着。

“知道了,知道了!”那些揉着眼屎的士兵一邊接過之前守在城牆上的士兵手中的長戈一邊回應着。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三年了,方才離開城牆的那個小男孩正是穿越而來的秦子戈。

赤裸裸的來到這個世界,秦子戈沒有帶來手機,也沒有帶來電腦。不過能來到這個世界,本就是一場意外。雖然有着超脫這個世界的眼界,也知曉一些歷史大事件。不過造紙什麼的就免談了,紙自己倒是用了不少,但怎麼造鬼才知道!什麼一硫二硝三木炭的火藥也別提,這三樣東西現在叫什麼名字秦子戈同樣不知曉!

重生前,秦子戈是一枚妥妥的無神論者。穿越重生這種事從來都是一笑而過,可等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后,秦子戈在經歷過開始的驚訝,惶恐后,還是的接受了自己魂穿的事實。還好穿越重生后的身份是一個秦國小公子,至少吃喝不愁,不用因為生存問題而煩惱。

穿越到嬴子戈這個嬰兒身上后,秦子戈花了一年的時間,學會了走路和奔跑。第二年,秦子戈開始對照着後世的漢字來進行秦篆的識別。能將秦篆認個大概后,秦子戈開始看秦王室的藏書。秦子戈的這一系列不同尋常小孩的表現,自然贏得了嬴政的高度關注。

不過在這個沒有互聯網的時代,秦子戈很快便感覺到了乏味。雖然在這裏能看到很多後世見不到的孤本殘卷,可是古代的藏書一共就那麼多。古人說是汗牛充棟,但是一卷沉重的竹筒上也記載不了多少文字,所以即便是汗牛充棟算下來也沒有多少萬字。拋去儒家的之乎者也外,秦王宮中的藏書秦子戈用了一年的時間就都讀完了。

無所事事的秦子戈很快就閑了下來,對於這個從小就天資聰穎的小兒子,嬴政是非常喜愛的,秦子戈身上的變化自然也落在了嬴政眼中。

“子戈啊,最近怎麼不去書閣看書了?”

“父王,書閣的書沒意思,我想學武功,王室沒有什麼內功心法之類的東西啊?”秦子戈一臉希冀的朝嬴政問道。

“這個還真沒有!你說的這些都是那些諸子百家門內的不傳之秘,外人是無從得知的。父王手下倒是有些外功好手,要不你跟他們學外功?”

對於外功,秦子戈心裏是拒絕的。在秦子戈看來招式什麼的都是浮雲,有了一身渾厚的內力,一拳一掌自有威力。就連神鵰俠楊過,最有不也因為一身渾厚的內力才一人獨戰全真教而不落敗嗎?可是沒等秦子戈出言婉拒,麗姬就出言阻止:

“不可,子戈如今還小,生子骨還沒長全,眼下不適合練外功。最好尋一內功心法,先讓他練着滋養身體。等他再長大一點,身子骨硬朗了再為他尋一名師教他習武練劍也不遲。”

“可是會內修法門的那些人大多隱居在深山,輕易不會出世。要不我去問問丞相?”嬴政為難的說道。

“大王勿擾,昔日祖父曾傳授給我一套初級的練氣術,只是傳授之初叮囑我不得私自外傳。可子戈是我的親生骨肉,傳給他倒也不算外傳!大王如今和丞相已是勢同水火,若是求上門去豈不是平白折損了大王的威嚴!”麗姬解圍道。

“還是愛姬最懂寡人!”嬴政攬住麗姬的肩膀動情的說著。

隨後,麗姬傳授了秦子戈夢寐以求的練氣術,在麗姬的悉心教導下,秦子戈很快就入了門。這種練氣術,說是練氣,可是在秦子戈看來和武俠小說中的內功是相差無幾的,都是先在體內產生氣感,然後驅動這股內氣在體內運轉周天。內氣的增強只能靠平日裏一點一滴的積累,而且修鍊還有一定的限制。那便是每天只要主動將真氣在運行上幾個周天後,經脈就會不由自主的開始酸痛。若是繼續強行修鍊下去,反而會因此受內傷。等主動修鍊的次數用完,便只能依靠內力的自行運轉來進行增長。當然,也可以通過調節呼吸等方式做緩慢的增長。不過這兩種修鍊速度,比起主動修鍊而言增長的真氣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得到此術后,秦子戈見獵心喜,起初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用來修鍊。幾番嘗試下來,秦子戈發現在早上太陽快要徹底升起來之前的半個時辰,原本泛着魚肚白色的天空會呈現出一抹紫色,而對着這抹紫氣修行練氣術,體內生出的真氣較之其他時間修鍊出來的真氣充盈許多。而這其中的差異不言而明,秦子戈自然不會對此視而不見,因此秦子戈將每天為數不多的幾次主動修行練氣術的機會集中在了早上使用。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紫氣存在的每分每秒來修行,秦子戈每天凌晨都會雷打不動的提前出現在咸陽宮宮門處的城牆上,因為從這裏觀察天空毫無遮攔,能清楚的看到天空中紫氣的出現和消失。身為穿越者的秦子戈,自然明白基礎的重要性。像每天早晨來此扎馬步,修習練氣術這樣枯燥無味的事情,秦子戈從未有過一絲懈怠。

久而久之,城牆上的守衛對秦子戈的出現也都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當然,秦子戈也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所以每天早上修行結束后,秦子戈便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腦海中的記憶中,秦子戈翻遍記憶也只找到圍棋這種不會暴露自己的消遣方式。一個人下黑白兩手棋,雖然聽着很牛逼,可是誰下誰知道:真的很費腦子!

隨着嬴政與丞相呂不韋之間的氣氛越來越緊張,秦子戈和天明白天大部分的時間都被麗姬喝令呆在她的寢宮裏,不得去前殿打擾嬴政,只有晌午一小會兒才會給他們出去放放風。這隊秦子戈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只不過是換個下棋的地方罷了。可是對貪玩好動的天命來說,不亞於最殘酷的刑罰。

這天,麗姬見跑出去的天明還沒有回來對坐在一邊盯着桌上棋盤的秦子戈吩咐道:

“子戈,你出去尋尋天明,又不知道去哪瘋玩了!你也出趁機去走走,別整天一個人坐在那對着棋盤瞎琢磨!”

對這個美若天仙的母親秦子戈從來不忍違抗她的命令,得了麗姬命令的秦子戈只能無奈的放下手中的黑白棋子起身走出麗姬的寢殿,去尋找在外面瘋玩的天明。

“哈哈哈,來追我呀!”

遠遠的,秦子戈就聽到了天明傻乎乎的聲音,循着聲音的來源,秦子戈慢慢踱步走去。

走到一處曲折蜿蜒的亭台外,秦子戈看到天明正在和扶蘇在亭台里追來追去。

也想趁機放鬆一下的秦子戈並沒有馬上出言喊天明回去,朝着一邊的樹蔭走去。隨手摺了一根柳枝,在地上畫了幾道縱橫交錯的線,去池邊撿了幾塊石頭玩起了簡單的五子棋。想了一上午腦海中記着的一個圍棋殘局,秦子戈愣是沒想出破解之法。眼下玩玩五子棋也算是換換腦子,說不定下午回去就有眉目了呢!

“我,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嗎?”

就在秦子戈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從樹後面傳來。

秦子戈回頭,是一個看起來六七歲的女孩兒,正怯生生的看着秦子戈。

“好啊,過來吧!”

確定了不是嬴政的嬪妃后,秦子戈無所謂的說道。

“你真好,他們都不和我玩。”小女孩喜滋滋的看着秦子戈說道。

五子棋上手簡單,眼前這個小女孩很快就學會了。經歷過幾次失敗后,已經能和秦子戈下個旗鼓相當了。

就在二人對戰正酣的時候,天明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子戈,你怎麼和這個沒娘的女孩子玩耍,連父王都不喜歡她!”

那個看起來比秦子戈大幾歲的小女孩聽了天明的喊話后,一張俏臉瞬間變得慘白,看着天明他們朝這邊走過來,起身將秦子戈畫在地上的棋格抹掉,將腳邊的那些圓形的石頭扔回池子裏抓住秦子戈的衣袖對一臉錯愕的秦子戈不舍而又堅定的囑咐道:“你快走,等下他們問起你時你就說是我看你面生非要和你玩的,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和我玩了。一定要這麼說,要不然他們就會因為我的緣故今後不和你親近玩耍了。”

說罷,帶着一絲不舍卻又決絕的把秦子戈推向天明走來的方向。

秦子戈被她推了兩步后停下轉身看着眼前這個一臉驚慌失措好像做錯了什麼的小女孩,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元曼,嬴元曼。”

眼看和扶蘇分別後的天明越走越近,她再次推了一把得知她名字後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秦子戈,怒道:“還不走,他們真的會疏離你,不再和你親近玩耍的!”

眼見秦子戈站在那裏紋絲不動,她就要轉身離開,不料自己方才握着石頭下棋的右手被他緊緊拽住。

“子戈,她是個沒娘的孩子,我們都不和她玩,父王也不喜歡她。像她這樣沒娘的孩子,長大了都沒人要!”

聽了天明口中的話,被秦子戈拉住小手的嬴元曼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低聲抽噎了起來。

“母親讓你回去!”秦子戈面無表情轉頭對企圖拉他離開的天明說道。

“那你呢?”

“我剛出來的時候母親很生氣,你要是再不回去就要挨打了!”秦子戈淡淡的說道。

看着毫不領情的秦子戈,天明憤憤的看了他一眼朝着麗姬寢宮的方向急匆匆的跑去。

“剛才的五子棋你還記得怎麼玩吧,以後他們不和你玩,你就自己一個人玩。我叫贏子戈,父王非常疼愛我,你不要擔心!等我將來長大了,我給你撐腰,到時候想娶你的人得從咸陽城排到燕國去。不僅如此,日後無論是誰想娶走你,都必須身穿金甲,腳踏七彩祥雲來迎接你。要不然我都不會放你跟他走!”秦子戈對着眼前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承諾道。

“真的?”

“真的!”

“元曼,元曼,你在哪?”

聽到遠處傳來的呼喊自己名字的聲音,名叫嬴元曼的小女孩抬起手臂胡亂擦拭了一下臉頰上的淚水,擠出一張笑臉對秦子戈說道:“謝謝你今天陪我玩,還和我說了這些話。小娘在找我了,我要回去了。”

說罷,不捨得朝秦子戈揮了揮手,轉身朝着方才尋她的那個聲音所在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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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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