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道聽途說的幸福
在Frank的想像當中，宿務應該是一座非常熱情而美好的城市。
因為幾個月來，無論他在哪裏遇見的每個人，不管男女老少，從事什麼樣的工作。只要是一提到那城市，都是喜歡兩眼放光用一種輕快的語氣，充滿喜悅的說出它的名字。或者更像是一聲情真意切的歡呼。
“Cebu！”
彷彿這樣說完以後他們就都幸福了。
他注意到那樣說出的最後一個音節還是急促而快快地向上揚起的，像是一隻驕傲的公雞高高舉起的尾巴。
更令他神往的是，之後所有人不遺餘力的絮絮叨叨都在表達着同樣的一個觀點，
“那是一座充滿幸福和歡樂的城市。”
於是他就會想，那事實也該是如此。在那裏無論在連續多久的日子，也會完全沒有一點無聊和苦悶。
只是如同海邊一年四季炙熱的風，輕快得彷彿眨眼之間略過。柔軟艷麗如同每天佈滿西邊天空的晚霞。
他憧憬着花費自己的人生去求索和印證那些被激起來的念想。
但真正第一次去宿務，是在他正式拿到菲國永居許可后。也是他在異國的第五個月。
之前他因為是厭倦了那些短暫不超過一個月的感情經歷，甚至是有些仇恨那樣的命運。才想到完全陌生的F國重新開始，努力打破那樣的魔咒。
但說是要找尋長久完美的愛情，但從落地到現在都是一直在馬尼拉獃著。確切地說是大多數日子都在酒店獃著，要不就是在購物中心看電影打打保齡球。
他是有些害怕主動出擊，指望愛情主動送上門來或者就是通過一場邂逅而開始。但酒店裏一直沒有心儀的女子住進來，在商場的晃蕩也沒有什麼收穫。
所以實際過的就是一天比一天平淡漸漸擠得出水的日子。也愈發迷茫失去了下一步的方向。
最先提到宿務的還是他的一位本地朋友，出租車駕駛員June。
這一天在例行公事一般送他去購物中心的時候，突然June就對他說，
“Frank，為什麼不去宿務試一下呢？”
“那裏的女孩熱情溫柔又淳樸，沒有馬尼拉這裏的女子這樣的勢利和現實哦。”
“而且，你還可以把這當成是一場療傷之旅哦。唉，看看你這幾個月的經歷吧，簡直是慘不忍睹的人生啊。”
但Frank只是苦笑。
“這天底下還有不會現實的女孩子嗎？”
“而且快半年了，為什麼你一直認為我來F國只是為了女孩子？”
“因為這麼久了你一直沒有女朋友，眼睛裏都寫着寂寞。酒店的所有女孩都以為你是神父，或者和尚。你是C國來的和尚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習慣了一個人在不同的國家輾轉流浪。
而且我很害怕成為別人的負擔和牽挂。”
“但我也一直盼望着有一個女孩子可以滿足我所有的想像。”
June就笑了。
“這愛人和被愛，誰說的就是要麼負擔要麼牽挂呢。”
“難道還有另外的形式？”
他表示懷疑。
“有啊，就是像風一樣地掠過別人的天空，一切都是淺淺的淡淡的。”
“輕輕地觸碰她，打開她的心扉，卻只是靜靜的淺嘗輒止，隨時都可以抽身而退。
“像是一萬片樹葉從頭到腳淋下來，卻是一片都沾不到身上。”
“最後就是彬彬有禮輕輕的說一聲打擾了就安靜地離開，不帶走什麼也不留戀什麼。過後就是徹底的放手，雲淡風輕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他聽得目瞪口呆。
心想早就聽說June是這馬尼拉有名的花心大蘿蔔了，長期就是同時有幾個女朋友的人物。
感覺滿滿都是遠遠超過常人的情場技巧和智慧。
但他也覺得這就是只顧那愛情之中最美好輕快部分的自私，還有些玩弄感情不負責任的嫌疑。
就對June說，
“這太高深了。聽起來還是你更適合去宿務啊。明明我就是個單身無愛也不懂愛的人。”
“哈哈，恰恰相反呢。那裏的女孩子就是喜歡你這樣有些憂鬱和流浪氣質的男子，能帶給她們縹緲如煙夢幻一般的浪漫感覺。”
聽到June這樣的說法，他才稍微恢復了些自信，頗有些自鳴得意。
很多時候，人們一開始都不知道就連輕巧如煙的愛情也會是有疼痛感的，而且一不小心也就要上心上頭。而搞不好最後也是要留下如蟻附膻那樣的後遺症。
一句話，就是也會受傷的。
June又問他，
“那你心目中的完美愛人是什麼樣的呢？”
“頭髮又長又黑，發亮的那種黑；眼睛要亮，白天走在大街上，再亮的陽光之下，我也能一眼發現。溫柔香醇，甘甜清冽，就像那RedHorse啤酒，一點苦澀沒有，每次都讓我沉醉。”
“那是因為你每次喝啤酒時都往裏面加蜂蜜。”
“哈哈哈。”
確實如此。這是他發明的喝法。F國最好的啤酒，加入F國獨有的蜂蜜，每次都喝太多而略帶醉意。
以至於所有酒店的員工和客人都認為，他這個異鄉人太貪婪，恨不得把F國所有的美好食物都一次享用個夠。
尤其是他一個人在酒店的餐廳里自斟自飲，用F國最好吃的烤乳豬佐酒時。
這樣的形象和事迹，直接就導致了酒店的妹子在議論他的時候，語氣就有些刻薄的中傷和猜忌。
“除了這食物以外，聽說他對愛情也都同樣是那樣貪婪呢。之前談了不少戀愛，卻絕對每次都不超過一個月。”
“那是因為他的自私吧？是不是每次都是他主動去引誘女孩子之後很快就甩掉人家啊？”
“難說。不過看起來應該就是只願意最完美的女孩子送上門來，哭着鬧着要嫁給他。但又不想承擔責任，安下心來靠岸停泊的那種。”
“那他豈不是個玩弄女孩感情的危險分子？嗯，姐妹們要遠離他。”
“放心吧，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來招惹我們的。這可是一隻聰明的兔子，才不會傻到要吃窩邊草呢。而且，聽說他想離開這裏去其他地方尋找真愛呢。”
“呵呵，那就最好不過了。這樣的浪蕩公子還是去禍害其他城市的姑娘吧。”
還有一位同樣長住在酒店的客人，老家就是在宿務。
聽說他有轉移到別的城市安家的計劃，每次遇到他就是話匣子一開就難關的滔滔不絕地向他各種安利宿務。
“Frank，相信我，這整個F國唯一值得你安頓下來的城市就是宿務了。不少歪果仁都是在那裏找到愛人結婚度過了餘生的。”
客人說的歪果仁都是些老白人，拿着或多或少的退休津貼在F國各地享受退休生活。
他就有些猶疑地問對方，
“我可是正兒八經的年輕人，只迷戀着這國際大都會的繁華熱鬧和方便。還不想跑到荒郊野嶺海外孤島去過什麼安靜的餘生啊。”
“宿務可是F國最古老的城市好不好？而且也是第二大城市。說實話我是覺得比馬尼拉好上很多，不管是環境還是治安。”
“最重要的是人們都要更加友好和熱情。可以說是真正的善良和慷慨。”
“至於你想要找尋真愛的話，那裏就更加是個好去處了。我不能說那兒的女孩個個都美若天仙，但可以打包票的就是人人都溫柔似水，窩心體貼。”
這個就真說到了他的心坎上。或者說溫順乖巧的女孩子從來都是他的軟肋和不能抗拒的最愛。
雖然自己已經有些動心了，但他還是習慣性的反問對方，
“這麼好的地方你又怎麼捨得離開呢？天天就呆在這烏煙瘴氣的馬尼拉。”
“我不得不要呆在這裏的唯一理由就是照顧自己的生意，畢竟相對好掙錢一點。等我這兩年忙完了以後就要退休回去啦，那就再也不會離開它半步了。”
說這話的時候那客人是一臉的深情款款，像是面前浮現出來自己相愛多年的伴侶的面容。
只是這都還不是真正促使他下定決心要去親身體驗一番的所有緣由。
最後讓他拿定主意的還是因為另外有人祭出了更厲害的言辭，那才是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久后的一天，一位慈愛的嬤嬤坐在他的桌邊，關切地說，
“親愛的Frank，為什麼你來F國這麼久了，還是一個人呢？”
“我來這裏五次了。每次都見到你一個人喝酒吃飯。”
“你是喜歡一個人的寂寞還是更為欣賞同性之間的友愛呢？願上帝幫助你啊。”
天啊，聽她這話的意思，在她眼中Frank可是有單身或者不愛主義甚至是同性戀的重大嫌疑呢。
“嬤嬤，其實我只是在等待喜歡的女子出現。”
Frank忙不迭地解釋。
“為什麼你不走出去，到街上還有購物中心，那裏到處是女孩子，一定會有你喜歡的。坐在酒店裏可不容易等到啊。”
“但是我在外面遇到的很多女孩子都不是一個人的，都是和父母朋友甚至是男朋友一起的。”
確實事實也是如此。Frank曾經到處晃悠，但很不幸的是撞到的真正滿意的女孩子一般都名花有主了。
“偶爾遇到一兩個感覺不錯又還承認是單身的女孩，就只能留下聯繫電話。即使那樣也只是短訊聯繫不再見面，這和呆在酒店等有什麼區別呢？”
提起這個他就有些垂頭喪氣。
“傻孩子，我們F國的女子，再怎麼熱情和主動也是需要一個台階的。”
“都是要從朋友做起的。多和她聊天，讓她多了解你，一起多玩幾次，她就會讓你走進心裏的，給你想要的一切。”
“但如果你只是要求激情，她也許就會很快離開你。”
那個嬤嬤就是很好心地為他詳細解釋。
“是這樣啊。我怕她們沒有足夠的時間給我。也怕雙方了解越多，她的過去還有家庭會傷害我。”
想了想他又補充到，
“而且目前我都是抱定了暫時不結婚的主張。對於婚姻或者過於長期的關係，我都還是有些惶恐呢。”
嬤嬤稍微有些驚訝，“為什麼呢？婚姻可是人生里神聖和莊重的頭等大事哦，也是受神賜福的愛之歸宿。”
“嗯，我也覺得是那樣的。但就是因為它太過於重大了，我老是怕自己沒有準備好。”
其實他還有一個很不好意思不能說出口的理由，就是心裏是害怕女孩子的。
一直女孩子都是他不能好好理解和相處的生物，時間稍長就會恐慌症空前發作。除了逃離以外沒有其他的選擇，遠遠躲開之後才會如釋重負。
朋友們都笑話他這毛病是天生的適合用來談一些短暫的戀愛。
但他心裏認為他們那是在拐着彎罵他要麼他是個只會搞ONS的衰人，要麼就是提前備好擋箭牌和退路的浪蕩子。總而言之是沒有資格和辦法享受到真正雋永的愛情的。
其實他真是被冤枉了。
沒有人理解他是一直都渴求真愛，也早就自覺受夠了這毛病，不知道發過多少次宏願要根治呢。
想到這些他就有些低沉，好在嬤嬤的話又激發了他的鬥志。
“你若是心存猶疑，走到哪裏都會錯過。”
“因為對方的心是活的，會對應你的心變化。你若是真為她動心，你會直接跳下去而沒有這麼多顧慮。”
“但是我也怕自己會太貪心，想要太多的美好。”
他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如果你只是貪心，那麼經歷幾次戀愛以後，便會懂得比較和取捨。再遇到心動的女人，你會選擇出真正的愛人。你的心會指引你，神也會幫助你的。”
雖然有些不禮貌，但他當時還真是覺得她這說得可真是好，簡直就是過來人的經驗之談。也因此對她的話深信不疑，下定了最後的決心，不久就定好了機票去宿務。
他第一次去宿務是坐國內航班從馬尼拉飛過去的。在那以後偶爾也有從某港直飛往返的時候，但最多的還是從馬尼拉往返。
因為一般情況下，他都喜歡在馬尼拉呆個幾天再去宿務或者是回某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