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然後我告訴你答案
他看上去似乎也像是真的醉了,只不過腦子大概還算清醒,酒氣濃烈,每一個分子都往沈非瑜的頭髮里鑽。
“別靠我那麼近,小心你女朋友吃醋。”
“少裝瞎,我那篇聲明是熱搜第一,別和我說你沒有看到。”
沈非瑜忍不住笑了笑,看到了那又怎麼樣?
“你和許翹,我和沈寂,咱倆彼此彼此,也別誰瞧不起誰了。”
他單手撐在牆上,盯着她看了許久,驀然發問,“那你和我呢,你覺得怎麼樣?”
睫毛如同濃密的小刷子,烏黑又乖順地垂着,英挺劍氣的眉眼一貫是傲氣的,有時候又像個小學雞,幼稚無聊到不行,白長那麼高,也白長了這麼一張唇紅齒白,面若桃花的臉,天生就招惹人。
“噗通,噗通”,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好響亮。
“你再問我一遍,然後我告訴你答案。”
“我說,你和我,你覺得怎麼樣?”
“你清醒之後會不會記得?”
“誰知道呢?我只知道我現在是清醒的。”
沈非瑜拍了拍顧然的臉,肌膚細膩順滑,像白巧克力化在了牛奶里。
遊艇終於靠岸,陸寧兒第一時間被送往醫院,喧喧鬧鬧的人群散開,已經是凌晨三點。
慶功宴到了結束的時候,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於可以鬆懈下來,星光熒熒,也該熄滅。
褪去精緻的妝容,脫下華貴的禮服,又結束了一個行程。
溫故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秦宅的,反正她被秦蘇墨灌了一杯酒,然後就睡過去了,一直睡到現在。
她是在秦蘇墨的房間醒過來的,身邊卻沒有人。
哼,估計是看自己醉了,然後隨便一丟。
溫故的衣服倒是被換過了,但還是想去洗個澡,熱水讓人更加清醒,加上睡夠了,精神好太多。
交感神經太過活躍的結果就是溫故居然忘了帶睡衣進來。
她錘了錘自己的腦袋,本想着裹着浴巾出去,結果拉開櫥櫃,只有一件白色的襯衣。
她最喜歡看他這種吃癟的模樣,發現強大之人的弱點,實在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直到雙手被人緊緊地扣住秦蘇墨挑眉,“我的記憶力還沒有那麼差,也就縱容你囂張這一回,別到時候又哭着求我。”
溫故吐了吐舌頭,像只欠揍的烏龜,“略略略。”
男人略有些不爽地小聲說道,“就知道穿我的衣服沒有什麼好事。”
她卻不太明白了,怎麼就不是好事啦?剛才分明解釋得清清楚楚的,撇撇嘴,溫故覺得他很小氣。
雖然她自己也知道,每次挑釁秦蘇墨都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但為了過那一時之癮,目光短淺就短淺吧!
於是幾天後,她便得承受“目光短淺”所帶來的後果。
秦蘇墨從來不會吃虧,而且會加倍地討回來。
秦蘇墨抱着她,用一種像是在說童話的語氣,緩緩地開口,“其實後來,我經常會想,如果那個孩子還在,現在會是什麼樣的場景,它是男生還是女生?又到底是什麼樣子?”
“三歲,已經會走路了,也會喊爸爸。”
聲音帶着很遙遠的蒼涼。
溫故微微動了一下身體,濕潤的發蹭着他的胸口。
他忽然覺得好笑,為什麼會想那些,又為什麼要告訴她。
秦蘇墨不再繼續下去,只是抵着溫故的額頭,“睡吧。”
月光是乳白色的,濃密而又綿長地照了進來,透明的紗幔輕輕飄着,垂曳在地板上,似有如無地滑動着,聖潔而又靜謐。
“怎麼了?”
心臟跟着又緊了一下。
帶着沙啞的鼻音,忽然對秦蘇墨說,“下次,不用了。”
他愣了一下,隨即用力地擁她入懷,閉上眼,將下頜抵在她的發間,他聽見溫故輕緩地開口,“我可能,還有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我怕到時候,我,我到時候或許會是個不合格的。。。。”
溫故斷斷續續地說著,每一個字都顯得焦灼,她擰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說下去。
三年前她一無所有,世界坍塌,分崩離析,絕望之際,醫生去卻告訴她,她有了一個孩子,那個時候,溫故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這些。
“沒關係,有我。”
“不要害怕。”
溫故勾住他的脖子,“你是在,承諾我,對么?”
“是,我什麼都給你。”
“虧欠你的,都補償回來好不好?”
她看着他,呼吸靜止了好幾秒,感受不到心中在跳動,秦蘇墨的輪廓遮去視線,她幾乎快要融入那漆黑的瞳孔。
然後她緩緩地點頭,“.好。”
深夜裏的話,或許睡一覺起來,就會覺得模糊。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原來在裝睡?”
溫故將頭埋在柔軟的被褥里,露出一雙圓圓的眼睛,打量着秦蘇墨。
他早就起來了,連衣服都換好,看樣子過會兒是要去公司的。
溫故看了一眼時間,天,才七點。
秦蘇墨將她從被窩裏撈了起來,明知道她還迷迷糊糊的,處在沒有睡醒的狀態,偏要她替他系領帶。
溫故撇嘴,說自己不會。
“我記得我教過你。”
她轉了轉眼睛,又說自己忘了。
“反正現在時間還早,我不也不介意再教你一遍。”
溫故歪着頭,坐在床邊甩腿,還真就不信他說的話,因為她已經聽見樓下司機把車開了過來。
冬天,哪怕是清晨,天也是蒙蒙亮的。
“不系不系,也不要你教,我要睡覺,你快點走。”
“好好睡吧。”
溫故不理他,還有臉說這話呢?呸惹。
秦某人最近春風得意馬蹄疾,程度明顯到秦氏集團的員工都敢偷懶了。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就是覺得秦少不會管的,因為他看上去心情很不錯,只要心情不錯,任何細枝末節的小錯誤都可以容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沈遇也看出來了,和秦蘇墨吃飯的時候,也忍不住評價道,“你知道嗎,你現在看狗的眼神都柔和了很多。”
帶着三分不屑的嘲諷。
“是嗎?”
於是秦蘇墨將柔和的眼神望向了他。
“。。。。”
“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
秦蘇墨百無聊賴地轉着杯子,聲音依舊清冷到雲淡風輕,“我要結婚了。”
這語氣,彷彿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就語出驚人。
沈遇一口咖啡險些失態地噴出來,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你要結婚?你打算禍害誰,那個叫溫故的女生?”
秦蘇墨反問,“不然呢,還能有別人嗎?”
沈遇冷靜了一會兒,“你是認真的嗎。”
這個問題白痴又廢話,他了解秦蘇墨的為人,一旦說了出來就肯定可以做到。
但是
他沈遇都還沒有和齊喬結婚,他居然要趕在他前頭了?
要知道當初,秦蘇墨是他們幾個之中,對女人最不感興趣的,也是單身到一腳踏進棺材的可能性最大的!
結果現在
hello?有事嗎?
秦蘇墨根本無所謂沈遇到底有多驚訝,“愛信不信。”
他托腮好奇,“那個女生,到底是哪裏吸引了你?或者說,她用了什麼逼婚的方法,居然讓你心甘情願地想要結婚?”
“我想讓她的身份合法化,有問題嗎?”
沈遇從來沒有明着說過,所以現在被秦蘇墨一眼看穿,到還有些心虛起來。
當初秦蘇墨帶着溫故出現在沈公館,沈遇確實將那個女生視作他名正言順的女朋友,哪怕不想讓媒體曝光,但總該介紹給他們幾個,至少他對齊喬就是如此,若是真心喜歡,不會在親朋好友面前藏着掖着。
結果,秦蘇墨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只是言語間透露出來他和女生的關係很不簡單。
沈寂似乎早就知道這件事,態度倒是微妙,“她就這樣在秦蘇墨身邊了,具體原因他沒和我說過,我也不清楚。”
沒打算刨根問底,反正他有了這麼個女人就對了,大家心知肚明。
結果,他今天很認真地告訴沈寂他要結婚了。
沈遇聽了秦蘇墨的話,反而笑了,“是啊,你應該不會走你父親的老路。”
“我想起當初,你就是為了這個頂撞他,結果臉都快破了相。”
那天下了很大一場雨,電閃雷鳴之際,似乎有誰在這樣一個惡劣的天氣里。
聽上去完全沒有明確的目的,也沒有明確的方向,更像是在胡亂髮泄一樣,一聲又一聲,融入傾盆而泄的大雨之中。
“少爺,需要我去看一下嗎?”
沈遇第三次抬起眼睛,往射擊場的方向看過去,一旁服侍的人終於開口,“影響到您看書了吧?”
直覺告訴他,應該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是什麼普通人。
沒有哪個普通人能隨意進入這片別墅區的射擊場,擾民程度那麼過分都沒有誰來管。
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正常人。
沈遇起身,“給我把傘,我自己去看看。”
那副場景他大概終身難忘。
黑髮少年的衣服徹底濕透,平直精緻的鎖骨像是半個框架,托着緊緊貼在上面襯衫,前三顆扣子被解開,領口微敞。他的嘴角還掛着血,血跡在雨水中暈染開來,妖艷地像是一朵綻放的罌粟,面容卻蒼白到了病態,帶着詭譎而又強烈的對比。
他的身上,有很多傷。
表情冷冽得像是處在寒冬,可現在分明是夏季。
沈遇幾乎是直接把傘一丟,眼前的場景太過震驚,他來不及考慮那麼多,上前扯過他的手臂,“你是不是瘋了?
秦蘇墨好像軟得沒有什麼力氣,隨隨便便一拉扯就能散架。
“你怎麼了?”
平時他不是很能耐嗎?怎麼現在狼狽成這樣?
沈遇嘆了口氣,“誰惹到你了,在這裏發什麼脾氣,和自己過不去。”
雨水扑打在他們身上,就連流下去的弧度都相似。
雨中的射擊場,射擊場中的兩個人,都長着一張驚艷的臉,人影綽綽,清清濯濯。
子彈上膛,動作利落,沈遇聽見秦蘇墨的聲音從傾盆大雨之中滲透出來,“秦啟謙。”
他的父親。
“所以,你現在是被他趕出家門了嗎?”
黝黑的瞳孔終於轉動了一下,機械的,麻木的,“和你沒關係。”
“看樣子是的了。”沈遇了解他的個性,反而不覺得被潑了冷水,笑了笑,“其實你告訴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看,除了我,還有誰來射擊場陪你一起淋雨?”
秦蘇墨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真的不考慮找個地方躲一下么?看在我可能會因為你感冒的份上。”
沈遇勾上他瘦削的肩膀,個子竄得很快,從前只是個剛到他肩膀的弟弟,現在已經和他齊高。
他不記得秦蘇墨後來是怎麼願意開口的,只記得他在他家造下的“孽”,以及他頂撞了秦啟謙,所以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拿着鞭子狠狠抽了一頓,僅僅是為了外面那些鶯鶯燕燕的女人。
秦啟謙的權利已經遠超擁有龐大的財富這麼簡單,地位崇高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溫香軟玉,天南海北,各樣姿色任他挑選。
沈遇很能理解秦蘇墨對她們的憎厭,正是那些女人們的存在,造成了家庭的分裂。除了過分嚴苛的教育以外,他從小就並未過多感受到來自父親的關懷。
秦啟謙風風雨雨幾十年,抽煙之際,透過縹緲的白霧看看他這個長子,眉眼一如他年輕的模樣,眼神的倔強卻勝他當時幾倍,烏黑的瞳孔帶着不符合年齡的深邃。
他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至少自己的行為處事,還輪不到一個孩子來質疑。
所以,十幾歲的秦蘇墨頂撞父親的後果很直接一頓鞭子,遍體鱗傷。
然後他選擇發了瘋泄情緒,可笑的就是,那個時候,他能做的也僅限於此。人人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但他最恨的,應該就是秦啟謙。
少年時代的影響實在深遠,以至於到了後來,沈遇都懷疑,只要是個女的,他是不是都有偏見?
卻萬萬沒有想到,他說他要結婚。
沈遇抿着咖啡,修長的雙腿疊着,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動着昂貴的皮鞋。
“什麼時候?”
他似乎也應該考慮一下和齊喬的婚事了。
“還沒有決定好,等這一陣子忙完,或者說,先等她畢業。”
秦蘇墨知道自己很強勢,但婚姻這個問題,似乎有必要讓溫故自己考慮一下,他給她選擇的權利,卻不會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