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8章 歷史的謝幕
西線談判於三月取得艱難突破，百里燕釋放了克洛斯在內的兩百多名高級軍官，以傳達咸國需要傳達的信息。
在此之前，腋目對人類技術實力一無所知，克洛斯帶去的正是人類最有價值的“情報信息”，是足以改變談判僵局的籌碼。
經數日密集談判，腋目最終同意在目前分界線上繼續談判，雙方於七月底達成基本協議方案，但其仍不同意釋放過去十年間被擄的長孫人口，賠償人類戰爭損失，同時也沒有保證此番停戰為最終停戰，聯軍方面遂未同意遣返其戰俘。
十月初，協議基本定稿，中原以割讓九個半郡縣為代價，換取停戰。
而對這份協議，依然是雙方都不滿意。
中原割了九個半郡，損失人口數千萬，惱火和憤怒是顯而易見的。腋目同樣不滿意，因為他們始終堅信人類是畜生，和畜生簽署文件是恥辱。
由於這場戰爭均未能給任何一方帶來勝利，最終為此後戰爭埋下了禍根。
這份協議非最終停戰協定，中原並未承認永久割讓土地，腋目同樣沒有承認人類的生存權利。但打了十年的戰爭，在今天暫告一段落。
根據戰後粗略統計，長孫倖存人口，連同咸國在籍長孫難民，約兩千六百餘萬，比戰前銳減百分之五十三。
聯軍方面始終不知腋目在過去十年間向北半球擄走了多少人口，多少人死於戰火、屠殺、疾病和災難，但十年減少三千餘萬人口，對中原無疑是巨大的衝擊，對戰後各國影響深遠。
而這還只是長孫一國的人口損失，戰爭期間的兵員損失，間接人口死亡，都以上千萬計，損失不可謂不大，自中原與金雪狄人開戰以來最大的浩劫。
盛元664年二月初二，晉國平湯城原歧國質子府。
依然還是那顆棗樹下，百里燕撫摸着它粗壯而結實的樹榦，久久沉默着，回憶着。時隔四十三年再度回到故地，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沉思之際，身後屋門突然被從外推開，一個雍容華貴的老婦在女婢的擁簇下來到大院，婦人看去棗樹下雄姿黑髮的男子背影，心中頓覺唐突。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燕園中！”
老婦人生氣問道，百里燕轉身回頭，淚水一瞬濕潤了面頰，他激動說：
“蕊娘，你難道不認得我了嗎！”
“你是……”王蕊已是年邁，老眼昏花看不清物，但“蕊娘”二字勾起她曾經無限美好回憶，她永世不忘記二字的痴情。眼淚漸漸湧出，她上前了兩步，看着已是模糊的身影：“你是……”
“我是燕子，燕子啊……”上前抓住王蕊伸來的枯手，百里燕緊緊抓住在手。
“你，你真是燕子？”王蕊仔細瞧着眼前男子模樣，震驚於容貌同時，突然縮回雙手說：“不，你不是燕子，燕子怎會生的如此年輕！你莫要欺騙哀家，你快走，要不哀家就喊兵士將你趕走！”
“蕊娘，真是我燕子，是我呀，你好好看看，真是我。你難道忘了，當年臨走時我給你的那盒棗，一共是三百粒呀，你難道忘了嗎。”
聽到此處王蕊心頭猛然一怔：
“你，你真是燕子，可你……”
“長生不老葯，是長生不老葯，你兄長早已用下，否則焉能活到現在呀。”
“長生不老！”王蕊吃驚，隨即忙說：“天下間真有長生不老，返老還童的靈丹妙藥。”
“是啊，你忘了嗎，燕子可是郎中啊。”
王蕊獃獃着看着，目中的淚水沁潤了臉頰，然她冷靜了許久，收斂起內心的波瀾，連退兩步鄭重說：
“哀家如今已非當年，還望永興侯自重。”
“蕊娘，你這是。”百里燕心急如焚，不知道為何，王蕊在他心中離他越來越遠。
“哀家身為晉國太后，永興侯貴為咸國肱骨，私會於此不合禮法，還請閣下自重。”
此時百里燕已經知道，阻擋他們的不是一件衣服，不是眼前的幾步距離，橫亘在他們間的是世俗政治的鴻溝，是心裏的那個結，是一道坎。
“你既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但我已置身於此，你總不會拒絕與我說話吧。”
“無妨。”
王蕊沒有拒絕，百里燕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他只怕王蕊拒絕與他再見。
此刻他有千萬語，卻是不知從何說起。
“你我平湯一別，已有四十三栽了吧。”
“嗯。”王蕊點頭說，蒼老的容顏淺淺浮起兩片紅霞，回憶起當年往昔，依然歷歷在目，彷彿又置身當年棗樹下與百里燕玩耍。
“真快呀，沒想到還能再見。”
“是啊，真快，一晃眼，已是四十三年，你也成就了世上無雙霸業，我該恭喜你才是。”王蕊細聲說著，彷彿又是當年的蕊娘在與燕子說話。
“若能時光倒流，我寧可不要這功名和霸業，但我非聖人，更非神仙，我無能為力呀。”
“但終歸還是相見了，不是嗎。”
“是啊，但有些人不在了，許多人都不在了……”
“你是思念芸芳吧。”王蕊有些失聲，勾起了心中痛處，隨後又說：“你若想，我可帶你去她墓前祭拜。”
“嗯，我也正有此意。來時原本以為這質子府已經不在，沒想到依然還是當初那番摸樣。”
“質子府變故之後，便被我兄長買下，一直有人打理修葺，我也時長來此養心，先王曾幾次遷怒於此，險些就沒保住。”
“是嘛，看來真情終是撼動了蒼天，令你我時隔四十三載今日於此再會。”
“唉……可惜父親不在了，父親若在，不知他是否歡心。”王蕊憂傷道，百里燕不假思索說：
“那就去岳父墓前祭拜一番，以告慰他在天之靈。”
“嗯……”
二人在這燕園說了半日，下午前往王碩、西門家族墓、韓合、公叔闊、范濤、晉王等墓前祭奠掃墓，以告慰過去四十三年間所有的故人，以及那些即將走上歷史舞台的新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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