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1章 最後的殺機
湧入清田、桑南、桑北三郡的數百萬人口，早期是帶來了巨大經濟壓力。
經過前期兩年的安置和疏導，三到五年的經濟規劃，如今當地的千萬人口不僅沒有成為財政負擔，還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基礎原料和農業生產，讓財政更加充裕，經濟形勢好於預期。
北方南遷的人口繼續維持這個模式，只需要初期的投入和中期的扶植政策，在當地已經形成的商品經濟網絡，和基礎設施的作用下，五到八年的時間又將融入當地，並成為經濟新的動力。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外資大量湧入，和咸國產業發達，擁有工業的基礎之上。
如果沒有高效生產力和產業，自然沒有需求和工業化規模生產帶來的商品經濟，也就無法讓幾百上千萬人口轉化為經濟勞動人口。
咸王對此安排沒有異議，清田、桑南、桑北三郡的效應說服了他。見天色已是不早，姜蟄最後飲了一口茶，意猶未盡說：
“眼下即將開春，寡人慾祭天明志，並祭奠父王，以告慰父王的在天之靈，永興侯意下如何。”
“祭天本無問題，但眼下天子尚在都城，大王祭天而把天子晾在城中，這恐怕不妥。至少目前，還是需要繼續掩飾大王的心意，以免遭致諸侯非議。”
“那依永興侯之意，要如何才妥當。”
“臣以為，應該邀天子與諸侯使節一起登山祭天，祭天結束后，大王再前往咸王陵寢祭奠，而天子與諸侯使節繼續留在妙天山參觀天文台。
如此天子不失顏面，大王亦遵循了禮制，同時天文台又能彰顯我國之國力與進步，籍此讓諸侯敬服大王。”
“永興侯果然安排周到，那便擇吉日登妙天山祭天。”
“臣領旨。”
今日一番談話，讓百里燕想相信，咸王姜蟄歷經多年的執政和他的言傳身教，已經成為一個成熟而優秀的統治者和國家君主，曾經的一些隔閡，在這些年中的碰撞與磨合中逐漸淡化。
他開始相信，姜蟄也許是最適合當前局勢，和國情的權利繼承者。
至於日後，他開始考慮狂瀾的建議，在徹底解決腋目威脅后，選擇一個恰當的時機，退出當下的權利模式，轉入帝國立憲。
回府之際已是酉時六刻，府外泊車處停着一輛西蠻館驛的四輪馬車，古思彌汗已經等在府中多時。見到他時，薑蓉、喬郡主、周空等女子正與之閑聊。
“燕子你可回來了，古思彌汗大人可等了你一下午。”
薑蓉有些埋怨說，百里燕賠禮說道：
“讓古思彌汗大人久等了，本侯深表歉意。”
古思彌汗沒有絲毫責怪之意，非常理解百里燕的難處，他說：
“誒，永興侯憂國憂民心懷天下，我等山野之人，等等也是應該的嘛。”
“古思彌汗大人言重了，不知閣下此來有何要事。”
“是這樣，我族希望能從咸國得到十萬斤煉爐的技術，以及更多的小型鍛造機器、蒸汽機，不知永興侯意下如何。”
“哦，原來是為此事。”
648年起，西貘夷每年都向咸國派遣留學生，前後總計達到了六千多人次，除了少數學習軍事理論外，多數安排他們學習文化、草藥醫學、衛生防疫、農業技術畜牧技術和基礎的木工、機械、冶金、紡織。
十萬斤煉爐技術需要專業的司爐工和配套技工，過去十三年中西貘夷培養了一批基礎冶鍊工，目前確實滿足操作十萬斤煉爐的基礎。
由於眼下戰局趨於明朗化，西貘夷開始擔心戰後西海諸國再度恢復技術封鎖，想趁早獲取更多技術武裝起自己。
百里燕想都沒想，欣然允諾了古思彌汗的要求，他說：
“閣下請放心，此事本侯可以做主，待簽訂協議，本侯儘快知會派駐貴邦的大師籌備此事，待設備原料運到，即可開始動工。”
“那真是太感激永興侯了，價錢上我族一定不會虧待貴國的。”
“呵呵，說錢可就生分了不。”
“呵哈哈，是是是，永興侯說的是。”
其實錢對西蠻三族而言根本不值一提，過去十數年的考察，陸續替西海三蠻找出了兩百餘座金銀礦，二十餘處寶石坑，十七處煤田，鎳、銅、鉻、鉑、鋌、鐵、錫、鉻、石油、天然氣等大型礦藏四十三處，貴金屬產能大幅增長。
近兩年每年向中原輸出的貴金屬達了六十萬寸金，三百四十餘萬寸銀的總量，緩解中原貴金屬不足的同時，間接增加了硬通貨的膨脹。
為此百里燕只能不斷擴張商品產能，以吸附更多的貴金屬，維持貴金屬與新幣、商品的比價。
同時以軍火和特殊商品還有技術服務，換取他們的貴金屬，收入國庫儲備，降低貴金屬短期猛增導致貶值和金融動蕩。
與古思彌汗商定了交易，時辰已是不早，百里燕也不再留他，隨即送其出府。
待回到書房坐定，薑蓉端着晚膳逕自入房中。
“先用膳吧，用過再忙也誤不了你多少時間。”
“也好，大王的便宴也沒吃飽，現在反倒是更餓了。”
“可不是，一邊吃一邊說，還不是越吃越餓呀。”
“呵呵，那是。”
接過薑蓉遞來的碗筷，百里燕狼吞虎咽起來，邊吃邊說道：
“上次你說炬兒的事，我琢磨了幾日，大學堂畢業后，就暫時留在軒雲城，等戰事平息后，去軍事學院受訓兩年，之後再做安排怎樣。”
“這仗真要打完了嗎。”
“還早呢，我琢磨着，得拖到後年，不過明年應該能見底，後年能收復全部失地，將腋目趕下大海餵魚。”
“不是說準備停戰說和嗎，這番一鼓作氣，真有把握打贏他們。”
“嗯，現在戰局有利我們，諸侯都看好能徹底結束戰爭，所以我想一勞永逸的將他們趕出大陸，之後只要守住沿海，擴充海軍，未來陸地將不再有大規模戰事。
炬兒入軍事學院我會關照一下，日後真萬一有事，不讓他參戰也就是了。”
廣信被毀后，姜乾家眷盡數遷到了軒雲，其長子姜炬目前就讀大學堂產業系，再有三個學期即將畢業，姜乾想給其某個差事，好日後戰爭平息后回廣信建設經濟。
產業系其實不能算是一個正常的學科，是百里燕特設的系部，專司研究市場經濟配套和經濟現象的系部。
尤其是對那些權貴子弟進行思想改造，讓他們知道經濟的本質是生產力和生產關係，是科學技術，而不只是單純的土地物產。
不要總把眼睛盯在自家的封地和佃戶身上，不斷的壓榨和剝削，要變通生產關係，要利用咸國的工業化提高生產力。
針對目前國內，尤其是咸王姜蟄庇護的貴族，短期已喪失行政和法律改革機會，解決他們手中特權土地很成問題。
故而百里燕另闢蹊徑，通過思想改造，經濟手段和行政政策多管齊下，逐漸將其手中土地國有化，儘管這個過程會失去一些金錢和產業利益，但土地問題不解決，將嚴重影響日後的工業化發展。
數日後咸王祭天吉日敲定，定在三月初九當日，若有陰雨則推遲之三月十四至十八間，請柬隨之發到各國館驛與天子手中。
由於東線戰事節節勝利，天子感到臉上無光的同時，也開始擔心起咸國的“狼子野心”。
“咸王此時登山祭天，其心不善吶。”
“掌門大師何意？”天子問。
“去年東線節節取勝，今年把握應該更大，照此發展下去，明年咸軍所控長孫郡縣至少十四五處，以目前形勢，長孫無力繼續經營北地，咸國必然提出索要北伐好處。”
“寡人明白了，咸國是要割長孫土地以自肥。”
“不錯，而且恐怕無人敢於反對。北地如今糜爛過甚，諸侯也無心戰後派遣大軍駐紮疲耗國力，唯有咸國覬覦北地土地，同時也只有咸國有此國力，長期在北地經營並派駐大軍駐防，此事實難從權。”
“咸國而今有十四郡，再取十五郡，便是二十九郡，這般野蠻擴張，要寡人今後如何加以約束，有朝一日豈非取寡人而代之。”
天子擔心道，陌舂子繼續推波助瀾說：
“咸國國力在此，其野心已昭然若揭，留給陛下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那就無半點良策可破此局嗎！”天子心急如焚，他現代好歹還是天下共主，有朝一日被取而代之，步景尚公後塵還是好的，要是將其誅殺滅族，還不如現在魚死網破。
這時陌舂子又說：
“其實咸國肱骨只百里燕一人爾，若是能將其除掉，咸國上下將再無人可主持局面。”
天子聞訊嚇了一跳，忙說：
“眼下置身咸國，在咸國地頭上行此事恐怕不妥，而且咸國眼目眾多，焉能瞞過御客和咸國密探。況且說，眼下勝利在即，他若死，戰局失利該做何。”
“以老夫之見，眼下大局已定，最終擊敗腋目就在這一兩年間，有無百里燕影響已不大，若是百里燕死，影響咸軍作戰，致使其更多傷亡，對天下有利而無害。”
“那……如何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又不落下把柄。”
“此事好辦。”
陌舂子湊近天子耳邊一番細說，天子聞訊大吃一驚：
“掌門大師，這恐怕不妥吧。”
“唯有如此，方能一擊必殺，而且陛下屆時身在當場，又有誰人知道不是暗殺陛下呢。”
“那……那就如此定下。定要擇一可靠之人去辦，切不可牽連到寡人。”
“請陛下放心，此事定不會牽連陛下和梁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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