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共勉
盛夏，正午。熾烈的陽光灑在大地，遠遠望去，一片扭曲的世界。
浣花溪北畔沈家茶樓里，窗戶大開，暑氣縱橫。縱是小二們不停地滿地洒水，天井說書場裏，依舊一片火熱朝天。堅實的花梨木地板，井井有條的一排排桌椅板凳，一溜溜認真聽書的閑人。有的閉目搖頭享受，有的點着一口煙袋自嘬自樂，聽到**迭起處，有的更是脫鞋盤腿，拍掌大聲叫好！唐方認為這說書的還真是個人物，就憑一桌一倚一扇一張嘴竟能讓這群賢人雅士，販夫走卒和諧地共享這古老盛世王朝的酷暑午後單調的娛樂項目。能在兩極分化最最尖銳的封建時代玩出這一雅俗共賞的局面，端的了得！。
說書台位於二樓天井，背牆正對門外緩緩流淌的浣花溪。靠牆一面巨大長方形紫檀木匾額，龍飛鳳舞地綴着一首詞：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金英雄。……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落款燕十三。
說書的正說本朝太祖南征北戰的熱血故事，樓上樓下眾人聽得心神皆醉，一臉嚮往，恨不早生二百年。
無恥的剽竊者唐方正坐於說書台正對的三樓雅間，前首能居高臨江，后首精彩評書聲聲入耳。林思蓉趴坐於唐方身前，一雙藕臂玉手托着香腮，目不轉睛地聽着樓下說書者的舌燦蓮花。
元軍纏着唐落冰坐在唐方左手邊，二人打鬧不停。偶爾唐落冰暴起，秀拳大捶。但元軍皮糙肉厚，不但渾不在意，而且還頗為享受。這份為愛情而隱忍的能力，唐方望塵莫及。
釋信，青竹倆渾人一如既往地破壞着當下這份閑情雅緻――悶頭大吃中，呼呼嗤嗤的聲音聽得唐方皺眉無奈。這兩個沒出息的吃貨，我日！
青松，青屏在窗邊看着着風景如畫的浣花溪，就他們剛剛從唐方那磨要來的《奪命十三劍》劍招展開了面紅耳赤的激烈討論。唐方發誓，那勞什子的十三招真的是他胡蒙的，可是這兩個武痴道士卻怎麼也不肯相信，弄得唐方一度懷疑他自己的人品是不是出了問題，要不怎麼說假話一堆人搶着信，等到說實話了卻沒人相信了！Whata***INGday！
田霸廣……他在家養傷。身體上的，還有心靈上的！他現在患上了佛道恐懼症，見和尚道士渾身就止不住地哆嗦，聽到十八銅人陣和板凳，更是能很直接地暈過去！唐方考慮要不要在府里開設心理健康診療中心，畢竟現在居住在燕府的變態――是成群的！否則他又怎會跑到茶樓聽評書呢！真扛不住那四個極品老頭的威力啊！連燕奴父子主僕都沒戲――沒見他們現在在樓下的浣花溪邊釣魚呢么。
依舊堅挺的只有那隻四六不懂的武當大馬猴……
樓下‘啪！’的一聲醒木。“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雅間內眾人恍若未聞，繼續各忙各的，只有林思蓉撅着嘴回身拉起唐方的手，至萌的小臉滿是企盼。
唐方一笑，掐了下她粉嫩的臉蛋，抬手向樓下揮了揮。
不一會，一身奢華綢緞打扮的茶樓掌柜低眉矮首的悄悄推門走進。“十三爺，有什麼吩咐？”
唐方向樓下指了指，又扔過去紋銀十兩，道：“讓他們繼續！”
“好嘞！”掌柜的應聲躬身退下，規規矩矩。
少頃，樓下醒木再拍：“上回說到太祖夜過大藤峽，斬敵六千，獲牛馬無數……”
林思蓉做賊似地左右瞧了瞧，見屋內眾人均忙於己事，沒人注意這邊，她紅着臉，大着膽子起身在唐方臉上輕印了一唇，然後俏羞着回身繼續聽戲。
唐方萬般憐愛地在她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起身打了個響指示意青松，青屏。
小二收拾了被釋信，青竹弄得狼藉不堪的桌面，擺上清茶。唐方五人坐定。
唐方率先開口道：“這幾天你們四個也都熟了，說說彼此印象如何？”
“他能吃肉！是個好和尚！”青竹張嘴不離吃。
“能打架！好！”青屏沉悶道。
“打架夠無恥！好！”青松想起前幾天釋信就地取材用大板凳廢了田霸廣的彪悍表現，很是佩服地豎起了大拇指。
釋信撓了撓小光頭，不好意思道：“三位師兄太客氣了，其實小僧沒那麼優秀的！”
……唐方大汗，果然夠無恥！
唐方笑道：“好！既然你們彼此合得來，那咱們就不費話了！”他指着釋信，道：“這小光頭在我和至善老禿驢的合力支持下，在少林的地位節節攀升。待此間事了，再與我到東南一行打副本升級，到時配合著我的功勞薄和推薦信，升級戒字輩估計不成問題！再下一步就是擔任少林主持，不過這個不着急，你還太嫩了！得多鍛煉幾年！”
“主，主，主持？太師叔祖，這個釋信玩不轉的！”釋信慌了，被天大的餡餅砸慌了！
“怎麼玩不轉？”唐方問。
釋信急道：“太師叔祖，難道您忘了，我是釋字輩的！上面還有戒，慧倆個輩分的長輩，這主持怎麼可能輪到我？再說，釋信才疏學淺，真的當不了主持的！”
唐方反手一巴掌呼在他的光頭上，恨道：“你個小禿驢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怎麼還這麼沒出息！天天就知道吃！吃！吃！老子不說先讓你升到戒字輩么！那時候，全寺上下除了空聞，空見兩位師兄，還有誰輩分比你大。我那些個老師侄一個個禪心大定，天天一門心思的練武參禪，哪有時間料理寺內俗物！你就當尊老愛幼幫幫他們不行么？才疏學淺？你才多大，不能學啊？行了，這事就這麼定了！這是至善老禿驢的主意，你要有異議，和他說去，別來煩我！”
“嗷！”釋信逆來順受。
“你！青松！”唐方繼續道：“你的路數和釋信差不多，有意見沒？”
“沒意見！但有問題！”青松乾脆道。
“問！”
青松眨着眼問道“師叔祖，掌門師叔祖能同意您的意見升我的級么？四年前您說的大事想必就是您現在在忙的事吧？也就是師叔帶我們三個來的目的吧？到底什麼事？”
唐方笑道：“我從來都沒和你們說過我身份的事！一是因為你們當時都太小，而且武功都太面，說了也沒用！二是當時大環境不允許，我那時也是生活在懸崖邊上，自顧不暇，也沒有太多能力管你們！”
四人天生的八卦黨興緻勃勃的點頭示意理解。
“你們聽着，我的真實身份是――大燕晉親王！我叫唐方。”
“晉親王……？！”咣當一聲，青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唐方……？！”青屏還好，能勉強坐穩，但也是激動得渾身顫抖。
雖然釋信，青松兩個孤苦伶仃的孩子不知道親王所代表的分量，但渾渾噩噩的青竹和精明能幹的青屏可知道！
“青屏……臣……”
“草民……”
青屏，青竹都傻了，不知是跪是站。
青屏本名宋聯，武昌府人，父宋應昌，軍人世家。十七年前子承父業，世襲武昌府五品同知，一個內地的聯防武官。按說按照這種模式生存下去，生個兒子，教育兒子，將來在子承父業的這麼循環往複下去其實也算是很不錯的日子。宋應昌也是這麼打算的，他剛一上任，便成了親，次年生下了個兒子，也就是青竹。一切都按照劇本既定橋段走，可是當宋應昌決定把兒子宋聯送到武當習武時，他的命運註定要發生改變。他生了個好兒子！而他的好兒子更是遇到了一個好大哥――唐方！
四年前唐方閉關后沒幾天，一封推薦信自武當山飛向燕京。一個月後，宋應昌收到調職令――同級調往大同！命運就此發生驟變，一個內地每天以打麻將度日的瀟洒兵老爺突然變成了低頭吃肉，抬頭砍人的邊關武將。幸而宋家家教優良，從他們那跟隨太祖爺打天下的爺爺的爺爺那輩起，家人每日討論的話題就是你今天砍了幾人？我明天殺幾人的話題！族學就是刀槍棍棒，傳統就是不喜歡讀書！打小軍營里長大，抽刀子拚命根本不在話下。初到貴地的宋老爺適應了一個月，自此牛B抖擻起來！帶着屬下三千騎兵橫掃塞外，風裏來火里去，令建奴聞風喪膽，邊關人送火名宋瘋子！經過四年的砍砍殺殺，如今他已貴為宣府總兵。
而青屏呢？由於他老子年年殺人，年年立功，年年提干，他未及弱冠呢，就已經被授予指揮同知的職務了。這和他老子當年世襲的官一樣，五品武官。這讓他老子宋應昌驕傲非常，這可是老子當年熬了三十年才世襲到的官啊！
不過青屏不同，他不是世襲，而是蔭職。簡單地說，就是他不用把他老子等死或退休，就能直接干！
大燕的武將陞官有兩種，一種是自己的職務，另一種是子孫後代的職務（蔭職）。因為干武將這行，基本都是家族產業，所謂人才難得，而且萬一哪天你不行了，你的後代又不讀書（這個很有可能），找不到出路，也還能混口飯吃，安置好後路，你才能死心塌地去給國家賣命。
前面是老子的飯碗，後面是兒子的飯碗，所以更難升，也更難得。比如我們的宋瘋子同志，先輩們混得也還不錯，留下的職務也只是五品指揮同知（世襲）而已，青竹的這個職務雖說不能世襲，但是也是相當牛B了。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老子宋應昌太猛，四年的時間，便從小小的五品官扶搖直上，現在已是宣府總兵兼兵部左侍郎，朝廷正三品大員，說青竹是**，那是一點也不過分。
當然，宋瘋子還不是最猛的。大燕還有個更牛B的存在。在未來，這位更牛B的猛人將會隨故事的發展，跟我們纏纏綿綿到天涯。
青竹，本名沈京炳，金陵府人。父沈申，當時大賈，富甲天下。四年前與官面上的關係突然升溫，現已是南方八省商會總瓢把子，揮手間就能左右天下任何一種商品的價格走勢。
青屏，青竹兩個小道士都不是笨人，略微一尋思便想通了家族近幾年莫名其妙扶搖直上的原因。兩人當下感激涕零，跪地行禮道：“青竹/青屏，多謝小師叔祖栽培！”
釋信，青松面面相炯，依舊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他們知道，總之小師叔祖很牛B就是了！
唐方一笑，道：“我不是無償出手的！我現在就需要你們幫忙！”
四人點頭：“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沒那麼嚴重！”唐方擺手，笑道：“你們出事誰陪我去禍害天下啊！”
“那是！哈哈……”氣氛爆棚。
唐方道：“我們面前面對的事就是整合天下武林黑白兩道所有在編和編外人員加以訓練跟着我去東南建功立業！”
青松四人一愣：“整合天下黑白兩道？”
“當兵打仗？”青屏問。
唐方點頭。
“大條了！這回玩的夠大，我喜歡，哈哈！”青竹一臉輕鬆。
唐方笑了。
“現在有哪些問題？”釋信問，他出來的早，和唐方相逢也早，很多事他都看在眼裏。他知道，唐方的計劃已經完全展開了。
唐方沉吟道：“其實也沒什麼問題，現在應該就剩下五嶽盟主嵩山派掌門李建功和拜月教兩個麻煩了！”
青竹一樂，大包大攬道：“師叔祖，那李建功小意思而已，他要不聽你的，我就讓我爹收拾五嶽劍派名下所有產業，讓他們所有弟子都去喝西北風！”
唐方笑了：“那拜月教呢？”
青竹聞言一縮脖：“魔教啊！這我沒辦法！”
青屏道：“不妥，我聽聞那李建功為人剛正不阿，從不屈服，是條漢子。師叔祖我建議您還是用懷柔手段，畢竟五嶽劍派人多勢眾，是您不可或缺的助力！”
唐方揉着眉毛道：“恩，這我知道。對策我也在想，只是現在還沒有頭緒！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橫豎咱們現在要人有人，要錢有錢！人死**朝天，死球就死球，怕他個鎚子！”
“師叔祖威武！”四人齊聲喝彩。
唐方笑着繼續道：“你們都是我同過窗，扛過槍，分過贓的好兄弟，我信任你們勝過任何人！”
“恩！我們也是！”四人點頭。
唐方繼續道：“所以有些事我要你們幫我分擔！”
“小師叔祖請說！”四人臉色肅穆。
“釋信，青松幫我控制少林武當，把住天下武林命脈！青竹到時跟我轉戰朝廷，軍方是我不可或缺的支持！青竹放眼天下，幫我把握住大燕的經濟命脈！我要的是：誰不聽我的，我就要讓他感受到從各個方面的絕望！你們明白么？！”
“明白！”
“有沒有信心？！”
“有！”
五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從這一天起，唐方集團正式登陸檯面之上，其手中握有的資源與權利，能令天下任何一方梟雄膽寒！
但是，又有幾人能意識得到這些‘小屁孩’的威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