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沒有鞦韆的操場上
操場上,參加體育興趣班的同學們,正在排隊,孫大海趕快加了進去。剛考完試,同學們都交頭接耳、嘰嘰喳喳的小聲說著什麼。體育劉老師也不生氣,面帶微笑地看着大家。
“先安靜一下。”劉老師站在隊伍前面:“知道你們考完試,學校快放寒假了,一個個的心裏都長草了吧?可這節課還是要上的。今天是這學期的最後一次興趣小組的活動。這堂課照顧你們一次,大家自由活動。”
“好!”
“萬歲!”
同學們歡呼起來。
劉老師等大家靜下來,繼續說:“這兒有跳繩、沙包、毽子,還可以打乒乓球。你們願意幾個人做遊戲也可以。今天暖和,同學們不要回教室,都在操場上活動。怕冷的同學一會可以戴帽子和手套。現在跟我做熱身,都活動起來。”
做完熱身運動后,同學們三五成群地散開,挑喜歡的項目各自玩去了。
幾個小同學,很自然地聚集在了孫大海身邊,形成了一個小團體。
“海子哥,你考得怎麼樣?”
“臭海子,考試時那麼大聲,害我出醜。”
“海子哥,咱們玩什麼?”
“停停停,吵死了,一個一個輪着說。最後說一遍,都不許再叫我‘海子’了,我還沒有活夠呢。”
“海子哥,為什麼不能叫你‘海子’呢?”姜朋同學弱弱地問道,掛着一臉的問號。
得,白說了。孫大海看到小夥伴們迷惑的眼神,知道自己在對牛彈琴。
“算了,隨你們便吧。”孫大海無可奈何,反正海子只是那人的筆名,不計較了。怪不得書上總是說:“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是瘋子。”這可真是經驗之談,哥們一不小心,又走到了時間的前頭,步子太大,就是容易扯到蛋。孫大海的思維開始發散。
現在是81年,海子應該還在北大法律繫念書呢。他開始寫詩了嗎?真搞不明白,一個要求細緻嚴謹甚至刻板的專業里,居然能出了一個感情充沛,思維跳躍的詩人?他怎麼畢業的?而且畢業后,他還跑到政法大學哲學教研室去工作。不會真的是精分吧?孫大海繼續胡思亂想中。
在所有藝術創造的群體中,詩人是最具精分特徵的,越是頂尖的詩人越是如此。敏感,歇斯底里,還有他們身上莫名其妙就產生的自殺慾望……孫大海決定,今後有了孩子,絕不讓他(她)當詩人。話說,要是有了自己痛恨的人,可以考慮先虛與委蛇,麻痹對方,然後裝成狂熱的粉絲,鼓勵甚至資助對方成為詩人,然後就等着,看對方如何玩死自己。嘿嘿……孫大海覺得自己又開發出了一項技能。
要不要把海子未來寫的詩,挑幾首好的,先發出去?要知道,八十年代的華夏,那可是詩人的天堂。一詩在手,天下我有,叱吒風雲,名利雙收。
這些一點都不重要,快流出口水的孫大海是善良的,樂於助人的他只是在考慮,能否把那人的好詩先寫出來,讓他無詩可寫,做不成詩人,這樣是不是就能挽救一條才華出眾的生命?
“啪。”孫大海後背挨了一巴掌。
“是誰?想打架嗎?”神遊中的孫大海怒了,轉身尋找肇事者。
“海子,是你以前說過的……一看見你發獃的時候,就叫醒你。”在孫大海怒視下瑟瑟發抖的張玉潔,低着頭小聲地解釋,很是委屈。
“小潔子呀,你拍拍手,不就能叫醒我了嗎?”孫大海對這個小迷糊是無可奈何:“用的着打嗎?還好現在是冬天,哥穿得多。”
“哦,我知道了。”張玉潔發現沒有被責怪,立刻滿血復活。她如同一隻驕傲的小母雞,昂着頭,顧目四盼,一副我是功臣的樣子。
真想一腳踢死她呀~!孫大海恨恨的。
“海子哥,你剛才想什麼呢?那麼出神。我們叫了你幾遍,你都沒反應。”小團體中唯一的外班同學楊旭飛問道。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孫大海順口就說出剛才想的句子。
最大年齡不足8歲,最小年齡大於7歲,最高學歷統一為小學一年級的小團體成員們,全體處於迷茫中。
“我知道了,這是詩吧?”才思敏捷的小夥伴吳言,猜出了答案。
“詩?詩不是每句五個字嗎?”王歡同學還是不錯的,課外肯定學過一些東西。
“我來數,我來數。”活躍分子蘇佳積極地參與進來。“海子哥,你再說一遍.”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孫大海有氣無力的陪他們玩。
“4個字,是4個字一句。”學會搶答的小母雞張玉潔,洋洋得意地看着蘇佳。
“那‘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算是幾個字呢?”文學女青年(未來)王歡有了疑問。
“3+5=8,4+4=8”瘦小的眼鏡男姜朋數學很好的,沒有算錯:“都是8個字。”
“那下面是‘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這怎麼算?”王歡很有鑽研的精神。
“十個字,十個字。”蘇佳大聲的喊着。她十指分開,向前伸着雙手,同時還示威似地看了張玉潔一眼。
孫大海讚許的沖蘇佳點了點頭,心裏想:要是王歡學過七言,這時念上兩句,他看了看蘇佳伸出的雙手,又低頭看看看她的腳……
小夥伴們都在思考,某無良的重生者除外。
話題至此,被聊死了。
這種狀況,在小團體中出現了無數次。一般是由孫大海起頭,然後小夥伴們自由發揮,逐漸歪樓,直到話題聊飛或聊死。孫大海絕不繼續參與討論,他只是不負責任地躲一旁看熱鬧。
一向只長肌肉,不長腦漿的楊旭飛,對詩每句有幾個字這樣的語文數學混搭題目,沒有什麼興趣。
他只是好奇地問:“海子哥,你剛才念的,是什麼意思呀?”
“咳,我的名字是,孫大海。”毀人不倦的孫老師乾咳一聲,給孫氏小團體的成員們上課:“‘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意思就是,你們站好,面對着我,就能感覺彷彿春天到了,身上非常暖和,你們每個人,心裏都高興地樂開花。”
“海子哥好有才呀!”
“好棒呀!”
“這是海子哥你自己寫的吧?”
“海子,你都會寫詩了?”
在小迷弟、小迷妹們那炙熱而真誠的目光中,孫大海聯想到以後經常會出現的情景:無數上到敬老院,下到幼兒園的文學女性們(雄性都給我走開~!),緊緊圍在自己身邊,用同樣甚至更加炙熱而真誠的目光看着自己。低頭瞅了瞅自己那具7歲半的稚嫩身軀,詩人偽孫大海渾身抽搐了一下,表示亞歷山大。
他決定退縮了。海子呀,抄襲別人的作品、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這是些什麼行為?這是道德缺失(俗稱“缺德”)的表現呀!生性高潔的我,實在是無法用這種方式幫你了。你,一路走好吧!孫大海在心中,為自己的好品德,默默地點了個贊。
“你們不冷呀,別站着,都動起來。”劉老師沖他們喊了一聲。
張玉潔拉了一下孫大海的衣服,對他說:“海子,咱們跳皮筋去吧。”
孫大海瞟了張玉潔一眼,用左手的中指撓了撓頭。“你們一起玩沙包吧。我身上都涼了,要去跑跑步。”
“海子哥,我跟你跑步。”暫時沒有多少肌肉的肌肉男楊旭飛,追着孫大海跑遠了。吳言猶豫了一下,也跑了過去。
“哼,臭海子”張玉潔跺了跺腳,“歡歡,咱們跳皮筋去。”
“我要去跳繩。”蘇佳想另立山頭。
“都別亂跑。”王歡大姐似的拉住了張玉潔和蘇佳。“咱們人多,聽海子哥的,去玩沙包。姜朋,你也一起來吧,咱們兩人一組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