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朱顏褪 往事道殘陽
“阿挽,你可知,我於你如何?”
紅燭搖晃地在江橫玉臉上印着火光,而我的心怦怦直跳,我裝傻道:
“咱倆什麼交情,我可救過你一命。”
一句並不算長的話,卻像說了很久,越說到後頭,視線就越低,越不敢看他。
低着頭,看着他的喜服,喜服上暗金的織線在燭光下顯得流動起來。
“這樣說,我豈不是欠你一個恩情。”
“嗯吧……”
“那我便以身相許,常伴你左右可好?”
我想他大概是醉了,濃重酒氣都能把我熏醉。
“你要不先坐下來清醒清醒。”
剛抬起手,便被他抓住手腕,往前一扯,我就好像進了個酒缸子,被熏得雲裏霧裏,然後,好像一抹溫暖覆上了嘴唇。
再然後,像極了所有話本子裏頭所寫,溫柔纏綿,引人難以自拔。
——————————————————————分割線啦啦啦
第二天醒了發現自己衣衫整齊,髮髻散開來,平整老實地躺在床上,旁邊放着一套灰色常服。
我不禁疑問,昨兒個到底……
我換了衣服,出了那葉府,偌大的葉府居然沒有一個人在,門口還有輛馬車。
於是我便很順利的回了醉仙樓。
於是就有這麼一出事了,待我把遭遇告訴元汐后,元汐拍着桌子哀嚎:
“我知道你傻,但你為何總能突破我的想像啊!!!”
“我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哄他啊!”
“怎…怎麼哄。”
元汐從桌上抬頭,“他喜歡聽什麼做什麼看什麼,你就給他聽什麼做什麼看什麼。”
“可是我不知道他喜歡什麼……”
元汐一臉不可思議,“你就沒有留意過?”
“我留意這些幹什麼。”
元汐繼續頭疼,我也懶得理她,便獨自出了酒樓,打算去茶樓尋我師父。
師父正在聽那茶樓里的老者說書,見我來了,也沒有多說,只是讓我等他聽完這段,再來和他鬧。
這是規矩,師父的規矩很簡單,一是成緣姐姐,二是聽書,三是他那柄拿來鋤地的古劍。這三者是我師父行走江湖死守的三大規矩。
裏頭沒有我,沒有小離,也沒有他的親人,當然咯,師父說他自己沒有親生父母,天地就是他的爹娘,我不知道說啥。
一個愛聽別人說過往,死追愛情不放手,又擁有少年情懷的中年俠客,咱也不能拂了他面子,咱也不敢。
於是我在師父身邊坐下了,抓了一把瓜子,聽那台上人細說他人風采。
“話說這愣頭書生惹惱了他那未出閣的小姐,兩人平時也沒有什麼見面的機會,書生日思夜想,連他那聖賢書都沒什麼心思讀下去,也沒想出什麼辦法。”
底下有人開始混亂說道:
“這愣頭書生太蠢了,按我說,就應該和那什麼嬌滴滴的小姐一乾二淨,斷了的好,婦道人家總是難養的。”
又有人不平道:
“你們這些人懂什麼?那女子所求,不過是書生能早日迎她過門,也好為書生做些什麼,這樣一個簡單的願望,書生都做不到,那小姐又何須好言好語相待。”
一個聲音突兀響起
“那愣頭書生不過一介貧寒,如何有能耐求娶一個官家小姐?他所能拼的,不過寒窗數十載,求一個金榜題名時。”
“那也不該如此。”
“……”
又有更多的聲音涌動不息,場面混亂不堪,我望向師父,師父神色未變,只望向那台上的說書人,說書人手提手落,驚堂木鎮住了一堂人。
“諸位且聽老夫細說,再討論也無妨啊。”
“那書生既惱自己衝動,又惱自己無能,當下又無計可施,只得去向已有妻室的友人求經問道,那友人沒給書生什麼建議,只說:‘女子難養易活,心中無愧自然無懼。’
“於是書生抱着聖賢書,讀了又讀,希望能在來年春試中拔得頭籌。但終究是寢食難安。
“於是書生便想了些門道,在那官家小姐所住府邸附近尋了間別院,拿着把琴,對着心上人所住院子的方向,彈起曲子來。
“雖說那日府中小姐着實生氣,但到底也斷不了這份青梅竹馬的情誼,此時又聽見深夜裏有人撫琴,琴音彈得熟悉,心中有些疑惑,幾許愁怨啊,於是着披風,拎了一桿花燈籠,去了那琴音所源之地,兩個人中間隔着這麼一堵牆,雖然不能見面,心思確實格外透徹的,小姐與這書生也就解了愁怨恩思了。”
“那他們就這樣和好了嗎?這也太草率了吧!”
“沒勁……”
“哎,話不能這樣說……”
“就聽個故事而已,有必要嗎……”
又是一個激烈的爭論,我再次看向師父,師父這次倒理我了,“說吧何事。”
我心虛笑道:“那書生為何要哄那小姐,是做錯什麼了嗎?”
師父悠悠飲下一口茶水,“哪有那麼多對與錯,想哄,便哄了唄,隨心而已。”
“哦……那”那我是哄還是不哄?
又是驚堂木一聲,台上說書人道:
“今日便暫時說到此處,這江山一別永遠啊,看這天,各位出門可得多添衣裳,小老兒先告辭了。”
“這就完了,還沒過癮呢就完了?”
“算了算了,明日再來。”
“……”
師父已經不見了,我只好一人回醉仙樓,心中疑惑尚存,卻終究無可奈何,那說書人說得不錯,今日天冷,的確需多添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