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鋃鐺入獄
一燈如豆,一陣陰風襲來火光搖搖欲墜。潮濕的泥地上散落着幾縷稻草,牆角的木桶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另一面的牆邊砌着一方石床,上面躺着一個光膀子的彪形大漢,滿臉胡茬,黑狀的上身在昏暗油燈的映照下更顯油光發亮,那光禿禿的腦袋宛如一個大缽倒扣在頭頂尤其的烏黑髮亮。悶雷般不規則的呼嚕聲雲繞耳邊,吳軍瑟縮在牆角茫然發獃。一想到電視劇里古時候監牢中慘無人道的各種酷刑就渾身打顫。
“啪”,床上的黑亮大漢睡夢中隨手揮走一隻蚊子翻了個身。吳軍菊花一緊,警惕的望向那邊看了看,“不會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狗帶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吧?不知道小蝶和現在怎麼樣了,未未能不能想法子把我從這裏撈出去。”吳軍茫然的胡亂想着。
縣衙後院,未未躺在床上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毫無睡意,這一天發生的事太過離奇曲折,腦中一團亂麻,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裏,莫名其妙的女兒變成了別人的女兒,莫名其妙的自己成了一個什麼知縣的女兒,莫名其妙的自己男人被自己的便宜老爹扔進了大牢。這一切的一切讓在社會主義光環下過慣了安逸生活的她完全束手無策。“明天一定要先把自己男人從牢裏弄出來,大不了挾持了自己的那個便宜老爹,然後再逼他把女兒找來,弄輛車子,哦不弄兩匹馬然後逃走。”未未就這樣天馬行空的胡亂想着,想到一個主意下一秒就被推翻。
“也不知道小蝶現在在哪裏,怎麼樣了,應該很害怕吧?就這樣被迫被一個陌生人抱走了,白天那種情況下也沒來得及叫人去跟着那女子。
要是再也找不到,要是萬一有個不測,要是……不會的不會的,看她的那個新媽媽這麼緊張她不會讓她受苦的,對,不會的……。
聽說這地方叫什麼雍丘縣衙,也不知道這雍丘在哪個省,聽老頭子講什麼朗朗乾坤天子腳下,天子腳下不就是都城么?
古代有雍丘這個都城嘛?明清是北京,宋朝是開封,唐朝是長安,漢朝是哪來着?反正不會是雍丘,難道是秦朝還是更以前?”
用自己那少得可憐的歷史地理知識明顯不能定位自己的方位,嘆了口氣搖頭甩掉了腦中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隨即又想到白天自己撒潑打滾般的要護住自己的男人。
直到最後老頭子無奈讓丫鬟婆子把自己綁在了椅子上又叫來個神婆一樣的老女人在那神神叨叨了好一陣。
眼見要被迫喝下一碗滿是符紙香灰的所謂神葯才不得不配合神婆演了一齣戲驅走了附身在自己身上的厲鬼……
“明天編個什麼借口才能把老公救出去呢?可不能再像白天那樣了,要不又被當成鬼上身,對,要冷靜。要好好想想。”或許是太累了,這一想就想到了夢中……
秀水街毗鄰汴河,汴河古稱“汳水”又稱“古汴渠”屬於沂沭泗水系,是泗水的一條重要支流。
自今河南開封市西北的蒗盪渠,經開封市、杞縣接商丘,寧陵等地匯入泗水。汴河是開封城市發展史上的一條重要河流,與開封幾千年的繁盛與興衰息息相關。
更是北宋時期都城開封的主要糧道,是時汴河上的漕運空前繁榮,源源不斷地往都城輸送着各類物資,可以說是北宋的生命線,大動脈。沿河還有幾處城鎮作為開封城的前哨戰和中轉地,也是極為繁榮的所在。
杞縣,古稱雍丘,距開封城南四十里,乃開封府下轄十五縣之一,是一個有着豐富歷史積澱,文化源遠流長的地方,是中華文明的發源地之一。
而此刻,秀水街街頭,一處頗為氣派的大宅偏院的柴房之中。形容憔悴的女子心有餘悸地回想着白天那一幕幕離奇的怪事:黑雲,閃電,大風,落水,以及醒來后那兩個舉止怪異的人。
就連蝶兒也……想到這裏,女子不禁又害怕起來,自蝶兒被自己帶回家后,好似變了一個人,我可是她的娘親啊,可她為什麼會不認識我了,還叫我姐姐?
姐姐……多麼熟悉而又遙遠的聲音,自從大宋舉大軍攻伐漢那年,宋軍以晉水灌城,家鄉被淹,帶着年幼的小妹逃難至洛陽后與小妹失散,自己又輾轉反側最後被賣入林府,做了一個端茶倒水的丫鬟。
那一年自己十五歲,被喝醉酒的老爺拉入房中破了身,次年便有了女兒蝶兒。因老爺正房乃一妒婦,娘家是開封城中一高官,又因自己生的是個女兒。
且老爺並不缺子嗣,故自蝶兒出生后並無多少優待,反倒常常招來夫人及侍候夫人起居的那幾個大丫鬟們的故意刁難。想着自己坎坷多舛的命運,女子不禁潸然淚下。
三年前老爺去世,自己便順理成章的被打發到了柴房。日子較之前更加清苦,還有夫人家的那個遠房表親。
那個潑皮,那個無賴,見自己有幾分姿色,時常過來調戲。要不是自己拚死抵抗,怕是……一想到這裏,女子便咬牙切齒不能自持。
好多次都想着以死了此殘生,但看到自己可憐的女兒不免又打消了輕生的念頭。也不是沒有想過離開這裏,可自己又能去哪呢,自己已經沒有家了,很多年前就沒了。
“媽媽。”懷裏熟睡的女兒抱緊了自己的胳膊夢囈一聲打斷了女子的回憶。
“媽媽?”女兒為什麼要叫媽媽呢?媽媽不是那些個青樓老鴇子才被稱作媽媽的嗎?此刻回想起來,白天那個被蝶兒稱作“媽媽”的姑娘不像是個老鴇子,倒像是個富家小姐,後面過來尋人的幾個家丁的呼喊也證實了此事。
“不行,明天得托張嬸去幫忙打聽打聽,白日落水的后在下游找到的幾個人都是誰,尤其是那位富家小姐,應該不難打聽到。”女子這樣想着。
時間往前推兩個時辰,天色將晚,城東頭瓦子巷,一女子頭梳雙丫髻,嬌俏可人的臉蛋上秀鼻俏挺,櫻唇點點。身穿一淡青色粗布長裙,袖口綉一淡藍牡丹,一條素白色款腰帶束緊細腰,盈盈不足一握,看年紀不過十四五。正朝着巷中一處院子疾步奔去。
“娘……娘,我打聽到浩哥的下落了!”
女子名喚翠兒,此時腦門全是細汗,喘着粗氣哐當推開院門,朝着裏屋跑去,浩哥是她從小就訂了親的夫君,更是受爹爹臨終託付的親人。“待到來年浩哥三年守孝期滿,自己就是浩哥的人了。”翠兒時常這樣甜甜的想着,更是這樣甜甜的盼着。
浩哥是個木匠,自己的爹爹也是,包括兩年前去世的公公都是木匠,靠着祖傳的手藝,日子雖然過得清苦,但卻很幸福“嗯!是這樣的,只要每天能看到浩哥,日子就是幸福的。”翠兒仍時常這樣甜甜的想着。
城外的報恩寺的門栓前天被一個黑和尚撞斷了,今天寺里來人請浩哥修一下,本來這張小活怎麼的半天功夫也就夠了,一到早出的門,可左右不見浩哥回來,眼見着天色漸晚城門將關,翠兒跟婆婆說了聲就風急火燎的奔出巷子向著南城門跑去,守城門的小六是浩哥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他一定知道浩哥有沒有回來。翠兒這樣焦急的想着。
但是小六不在,聽另一個守門的小哥說六子去縣衙了,說是什麼他兄弟被當作歹人給綁去縣衙了,從城門經過的時候六子就跟着過去了,這不一個多時辰了還沒回來。
翠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急了,浩哥怎麼會是歹人呢,一定是冤枉的,不行,我得去找他,找縣老爺,告訴他浩哥是好人,他們肯定搞錯了。翠兒這樣堅定的想着,
在跑去縣衙的路上,翠兒遇到了耷拉着腦袋往回走的小六。
“小六哥,浩哥呢?浩哥怎麼樣了,為何會被抓起來。”翠兒快哭了。
“唉,翠,他們不肯說,也不肯說浩哥犯了啥事,什麼都不肯說,就說等明天縣老爺發落再說,今一早我還看到浩子出城呢,他說是去給城外寺里修一下門閂,晌午就回來的,到,我還尋思着浩子咋還沒回來呢,就看到他被捆着給抬進城了,嘴裏還塞着布,我也問不出個啥,不過看模樣,好像是被打了,頭上腫起好大一個包。”小六把自己知道的一骨碌全倒了出來。
翠兒聽說自己的浩哥不但被人打了還被綁進了縣衙,二話不說就朝着縣衙跑去。小六見狀急忙喊道:“翠,別去了,這麼晚了,縣衙已經鎖門了,我剛才就是被他們趕出來的。”
“可是,浩哥他……”翠兒急的重重一跺腳:“怎麼辦啊這。”
“翠你先別急,現在去衙門也決計見不着人了,這天也快黑了,你不如先回去看下大娘,現在她肯定已經急壞了。等明兒一早我們就去縣衙,這好端端的人就這麼給綁了總得有個說法不是。”
小六子勸退了翠兒之後就又急急的返回城門口去了,心裏想着此時也出不去城了,不然去報恩寺打聽一下應該能打聽到今天發生的這個事情。又想着城門口的陳記酒鋪里不知道能不能打聽到一點消息。
…………
次日凌晨。
一夜未眠的吳軍蓬頭垢面頭上頂着個大包,臉上是一個個被蚊子叮咬出的小包,此刻正坐在那喃喃自語依然進入佛系狀態:“如果靈魂可以寄宿,那我還是我嗎?
靈魂跟身體哪個更具主權上的法理呢?如果周圍的人只認識這具身體不認識身體的靈魂,那到底是我的靈魂借用了這件身體,還是這件身體擁有了新的靈魂。”
邊上,因在寺中後山烤野兔吃酒被方丈等人發現將之逐出寺院繼而發酒瘋撞壞寺院大門被捕入獄的黑亮和尚目光獃滯的望着眼前這個魔怔的小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