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出來說話

第六章、出來說話

世道徹底亂了,除了江東交州涼州幾個偏遠的州外,大漢朝哪裏都是黃巾賊的蹤影,如同第一場春雨過後一夜之間冒頭的青草,平凡而低賤,渺小而卑微,卻無處不在。

現在官府開始把黃巾叫做蛾賊,不知道是不是出於飛蛾赴火、自己滅了自己的期待心理。後來謚號為漢靈帝的劉宏已經下詔各地嚴防,命各州郡準備作戰、訓練士兵、整點武器、召集義軍,剿滅娥賊。

長着大耳朵的劉備就受到商人張世平、蘇雙資助組織起義軍,拉了關二爺和張三爺投靠校尉鄒靖討伐蛾賊去了。

陳太公也打着防備蛾賊的名號,讓陳家塢堡里多了三百個強壯的、手拿長矛利劍的佃戶。實為私兵名為護院的佃戶,私兵數目瞬間達到了五百多人,擴張了一倍有餘。

和之前的旱災只賑災不收田地不同,天災和兵禍一起的時候,仁慈如陳太公也不會迂腐到不加強防備。收人的多了,就得需要更多的土地來供養。私兵吃的、用的、兵器、皮甲、安頓家人,這些都是要錢要糧要土地的。

嗯,所以奴僕丫鬟也收了不少,田地的地契也多了許多。

如果在和平年代,光私募兵卒這一條就給陳太公定個謀反的罪名,但現在無所謂,更何況這是劉宏大帝的聖旨不是?

陳留郡里的大戶都是這麼做的,私兵膨脹了至少一倍,有一些甚至是二倍三倍。反正坐擁良田幾千畝的大戶們每年只需要給大漢朝繳納一點點稅,經年積累的糧食在十年八年裏是吃不完的。

現在趕上了好時節了,給兩個麥餅就可以換個斷糧農戶的兒女,身份直接轉變成為家裏的小丫鬟或者小奴僕;承諾給飯吃就可以收一家佃戶、拉一個壯丁;一石糧食就可以換一畝良田,或者可以換一所房子。

這個年代真好,屬於我們的豐收季節。

全國的大戶豪強心裏都發出了同樣的感慨,對開啟美好時代的張角無比感恩。如果可以的話,相信他們會請老天保佑張角長命百歲,只要張角每隔兩三年來這麼鬧一場就好。

另一個好消息就是黨錮之禍終於解除了。

皇甫嵩上諫要求解除黨禁,建議皇帝拿出皇宮錢財及西園良馬贈給軍士,提升士氣;而呂彊又對劉宏大帝上言說:黨錮久積,若與黃巾合謀,悔之無救。意思是黨錮之禍積怨日久,若果與黃巾合謀,恐怕已經大漢朝就無救了。

手腳無措的漢靈帝照單全收,全准了!那一剎那間,挺有當斷則斷英明人主的果敢。

壬子日,大赦黨人,發還各徙徒,要求各公卿捐出馬、弩,推舉眾將領的子孫及民間有深明戰略的人到公車署接受面試。

而另一方面又發精兵鎮壓各地亂事:盧植領副將宗員率北軍五校士負責北方戰線,與張角主力周旋;皇甫嵩及朱儁各領一軍,控制五校、三河騎士及剛募來的精兵勇士共四萬多人,討伐潁川一帶的黃巾軍,朱儁又上表召募下邳的孫堅為佐軍司馬,帶同鄉里少年及募得各商旅和淮水、泗水精兵,共千多人出發與朱雋軍連軍。

曹大大也亮相了,被任命為騎都尉,討伐穎川的黃巾軍。30歲的曹操,就是在此刻被正式授命軍官的,騎兵司令,二千石的官。

劉宏大帝很努力,很放權,很從善如流,但是戰爭一開始還是被打臉。

4月,朱儁軍就被黃巾波才所敗而撤退,皇甫嵩唯有與他一起進駐長社防守,被波才率大軍圍城,漢軍人少,士氣低落。

汝南黃巾軍在邵陵打敗太守趙謙,廣陽黃巾軍殺死幽州刺史郭勛及太守劉衛,黃巾軍並未因漢室的動作而有敗退的跡象。

一時間,黃巾士氣大漲,大漢朝更加愁雲慘淡,風雨飄搖。比如偉大的、愛折騰的劉宏大帝,已經無心把寵物狗戴上官帽穿上官服了,也無意在宮裏駕着驢車趕市集尋歡作樂了,更無意讓宮女們穿着開襠褲了...

陳家塢堡外也有許多黃巾,施粥早就停了,私兵們拿着木柄的長矛配着環首刀站在塢堡城牆上,虎視眈眈的注視着曾經被施粥的苦哈哈們。

典韋很憤怒,對象是這些他認為是忘恩負義的鄉里鄉親。因為如同陳太公這樣的大好人、大善人,竟然被攻擊了!還把腿摔斷了!圍攻者就是這些吃了陳家的粥才能活命度過災年的鄉親們。

陳太公心太大了,有點作死。明知道全國都鬧蛾賊,還有心情去同為大戶人家的劉家去賀壽,劉老太公的六十大壽。

回來的路上被蛾賊圍攻,數十個家僕拚命保護下,扔了馬車、王家的回禮、給小陳恆買的小吃食和書籍等所有身外之物,總算留了條命跑回陳家塢堡。只不過遺憾的是,從馬車跳下來時剛好把腿摔斷了。

已經五十多歲的人,經歷過大喜大悲,還辛勤播種造人了五年,身體是很不好的。在上千人的圍攻之下能逃出生天,只是斷了只腿,還是屬於幸運的。

聽說不少小豪強的塢堡被打破后,不僅被劫掠一空,全家老少都被殺死了,其中年輕的女人死得最慘,越漂亮越慘。

陳太公回到家看到小陳恆的第一句話是:“阿父沒事,也很幸運,也就摔斷了條腿而已。”還努力的做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陳太公被襲擊,是整個陳留郡都驚詫的事。

在陳留郡,大戶們收租基本都是六成,而陳家一直維持在四成,每逢災年不光免租,還送續命的口糧,無利息的種子。附近幾個村子,好多個災年都是靠陳太公和陳太公祖上的仁慈之下才能活下來,因為整個陳留郡,荒年施粥也就陳家獨一份。

對此,陳家在整個陳留郡的口碑、風評都是最好的,沒有之一。

如今,這幾個村子的大部分人都加入了蛾賊,還在一個小首領的帶領隊伍合流一起,追趕陳太公沒趕上,順勢就把陳家塢堡給圍了。奇怪的是,蛾賊一直沒有進攻,也沒有安營紮寨,一堆人就這麼杵着。

陳太公在家裏常備的大夫包好腿、吃完葯后就睡下。小陳恆找來老管家問了具體情況,得知外面黃巾只是圍困沒有進攻,和首領是鄰縣雍丘人劉振后,心裏便有了計較。

8歲的小陳恆登上了塢堡的城牆,雖然老管家陳伯一再阻止,但是坳不過這小祖宗,只能讓典韋寸步不離的陪同去了。

陳伯已經六十多歲了,具體叫什麼名字,小陳恆不知道,只知道陳太公總是很親切的叫他陳哥兒,然後他就叫陳伯了。聽說他的祖上也是陳家裏奴婢生的庶子,世代擔任陳家的管家,世代都忠心耿耿。

到了小陳恆這一代,就更親了,因為陳伯的第二個孫子陳澤,是小陳恆的奶兄弟。當年小陳恆出生后,生母大出血死了,剛好陳澤老媽也在坐月子,有奶水,就順理成章當上了小少主的奶媽。

陳澤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本來就是個遺腹子,老媽也在他三歲那年病死。本來還有三個哥哥,但是那年瘟疫走了兩個,只剩下大哥陳坤,比他大了整整15歲,現在已經是少管家了。

幸好看在是小陳恆奶兄弟的份上,陳太公對他比較寵愛,和小陳恆一起同吃、同讀書學藝,每次外出帶小吃食總不會忘了有他一份,待遇比其他大戶人家庶出的孩子都要好許多。

所以陳澤成為了小陳恆的貼身小跟班,幾乎形影不離。當然他也不敢離,不然他大父陳伯(漢朝稱呼爺爺為大父)會扒下他褲子用棍子來一次親切的問候。小陳恆上了城牆,陳澤肯定也得跟着。

城牆很窄,只容得下四五人並肩走,這還是近年加厚后的結果。典韋拿着一個大盾牌,把小陳恆整個身子都覆蓋在裏面,只留一個小小腦袋。

蛾賊里可是有弓箭手的,典韋要保證小少主一根汗毛都不能少。陳澤是沒有這個待遇的,自己拿了個小了N號的小鍋蓋擋在前面,一雙賊兮兮的眼睛四處亂瞄,這小子打小就是淘氣鬼、不安分的主。

所謂兵過萬,密密麻麻,兵過十萬,無邊無涯。

站在塢堡城牆上,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裹着黃巾的腦袋,人數至少有個五六千了吧,其中拖家帶口老弱病殘佔了六七成,都是餓的。

小陳澤看到那麼多人很吃驚,小陳恆就很淡定,前一世節假日去登長城的時候看到的人頭更多。

塢堡外的蛾賊亂糟糟的圍在兩百米之外,躺着的,蹲着的,完全沒有一點隊形可言,手裏拿着幾乎都是棍子。遠處中軍一根很長的竹竿飄着一塊還算完整的布,上面寫了個斗大的劉字。

這支黃巾軍的小首領姓劉,名叫劉振,是盤旋在陳留郡內數年的盜匪首,本身是陳留雍丘人,有勇力,是郡里有名的遊俠兒。

後來家裏交不上稅錯手殺了縣裏的郵督,然後就逃入山中落草為寇,拉起一直小隊伍劫富濟貧、殺貪官除鄉里惡霸,號稱“安良大俠”,在老百姓中頗有口碑。每當官府數次圍剿都有附近的農戶為他通風報信,一時間官府也無可奈何,最後就聽之任之。

小陳恆上了城牆后,上城牆的私兵也多了,幾乎擠了個滿。黃巾軍看到后,幾個看似小頭頭也開始在呵斥士卒列隊,一時間,雙方的氣氛慢慢的緊張起來,很安靜,有點類似戰爭爆發前的沉寂。

“我是陳恆,陳家少家主,讓你們首領出來對話!”

一聲清脆的童聲,劃破了雙方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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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魏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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