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惡人要告狀
聽說有京城人物來訪，趙文貴趕緊去換衣服了。
明太祖年間，商人是不允許穿絲綢衣服的，而今到了嘉靖朝，商人有了商籍，也可以捐納監生，尤其到了地方上，很多吃穿用行的法規都荒廢了，但趙文貴還是不敢大意，特地換了一身素樸衣服去門口迎接了。
“貴客登門，有失遠迎，三位，裏面請，請。”趙文貴是生意場上的人，開門迎客的禮數自然不會差了。
“深夜造訪，叨擾了，請。”敲開門報的是張堯的名字，進門的時候自然是張堯打頭了。
趙文貴很客氣地把三個人請到了客廳，奉茶，落座。
張堯先坐下了，胖子很自然地坐到了張堯的下首，而電小二遲疑了一下，還是站那兒了。
本來張堯這個名字就讓趙文貴摸不着頭腦，不認識，也沒聽說過，再看看三個人到客廳以後的舉動，就更迷糊了，怎麼看着坐旁邊的那個胖子才是緊要人物。
“不知三位貴客深夜登門，有何貴幹？”趙文貴的布匹糧食生意做的不小，也結實了幾位官面人物，是有幾分底氣的。
“我等……啊，我等是路過此地，聽聞趙兄的買賣做的不小，特地來向趙兄取經的。”張堯來第二句古文，肯定要打磕巴了。
“哦……”趙文貴還是覺得有點怪，三個非親非故、素不相識的後生，就這麼登門來求教做生意的訣竅了？
“敢問趙兄名諱？”胖子直奔主題了。
“在下趙文貴，字遠長。”趙文貴特地報了字出來，是想告訴來人，本人是捐了功名的，不好惹。
“遠長兄，你這宅院不小啊，不知佔地多少？”胖子要個數兒就行了。
“……讓貴客見笑了，在下這片家宅，佔地六畝。”胖子一開口，趙文貴就明顯感覺到那股撲面而來的官家威風了，有點慌。
“六畝多少？”
“六畝……九分。”
“家中房屋有多少？”
“共有三進……院落，七十六間房屋，不知閣下問這些？”
“呵呵……”
說是來求教做生意的訣竅的，胖子一連串發問，都是問的地皮和房屋，問完三個人就告辭了。
等管家送客回來，趙文貴還站在客廳門口發懵，這三個人來得急，走的也太快了。
管家多嘴問了一句，這三位來幹什麼，趙文貴是真不知道……
回運來客棧的路上。
張堯追着胖子走在前面，畢竟是自己房子的事兒么，當然要找胖子打問清楚了。
胖子簡單跟張堯說了說怎麼拿下這座宅院的步驟，回頭瞧了瞧，還是覺得這位師兄跟一般人不一樣，難道他才是有真本事的？
電小二一直都是不緊不慢地跟在兩人身後，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只是他那雙眼睛到了暗處，已然是斗射光芒的情況，射出的是幽幽的藍光。
三個人溜達了一個小時左右，終於回到運來客棧了。
“堯哥，剛才有個事，我忘了跟你說了，要麼，讓師兄先上去，咱們在這兒聊聊？”胖子看到電小二眼睛上的異樣之後，真是不敢不打聽一下了，別以後做點什麼，犯了師兄的忌。
“好……師兄，你先上去吧。”這點眼力勁兒，張堯還是有的。
電小二還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進門，上樓了。
胖子也才發覺，師兄走路的步態也不太對，像什麼宗師級別的高手，太穩太輕盈了。
張堯凈想着自己那套房子的事兒了，聽胖子說，明天就去弄地契房契，然後再去府衙里告狀，這官司，能打贏么。
“堯哥，你那位師兄？”胖子是真被電小二放光的眼睛嚇到了，拉着張堯往旁邊走了兩步，才低聲問了。
“我師兄跟着師尊修鍊五百多年了，一身的道行，如今入世保我修鍊，自然與常人不同了，你不用害怕，他輕易不會傷人的。”張堯只能往迷信上扯了，胖子還容易接受一點。
“哦，好好，那以後，師兄那邊有什麼事，你千萬跟兄弟打聲招呼啊……”胖子是真害怕了，五百年的道行，怕不是什麼妖精變的吧。
張堯大包大攬地說道：“三哥，你怎麼啦，咱們兄弟是自己人啊，有我在，我師兄傷了誰也不會傷了你啊……對了，你剛才說打官司的事兒，咱們還用花點錢么？”
“不用不用，有……一切都有我呢！”胖子也大包大攬的說，他現在知道張堯這廝有點貪了，以後還不知道會相中多少好東西呢，自己這兒的話不能說的太清楚了，趁機節制他點。
“那就行，要是真能拿下那套房子，就是咱們兄弟三個的……”張堯也看出來了，胖子這廝也是想趁機撈點，偏偏還有點責任心啊做賊心虛之類的毛病，精分的癥狀。
“師兄這次過來，身上帶沒帶點丹藥？我這可不是為我自己啊，你也知道，咱們乾的這件差事是有風險的，真有個萬一的話？是吧！？”
“帶着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
“回去吧，別讓我師兄等久了。”
“走……”
張堯看着胖子嚇唬趙文貴的時候挺過癮，有些後悔喝酒的時候把自己的情況跟胖子說了，現在藉著師兄的威名嚇唬嚇唬他，以後辦事就方便很多。
胖子到這會兒才知道，原來師兄是個活了五百多年的老壽星，那師兄手底下隨便露出點丹藥，還不讓人長命百歲啊，這個好，這個好。
兩個人這才進客棧了。
胖子上樓以後，特別到張堯房間裏跟師兄打了個招呼，才回去睡了。
張堯很喜歡胖子的表現，對電小二卻沒什麼感激的，這傢伙本來就是個機械人，不懂這些人情世故。
白天出去跑了一天，收穫不小，張堯收拾了一下，就躺到床上歇着去了，明天就要弄地契房契打官司去了，漕州府的知府可是市級領導，官有點大啊……
“小二，去給我打盆洗腳水，要熱的啊！”張堯又使喚上師兄了。
“你不是叫我師兄么？”電小二的功能強大，才一天下來，已經有點變化了。
“師兄，麻煩你去給我打盆洗腳水，要熱的！”張堯馬上換了一種語氣說，但意思，還是那個意思。
“……”幸好，電小二現在還分析不了那麼多，老老實實地下樓去給張堯打洗腳水了。
“……”張堯躺在這兒還不滿意呢，他想着，要是電小二是個女人造型，看着就更順眼了。
不過，有了房子，妹子還會遠么……
次日一早，張堯還是早早地起來了，到今天，他就想着那套房子是自己的，完全沒有心理負擔了。
胖子過來先跟師兄打了個招呼，圍着張堯轉圈子的時候，很在意師兄的反應，師兄好像沒什麼反應。
客棧夥計昨天被胖子打了招呼，今天就伺候的更加到位了，忙不迭地送來了早飯，量大，花樣多，吃剩了就剩了……
白吃白住算什麼，房子才重要！
張堯急匆匆地吃完早飯，就拉着胖子出門了，找人做地契房契這事，還得是胖子。
胖子是錦衣衛，自然知道街面上這點門道，漕州府沒有上檔次的古董店，直接去錢桌、錢鋪、銀號那兒打聽就行了，那裏肯定有做假銀票的。
果然，很快就找到了。
但胖子還有個問題，又拉着張堯到一邊去了：“咱們弄這個事，師兄那兒？”
“三哥，你怎麼啦？你別忘了，這可是師尊交待下來的差事，我師兄能說什麼，不信你看啊，他不是一直跟着咱們做事，也沒說什麼嗎？！”張堯才意識到，自己把胖子嚇的有點狠了：“有我師尊法旨，我們做這些事，是會被記功德的！”
“對對……”胖子這才坦然了。
然後，胖子就去找那位作假的仁兄談事去了。
不一會兒，三個人又跟着作假的仁兄鑽到了衚衕里，拐了幾個彎，才到他們的窩點了。
之後，就是胖子一個人進去了，昨天地皮房子的事兒都是他問的，而且張堯和電小二暫時還不知道地契房契怎麼鑒別。
在門外等着的時候，張堯也看了看電小二，這傢伙別隱藏了什麼特別的功能，再傷着自己了：“師兄，我和胖子現在做的事，沒問題吧？”
“我只負責錄入。”電小二還是獃頭獃腦的情況。
“師尊那邊，也會認可這種情況吧？”張堯偷偷算過了，趙文貴家那套房子，沒有上千萬，也得幾百萬了，直接搶人家幾百萬，罪過可不小。
“認可。”電小二哪裏知道張堯的心虛，只知道張堯和胖子做的事在認可範圍內就行了。
“那就好，那就好……”張堯又笑了，笑的可壞了。
等了一個多小時，胖子才從他們的窩點裏出來了，出來直接把房契、地契和約書塞給張堯了。
房契、地契上是寫明了趙家宅院的，約書上還說，趙文貴收到張堯一萬兩白銀自願轉賣錢貨兩訖云云，簽名和手印都有。
張堯拿着這些東西看了好幾遍，他自己自然相信這些文件是真的了，同時也感慨着，明朝的作假水平都這麼高了么，怪不得……
“走吧？”胖子覺得張堯有點過了，這還在造假窩點門口呢，他怎麼跟拿到了宅院似的。
“走，打官司去！”張堯意氣風發地說。
這可是，典型的，絕對的，謝絕參考的，惡人要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