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這個徒弟不簡單
在這樣的年頭,只要能吊著性命,民眾們都已經滿足,整個縣城的治安在守備向陽的維持下,沒有發生打砸搶事件,官兵們聽說這是朝廷誘敵深入之計,現在已經斷了東虜的後路,勝利就快來到,士氣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定國又組織了不少家丁和精壯上城協助防守,相信多爾袞現在進退兩難,不會再有拚死攻城的決心。
如果他們只能撤退的話,傷員是越少越好,要知道一個傷員就要佔去好幾名士兵,並且會嚴重影響行軍的速度,多爾袞不會傻到付出代價來攻取一座並不重要的縣城。
清苑縣跟整個戰役毫無關係,多爾袞的目標只不過是李自成,現在不能確定他在不在清苑城中,從理論上不會再行攻城,徒增傷亡。
綴錦園中美酒飄香,李自成擺宴為楊廷麟、楊國柱、任繼榮等人壓驚,也為官紳們統一思想,力保縣城不失。
劉宇浩擊敗皇太極的消息讓大家十分高興,這一月以來的種種負面影響,被美酒一掃而空,就連平日裏講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楊廷麟,也是一副狂生模樣,豪飲鯨吞。
他已經有了七、八份酒意,見李自成坐在上座和銀鈴說著什麼,知道這是他新收的女弟子,聽說極愛詩詞,便腳步踉嚙蹌的走了過來。
不得不說,銀鈴扮回女兒妝后,沒有了那份英氣,反倒是小鳥依人,明眸善睞,兩人都和銀鈴有過交道,到正應驗了那句‘縱然相逢應不識’。
楊廷麟剛走到近前,就聽李自成問道:“可領略了些滋味沒有?“
銀鈴小嘴一張,“領略了些,不知是不是,說與你聽聽?”
楊廷麟也不管兩人願不願意,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最亮的那個大燈炮,一屁股就坐了下來,嘴裏只管嚷着。
“快說,快說,正要講究討論,方能長進。你且說來我聽。”
銀鈴見楊先生也過來了,便說道:“據我看來,詩的好處,有口裏說不出來的意思,想去卻是逼真的。有似乎無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
李自成撫掌道:“這話有了些意思,但不知你從何處見得?“
楊廷麟也大着舌頭,“有理,有理。”
銀鈴白了楊先生一眼,說道:“那一聯雲:`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來煙如何直?日自然是圓的:這`直'字似無理,`圓'字似太俗。合上書一想,倒象是見了這景似的。若說再找兩個字換這兩個,竟再找不出來。”
“你這個徒弟,悟性很高啊!”楊廷麟酒意頗深,見銀鈴說到這聯名言,哪裏還忍得住,身子向銀鈴湊了過來,嘴裏說道:“詩鬼還有一首塞上,詩云:‘日落江湖白,潮來天地青'這`白'`青'兩個字也似無理,必得這兩個字才形容得盡,念在嘴裏倒象有幾千斤重。”
銀鈴聽得喜歡,也向著楊廷麟靠去,心想還是楊先生的學問要好上一些。
“還不快給楊先生把酒?”李自成從旁笑道,他很喜歡酒後的楊廷麟,少了一份悲苦狀,多了一份書生意氣。
銀鈴聽話的拿起酒壺,滿滿的為楊廷麟斟滿美酒,又從袖口中拿出一方羅帕。
“這是學生寫的,請先生過目斧正。”
楊廷麟雖然酒意上腦,神經活躍,意識卻是清明,一股幽香入鼻,腦中一振,覺得好似在什麼地方聞過,正在奇怪,見銀鈴遞詩過來,那右手的掌心紋路奇特,卻是少見的斷掌。
腦中猶如一柄大鎚砸下,楊廷麟大叫一聲,抱着頭滾在地上,很快人事不省,將在座諸人都嚇了一跳。
李自成蹲下身去查看了一番,大笑道:“楊先生醉了,你們快扶他回房歇息。”
他接過銀鈴的手帕,見上面寫着一首七言詩。
月掛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團團。
詩人助興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觀。
翡翠樓邊懸玉鏡,珍珠簾外掛冰盤。
良宵何用燒銀燭,晴彩輝煌映畫欄。
搖了搖頭,李自成笑了起來,“意思卻有,只是措詞不雅。皆因你看的詩少,被意境給縛住了,逃不開來。”
銀鈴本以為這詩做的不錯,能得到師傅的表揚,聞言只覺一桶冷水潑下,全身覺得厭厭的,她突然不想說話,默默的回到座位上,開始苦思冥想。
李自成沒想到這麼活潑的學生,竟然不堪受打擊,便不再多說,稍一沉吟已有了一首,寫出來遞給了銀鈴。
“拿去好生琢磨一下,我去看看楊先生。”
說罷他便起身離座,銀鈴也不去管別人,忙張目細看,見是一首七言,也和自己一樣,寫月之景。
精華欲掩料應難,影自娟娟魄自寒。
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輪雞唱五更殘。
綠蓑江上秋聞笛,紅袖樓頭夜倚欄。
博得嫦蛾應借問,緣何不使永團圓!
“果然不愧是師傅,寫的真好!”銀鈴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只覺得自己的詩境通了不少,抬頭欲尋師傅,滿園琴瑟合鳴,哪裏還有一絲他的影蹤。
“伯祥,濃睡不消殘酒。”
李自成走進楊廷麟的房音,滿屋的酒味,聞之刺鼻,他關心的問了問,知道楊廷麟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竟雄,竟雄。”
楊廷麟此時清醒過來,向著李自成招了招手,又讓其餘人等退下。
“故作神秘,有何要事?”
李自成已經看着他是裝醉,此時眼中哪裏還有一絲渾濁,正發出道道精光。
“嘿嘿。”楊廷麟雖然發笑,但這笑聲卻沒有絲毫的歡樂。
“竟雄,你這位徒弟,只怕很不簡單啊!”
……
薩哈廉走進了多爾袞的軍帳,悄然無聲,沒有一絲的聲音。
坐在椅中抽煙的多爾袞不回頭,卻也知道是誰進來。
“你是來勸我退兵的嗎?”
薩哈廉停頓了一下,說道:“汗王已經準備撤軍,消息已經確定,袁黑子果然是佔了漢兒庄和喜烽口,咱們的軍糧,只夠支撐十日。”
“這些本貝勒都知道。”多爾袞不耐煩的揮揮手,“是他們讓你進來的嗎?這麼說你們都是同一個心思,速速撤軍?”
“貝勒爺,吳三桂寫了一封信,要貝勒爺親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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