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歷史的轉折點
操吳戈兮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乞縷勃藏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個遇到來襲營的唐軍,這可是暴風雪啊!
西域冬季讓人聞風喪膽的暴風雪每年不知要奪走多少衣縷單薄,頭無寸瓦的生命,幾乎沒有人敢在這種情況下在外活動。
更何況這是三千偷襲將近三萬人!
他們怎麼敢?!
此刻的乞縷勃藏衣衫不整,自己的佩刀也不知道落在了哪裏,他躲過郭昕的衝刺,正打算搶過副將的腰刀拚死一搏,但卻為時已晚。
郭昕手中騎槍化刺為掃,將乞縷勃藏的後背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
“你逃不掉。”郭昕隨手刺死一個衝上來救人的吐蕃校尉,冷眼看向倒在地上的乞縷勃藏。
乞縷勃藏無力地掙扎着,就算雙手被冰雪凍傷也要拚死離開這裏,儘管這速度只能用蠕動來形容。
他哀嚎着,求饒着,最後開始怒罵起來,全然沒有之前大帳中的桀驁。
那囊氏貴族的身份在這一刻救不了他。
“世人都傳你在三年前性情大變,我原本不信,現在看來果然是被魔鬼附身了。”乞縷勃藏臨死前恐懼地說道。
郭昕舉起手中的騎槍,染血的臉龐笑起來:“不是什麼魔鬼。”
騎槍刺下,鮮血染紅積雪。
“只是一個不甘到此一游的人。”
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他斬下乞縷勃藏的頭顱高高舉起,高聲喊道:“乞縷勃藏已死,還不快束手就擒!”
營地里逐漸旺盛燃燒起來的火焰讓飛雪還沒有落地便升華為水汽重回天上,正在和敢死隊將士的吐蕃校尉們見到這一幕險些心神失守。
火光映襯下,一手持槍一手舉着頭顱的將軍,這一刻就像是魔神下凡一般。
“頓折!頓折!”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這句話,這些喪失鬥志的校尉們拔腿狂奔起來。
(吐蕃語中魔鬼的意思。)
這時許多吐蕃士兵剛剛從睡夢中醒來,隨意地套上自己的盔甲準備出來迎敵,卻看見自己的校尉們恐懼的逃走,其中不少頓時就跟着奔跑起來。
一時間本來就因為襲營與炸藥桶而混亂起來的吐蕃營地,士氣進一步崩潰了。
只有極少部分保持着理智的人開始撤向俱毗羅城,而相當一部分人則漫無目的地衝進暴風雪中。
“跟我走!”郭昕再次翻身上馬,帶着敢死隊的人抓住一名吐蕃兵拷問出糧草的存放處便將其殺死。
四百多人的唐軍騎着戰馬在營地里衝殺着,這場戰鬥已經變成一邊倒的屠殺,失去主將在失去校尉的吐蕃軍根本沒有組織起像樣的抵抗來。
這四百多人的領軍是曾經的疏勒軍鎮鎮守使魯陽,他是曾經的安西三大鎮守使之一,同時疏勒也是其餘三座軍鎮中最遲陷落的。
此時的他正在忠誠地執行着郭昕在出發前交給他的任務:盡量把混亂的吐蕃軍完雪地裏面趕。
“真狠啊。”魯陽看着那群抱頭鼠竄的吐蕃軍消失在暴風雪中感慨道。
唐軍有龜茲趕製的棉衣棉褲,這才敢穿過暴風雪來襲營,而吐蕃軍在睡夢中起得匆忙,這一刻逃命中身體自動忽視了寒冷,等他們發現到達安全距離之後......
嘶——恐怕在野地凍死的吐蕃軍會比他們殺死的要多上不少。
這場戰鬥持續的時間相比與冷兵器同時期的戰鬥比起來並不是很長,但取得了很好的成果。
敵人的大部已經逃進暴風雪中,只有一部分人逃進俱毗羅城,但城中的吐蕃軍不敢出門,也對唐軍可能攻城而惶惶不安。
俱毗羅城是沒有城牆的!
這也是為什麼數月之前郭昕與吐蕃軍的戰鬥選在了阿悉言城,戰鬥結束之後又一把火將其燒毀,其中幾個關鍵之處還被他用炸藥桶炸塌,想要陰他們一把的心思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埋下。
魯陽與郭昕會合的地點是一座大帳面前,在他到達的時候,大帳四周的易燃物都被清掃一空。
撩開大帳的門帘,裏面是糧食。
三萬大軍攜帶的糧食!
儘管只是其中一部分,但足夠解燃眉之急!
五百唐軍只有極小的一部分返回龜茲城,其餘的人在死去的吐蕃人身上扒下更多的衣服套在身上,他們要站在這裏防止俱毗羅中的吐蕃人臨走之前還要燒毀糧食。
翌日早晨,暴風雪終於停下來,俱毗羅城中的吐蕃殘軍終於看清了昨晚襲擊擊潰他們的唐軍。
不是想像中的三千精銳。
而是......
四百多騎兵?!
昨晚幾名帶頭逃跑的校尉不可思議地看着這一幕,那囊氏三萬精兵被四百多人一夜打垮,若是傳出去,豈不是成為天下笑柄。
就在他們打算出去一雪前恥的時候,大隊人馬從龜茲城中趕來,與郭昕會合之後,又是一隻三千大軍。
昨晚一夜的戰鬥,唐軍將士陣亡七十餘人,斬殺吐蕃千餘,更多的吐蕃軍死在互相的踐踏之下,又有相當大的一批被趕入荒野,現在要麼已經抵達姑墨城,要麼就是進入了塔里木盆地。
此時滑稽的是俱毗羅城中的吐蕃軍數量甚至還不如唐軍的人數多。
“張弓,放箭!”郭昕下令道。
一波箭雨落入城中,沒有造成什麼傷亡,但對敵人心裏上造成了壓迫感。
魯陽騎馬來到城前高聲喊道:“我家都護給你們兩條路,要麼今天全部死在俱毗羅,要麼放下武器從西門滾出去,什麼東西都不準帶走!”
俱毗羅城中沉默了一會兒,很快城邊的將旗被放倒,一張白幡被掛上旗杆,幾名昨晚的校尉帶着千餘名吐蕃軍雙手空空的從城中走出來。
“將軍要不要......”曾經的于闐鎮守使鄭據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曾經的焉耆鎮守使楊日佑已經躍躍欲試,這些年來他受過太多委屈,此刻好不容易奇迹般打贏一仗,恨不得把自己受過的苦難在這些敗軍之上發泄出來。
“可我說了,只要他們出來就不殺他們。”郭昕制止了兩人。“要殺,以後有的是機會給你們殺人,回紇、突厥、大食、吐蕃你們要殺多少都有。但現在不要造成無謂的傷亡,我們的人是死一個少一個的。”
“是。”鄭據和楊日佑只得按耐住性子。
等到吐蕃殘軍徹底離開這座小城,唐軍就進入了俱毗羅。
走在這個數月前被放棄的城鎮,感受着兩邊房屋裏居民們投來的視線,郭昕有點感慨。
終於
三年來他第一次改變了歷史。
不,應該說,三年的時間,唐軍將士們終於改變了歷史。
反攻,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