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商人的目光
“今年又是災情了,還好不大,只是城中一些乞丐凍死餓死不少,我已經派人處理了。”張謙逸坐在郭昕左手旁,嘆上一口氣說道。
“問題不大就好,西長城南段各村莊收成如何?”郭昕放下一份公文,這公文來自於龜茲,也是關於今年的災情。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今年沒有再發生同去年一樣的大災,沒有產生什麼流民,或者說流民的數量極少。
後方穩定就好。
“收成很好。”唯有提到這個才能讓張謙逸眉頭舒張開來。“從前便聽說涼州長城有小天府之稱,今日一見收成果然名不虛傳,各村莊交納的賦稅比其他地方高得多,不僅可以滿足軍用,還可以分出一部分貼補地方。”
郭昕聞言點點頭,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絕佳的好消息,尤其是在這個與回紇處於摩擦的關鍵時刻。
知道目前為止,他依然將之定義為一場摩擦,兩者的戰爭是否會真正到來是一個不確定的事情,這取決於回紇內部的穩定與外部的壓力。
但雖然戰爭是否會到來依然是不確定的事情,但是此時招兵買馬、廣積糧草卻是重中之重。
“算是一個好消息,那商行那邊的鐵器收購事宜怎麼樣了?”郭昕繼續問道。
“鐵器收集進度很緩慢,您是知道的,這鹽鐵專賣,一時之間我們也沒法湊到大量的鐵器。”張謙逸一提到這個又頓時泄了氣。
“來自於西域的精鍊鐵礦倒是很多,龜茲工坊打造的兵器盔甲也有不少,但這對於總量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按照目前的速度下去,這新兵的兵器盔甲的缺額起碼要等到來年立夏才能補全。”說了這麼多,張謙逸終於有些忍不住問道。“其實我們大可以頒佈收鐵令,這每家每戶的菜刀鐵鍋收繳上來,就可以填補這份空缺。”
郭昕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這樣做的利弊,半響之後,他搖搖頭:“得不償失,為一時之快而損民心,不過是拆東補西,決然不行。”
“那這差事難啊!”張謙逸有些鬱悶,郭昕要他過年之前湊齊全軍的武器盔甲,可按照目前這進度得干到明年立夏才行,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仔細想辦法,讓你負責管安西商行,你就要用商人的眼光看待給你的任務,不要總是用過去在沙州做州將時帶來的習慣一直保持下去。”郭昕搖搖頭,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抿上一口之後又將其放下,茶蓋半蓋,些許熱氣蒸騰而上。
“商人的眼光?”張謙逸沉思,但一時之間實在是難以將自己的思維從州將的身份上轉換出去。
除去河西的治下土地與來往商人,還有哪些地方能搞到鐵?靈武軍?天德軍?沙陀軍?
可他又該怎麼聯繫他們?
從涼州府衙出來的張謙逸搖頭嘆息,難,太難了。
張謙逸沒有乘坐馬車,而是在街上緩緩踱步,他想要先去安西商行一趟看看,但是剛走到門口,卻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
安西商行並沒有開門。
崔虋和杜嗣業帶着錢跑了?張謙逸一驚,趕緊繞了一圈掏出鑰匙從後門進入。
幾名張謙逸的親衛一馬當先闖入商行當中,但隨之而來的一幕卻讓張謙逸有點懵。
因為崔虋一臉激動正坐在後院當中,雙手抓着衣服下擺,似乎剛剛遇到什麼大好事一樣。
他看到一臉懵逼的張謙逸從後門闖進來,也沒有驚訝,而是趕緊說道:“大好事啊!”
“什麼好事?你大白天不開門營業,跑來後院坐着幹什麼,給我一個理由!”張謙逸雖然鬧了個誤會,但此時依然厲聲說道。
他自己為湊鐵器已經愁的頭髮都快白了,你現在大白天坐在後院偷懶?這怎麼能行!
“我找到快速湊足兵器盔甲的辦法了!”崔虋激動地說道。
張謙逸聽聞這話也是一喜,瞬間將崔虋沒有開門營業的事情拋諸腦後,趕忙問道:“什麼辦法?”
崔虋便將杜嗣業跟自己所說的事情跟張謙逸複述了一遍,聽完這事的張謙逸露出跟崔虋剛聽到這話時一模一樣的懷疑表情。
“沙陀軍是由沙陀人組成的鐵騎,在過去數次立下大功,而且並無反叛的風聲,怎麼會引起朝廷軍隊圍剿?此事怕是有詐。”張謙逸不太相信這一消息。
崔虋聽到這話,雖然理解張謙逸的謹慎,但還是不得不說:“將軍,很多事情就是那麼預料,而機會總是只被手快的人把握,雖然這件事看起來不那麼靠譜,但不妨試一試,失敗了,損失也不大,成功了,那不就賺翻了嗎?”
“你這是投機。”張謙逸苦笑起來。
“做生意本來就是要投機嘛,不投機難不成安安穩穩等機會掉下來嗎?我們經常走商的人中間有一句話:‘二愣子賺不了大錢!’”崔虋勸到。
隨即他感覺自己似乎是說錯了什麼,在張謙逸反應過來之前又說:“當然我不是說將軍您是二愣子,我的意思是:只會循規蹈矩的人,是賺不到大錢的!”
張謙逸沉默下來,然後問道:“杜嗣業在哪?”
“出去了,說是要去府衙找人,我怎麼說也不回我,還請將軍見怪。”崔虋這時才有些尷尬地說道。
杜嗣業在跟他與仵作談完話之後便直接出去了,其實具體去哪裏他也不知道,只能隨便編一個去向,讓他顯得並非去偷懶,而又不具體說去幹什麼,免得可能是剛從府衙過來的張謙逸發現破綻。
不過所幸張謙逸現在心情好上不少,並沒有太過在意杜嗣業的去向,只是囑咐崔虋在杜嗣業回去之後立馬讓他去找自己,然後便帶着親衛離開安西商行。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小說這只是一次走私,可往大說這件事的背後存在着沙陀軍與朝廷兩方的博弈,走私這件事只是產生的一個事件。
所以張謙逸認為有必要再去跟郭昕彙報一下。
而與此同時,城牆之上,一個青年卻陷入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