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蘇明艷
原本一切都應該是這樣沒錯。可是今天葉書德的這一巴掌，把蘇蘭青又帶回了過去，那段黑暗的日子。影碟店雖然顧客稀少，但來的基本都是鄰里街坊，也就是說，她的不幸再一次暴露在了眾人眼中。
蘇蘭青強忍住眼淚，她怕被人看笑話。她忍着，和店裏的人說了聲今天關門，內心求着他們快點離開。那些人有些意猶未盡，帶着想看戲的或者想勸解的心，他們的步子移動得很慢。而葉書德就像路邊攤上的小販為了招呼客人要大聲吆喝一樣，毫不顧忌的向著人群說：“好好地關什麼門，正常營業！”
蘇蘭青真的驚訝了。正常營業？家醜不可外揚，為什麼，他卻一點羞恥之心都沒有？這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葉書德嗎，還是說，其實這才是這個男人的真正樣子呢？一想到這裏，她頓時心裏害怕起來。
如果是這樣，那她的未來······又會是重蹈覆轍·····
她不敢想，竭力穩住自己的聲音：“有什麼問題我們回家說，別讓街坊看笑話。”
“哼，你都敢當著別人的面欺負我媽，你還怕人家看笑話？”葉書德眯起眼睛冷笑。
“葉書德······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媽她······”
“不許你對我媽指指點點，她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教訓！”葉書德打斷蘇蘭青微弱的解釋，一臉警告，卻又立刻轉到他母親那邊，很是恭敬：“媽，我們走吧，你回家歇歇，別在這出力不討好。”
婆婆依舊冷這一張臉，彷彿他們在爭吵的內容事不關己，其實她內心也確實是這麼想的。關於這點也是葉蘇晴和蘇蘭青在很久以後才漸漸明白的，他們姓葉的一家，都是鐵石心腸的人。
“怎麼了，隔着老遠就聽見有人在吵架！”一聲敞亮的女音從門口傳來，一個頭髮烏黑順滑扎着馬尾的女人走了進來。
是蘇蘭青的妹妹——葉蘇晴的三姨，蘇明艷。
蘇明艷一進門就已經基本掌握現場狀況了。這是一個很潑辣的女人，小蘇蘭青兩歲，目前還是單身，但身邊從來不乏男性朋友，能說會道，處事圓滑，而且，心直口快。當初蘇蘭青被逼跳樓后離婚，回到家她這個妹妹劈頭蓋臉就給了她一頓罵：“我讓你早點認清現實跟他離婚，偏不聽偏不聽，你那軟弱的性子跟爸媽簡直一模一樣！你們但凡遇事能聽我一句勸不知道能少吃多少虧！現在好了，自己遭了這麼多罪還不是要離婚！離婚就離婚，你居然什麼都不要就出來了？！你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能長點心眼啊。”
面對蘇明艷這一長串尖刻的指責，即使心裏知道妹妹也是因為心疼自己才會這麼說，但蘇蘭青心裏還是不好受，她暗暗責備妹妹不懂得體恤別人的心情，嘴裏卻只是說：“我也不想這樣。”是啊，她也想當一個潑辣點的女人，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她有時候真的很羨慕蘇明艷，活得一點煩惱也沒有。
蘇蘭青和她的幾個兄弟姐妹都沒上過什麼學，蘇蘭青算幸運的，還混了個初中畢業，她這個妹妹則是連初中都沒上。按理講在一個子女眾多的家庭里，老么應該是最吃香的，但在蘇家卻是恰恰相反——她們兩個的大姐才是父母最貼心的女兒，而蘇明艷則是老兩口最頭疼的。她從小就不是聽話的主，好吃懶做誰也比不上。好不容易混到小學畢業下來就幫父母幹活，到了十幾歲能做工了就出去找工作拿工資。以前花父母的錢畢竟不方便，現在好了，自己賺的錢，還不是想怎麼花就怎麼花！蘇明艷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月光族，發薪日一拿到錢就開始大包小包的往家裏買各種零食，結果不到十天一個月工資就沒了。但她一天不花錢難受啊，於是她就開始偷蘇蘭青的錢。有一次被蘇蘭青逮個正着，兩人為此大吵起來。光吵還不痛快，最後直接大打出手——還是蘇蘭青吃了虧。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相愛相殺。做錯了事罵她罵的最慘的就是蘇明艷，可是在她真的需要人幫助安慰的時候，第一個挺身而出的也還是蘇明艷。
現在，在這個地下影碟店，蘇明艷也是一眼就看出來姐姐吃了虧。當初蘇蘭青把葉書德介紹給她認識的時候，她對這人本身也沒有什麼評價，就是覺得長得不是那麼和善——不是那種初次見面就讓人覺得特別親切的，而且還帶着個孩子。可是她也不能說帶着孩子的就沒有好男人啊，這種事她也沒經驗，所以姐姐再婚這事，她也沒有多摻和。可是如今看來，又是不順啊。
“二姐，怎麼回事啊，怎麼哭了？”她大步流星的走到蘇蘭青身邊，看了一眼她就轉向葉書德：“姐夫，什麼情況啊，你動手打我姐？”
“我打我女人跟你沒關係。”葉書德冷聲回答。
“呵，跟我沒關係？你當我蘇明艷是什麼人啊，這可是我姐！我告訴你，她沒本事教訓你，我就替她掰扯掰扯！我們蘇家的人就這樣讓你白白欺負了？去你媽的！老娘可不吃那套——！”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再一次在這個空框中迴響。
這一次，葉書德打了蘇明艷。
出乎意料。誰也沒想到姐夫能當眾打小姨子。蘇蘭青呆在原地。
“我跟你拼了！你他媽×，你敢打我？！”蘇明艷被刺激的失去理智一般，撒潑打諢衝上去還手。葉書德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向旁邊扔去，顯然也被觸怒，扯開嗓門大喊：“你他媽×把嘴巴給我放乾淨點！我敢打你一次就敢打你第二次，滾！”他瞪着眼，看也沒看蘇蘭青一眼，說完就帶着他母親離開了。
店裏的人不知什麼時候也離開了，只剩下呆愣的蘇蘭青和還在破口大罵的蘇明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