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為難

此時的交通遠不如幾十年後那麼方便，加上孫祖傑又節省錢，寄的是最便宜的平信，所以等京師的少兒出版社編輯們打開包裹看到手稿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李編輯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包裹，拿出了厚厚一刀信紙，這麼多，有的看了。孫祖傑上輩子也沒有寄給出版社稿件，所以也不知道是什麼排版，索性就按照論文的格式寫的這本小說，名字是無面人。

看着無面人三個字，李編輯略微皺了皺眉頭，字寫的很一般，有氣無力，看着像小孩子寫的。

小說頁碼標註的很清晰，封面打開后，第一頁是作品簡介，李編輯看完之後覺得有些意思，竟然是反特小說，怎麼會寄到少兒出版社來了，寄錯地方了吧？只不過簡介中那個接收數據的衛星又是怎麼回事，從來沒有聽說過呀！

懷着極大的好奇心，李編輯開始打開正文，開始慢慢閱讀起來。剛看到一半，李編輯就有些浮想聯翩，等最後無面人浮出水面，他終於忍不住拍案叫絕，真是一部好作品，一部好的科幻作品。

實事求是的說，這本小說的文字只能算作一般，但是故事情節着實精彩，更加與眾不同的是，這竟然是一個披着科幻故事外皮的刑偵反特小說。故事跌宕起伏，高潮不斷，具有很大的可讀性。

書中描寫的現代化生活，讓人不由得浮想聯翩，時速幾百公里的高鐵；到處都是車，以至於只能單雙號限行；能夠隨時隨地交流的手機這些五十年後司空見慣的東西，在此時人的眼中，確實難以想像。

而科學的迅速發展竟然可以通過犯人的神態和語言，系統性的分析得出那麼多信息也讓人難以置信，甚至於一滴血，一根頭髮都能查出敵人的身份，這也太誇張了些。

最後一頁是致謝，孫祖傑說自己一直憧憬公安工作，幻想如同小說上描寫的那樣抓捕敵人，但是他又不了解公安工作，所以只能憑藉猜測和想像寫了這本小說，最後對幫助他的周瓊表示感謝，還加上一句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看到這一段，特別是最後一句，李編輯竟然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李編輯這邊咋咋呼呼，動靜自然就大了，年輕人沉不住氣，上了年歲的人當然也明白，所以一個頭髮有些花白的老編輯就搖了搖頭，“小李，看到什麼好稿子了？”

李編輯聞言，知道自己有些激動了，所以臉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宋老師，我剛剛看到一本好小說，確實寫得好，有些失態了。”

宋編輯很明白李編輯的心情，他年輕那會看到好的作品也是同樣如此，只是這裏是少兒出版社，小說，這倒比較稀罕，對了，前些日子，小葉那篇小靈通交到總編那裏去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一邊想着，宋編輯就接過小李遞過來的作品，看到無面人三個字，習慣性的搖搖頭，等看到簡介，同樣有些好奇，但是當看到正文時，宋編輯慢慢嚴肅起來，開始以一個資深的審稿編輯的身份來研究無面人這部小說。

宋編輯看完之後，伏案想了很久，不同於李編輯的稚嫩，他需要考慮的問題比較多。首先從思想性考慮，這部小說事實上是一部刑偵反特小說，緊扣時代的脈搏，刻畫的我方刑偵人員形象高大，工作細心負責，敵人兇殘狡猾，可以說立場很堅定，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是沒有問題的。

然後是故事性，那就更不要說了，故事寫的很好，雖然文字有些直白，但好的故事情節遮掩了這方面的缺陷，以至於他這個老編輯也不由得連連回味。

雖然作為科幻小說，裏面對於未來的描寫並不多，只能算是一筆帶過，但是裏面提到的東西就足夠讓人浮想聯翩了。

但是很快宋編輯也找到了一些問題，作為一本科幻小說，受國家政策的影響，這時的科幻作品基本上都是少兒科幻，意在科普。所以不僅主人公多選擇少年兒童，用兒童視角來寫，而且文筆淺顯、結構簡明，不涉及複雜的成人世界。

可是這本小說偏偏反其道而為之，甚至算不得一篇科幻小說，而是披着科幻小說外皮的刑偵小說。

另外一個問題就是這本小說對於未來的生活描寫的太過美好，考慮到當前的社會現狀，很顯然是不適宜的，這是一個大問題，小靈通在總編那裏卡了那麼久，恐怕不乏這方面的原因。

但是要真的不接納這篇小說，又太過可惜了，宋編輯思考再三，決定將矛盾上移，他將自己的審批意見洋洋洒洒的寫了出來，多達一千多字，然後連同無面人小說一起交給了總編。

總編是一個老革命，長期從事文藝工作，所以從老宋手裏接過這篇預審的稿件就知道他遇到了難題，仔細讀完之後，也犯愁了，“老宋，你這是給我出難題呀！”

老宋笑而不語，當領導的就要有這個擔當，要不然不是誰都能幹，總編皺了眉頭說，“這是誰寫的？看這字跡，名字，還有這有些意思的致謝，這是一個新人呀。

現在從事科幻創作的人寥寥無幾，前幾年我們都得抓壯丁，沒想到現在竟然冒出了這麼一個有特點的年輕人。”

“確實是新人，寄信的地址是淮西的湖縣，我印象中以前沒有收到過這個地方的稿件。”

總編想了想，“稿子先放在我這邊，我要好好想一想。這個稿子不錯，能不能出版還有待斟酌，但是確實應該先收下來。”

老宋事實上也是這個意思，再說了孫祖傑寫的這個故事，扒掉了科幻外皮，修改修改就是一篇很不錯的刑偵小說，如果沒有這層皮，他們反而不需要考慮那麼多，可以直接出版了。

這邊少兒出版社在猶豫不定，那邊孫祖傑一點消息也沒有，只能幹着急卻沒有辦法，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弄巧成拙了，既然這麼久沒有消息，他也沒有辦法，只得老老實實的聽課自學。

慢慢的他寄過無面人這部小說的事情也就遺忘了，此時著名的十萬個為什麼已經出版一年多了，孫祖傑平時有了節假日就跑到新華書店去那裏閱讀，只有閱讀才能平緩他精神的貧乏和對現實的無奈。

由於當時交通的不便，孫祖傑只有寒假才能搭着公社的順風車回到家，此時楊媽越來越消瘦，孫祖傑知道他不能再等下去了，所以他就開始準備構思新的小說。這一次他玩的將更徹底，也別批什麼科幻的外皮了，直接就是反特，他就不信了，那個時代那麼多中老年人喜歡的劇作，此時人竟然就這麼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