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一章上窮碧落下黃泉
“嗤拉！”
浩瀚無垠，永不知盡頭何在的宏大天幕之下，有一身影凌空飛馳，遠遁疾行。
在他周身，元氣劇烈揮斥。很顯然，一直保持這般神速，無論是對身體的負擔，還是對於元力的消耗，都是極為恐怖。
那些入了神門境界，便敢自號為‘仙人’的強者，便是窮盡周身元力，甚至還不夠蒼雲此刻消耗一刻所用。
也唯有那些排空御氣的奔行異種，或是得窺天道，足有法相境界的強者，才能支撐起如此高速的奔行。
蒼雲面沉如水，未有一絲變化，眼眸只是平靜望着手掌，不時根據手掌中閃電印記所指引而改變方向。
有時候，閃電印記會突然指向一處完全不同的方向，蒼雲便毫不猶豫，調轉回頭；有時候，這閃電印記足足幾個時辰沒有變化，蒼雲仍是不做停歇，追隨指引。
他心中，從未對自己的手段有過任何一絲懷疑。
每一次在空中的轉身，都像是魚兒在水中靈巧迴轉，身姿游曳靈動，完全不見一點頹勢，更不像是剛經歷過大戰、其實元力幾近殆盡模樣。
忽左忽右的把戲，持續了足足三天，起碼有十萬里路途在來回奔行，可蒼雲每一次，都是忠實地按照閃電印記的指引。
心神堅定無比，絕無一絲懷疑。
他穿過一片宏大密林，驚得其中霸主嘶吼憤怒，卻憑藉身法，黯然無恙走出；他奔行過原野，那些尚且不通文字、肉身卻強橫至極的荒原大族向其發出意義不明、似乎是警告的音節，亦是被蒼雲輕鬆避過。
他還越過高山、潛入深海、穿過悠長無比的鐘乳隧道……
每一次，蒼雲都選擇相信自己手掌中的印記。
換做是一般人，只怕早就對自己的行進方向產生懷疑，進而停止自己的追擊。
可蒼雲沒有。
他每一步，都是如此的堅定。
整整三天，沒有一絲停歇。
眼神照舊是若平靜湖面，清明安詳，可在這份安詳身後，卻蘊含著極為強大的自信。
無論通天怎麼逃、無論他施展怎樣的手段，我，都相信自己。
三日過後。
在第四日的晨曦突破昏沉雲層，射來第一抹清晰光芒，
在這一瞬間。
綠葉上的朝露凝結滑落、荒野的炊煙緩緩升起、海面上有小魚高高躍起、叢林中更有絨毛尚未脫落的野獸追逐打鬧……
蒼雲手掌之上，已經持續半個時辰左右亂顫、指不明準確方向，只能提供大概位置的閃電印記，忽然停頓了下來。
“不逃了么。”
蒼雲暗自低語。
這個念頭突兀出現在他的心頭，就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生出這樣奇怪的念頭。
事實與蒼雲所想，差不多。
此時的通天，狼狽無比地看着眼前劇烈翻滾的血色湖泊，身上插滿‘幽焱令’，可吸收速度簡直比感氣境界元士還不如。
一道道煊赫電芒，在其身軀中不時亮起——蒼雲三天前給他留下的傷口，便是到現在也無一點退去跡象！
原本，只要給通天時間，配合上強大無比的幽焱令，他定然可以將自身傷勢復原，可現在……
那個蒼雲，窮追不捨！
最要命的是，心智還如此堅定！
通天不知布下多少詭異超絕、令人匪夷所思的技巧、元技，甚至可還動用過一絲時空法則，強行將自己騰挪位置。
可，蒼雲依舊堅定無比。
整整三天的追逐，對於通天而言，簡直要比一生還要漫長！
那種滋味……就算是在封仙之陣，也比不了！
畢竟，在封仙之陣中，通天心裏清楚地明白，自己必定可以逃出，問題只是早一年、晚一年罷了。
可現在，若是真被蒼雲趕上來，他還真不知道……
“罷了！本是為我將來大補、甚至是重歸大帝所用，今日……便提早用上！”
通天臉上，滿是凶厲，配上他殘破滲人的身軀，簡直如同惡鬼再世。
他被逼到絕境了。
……
洪武仙宗，一場並不愉快的談話正在進行。
“師兄，你這樣做，有違最初定下的大戰略方針！”
洪武大長老端木鈺，雙眼滿是困惑，還帶着極深不解，凝重道：“師兄可知，你這樣做，極有可能會將我洪武陷入泥潭！我絕不會同意！”
“我又豈能不知？”
在他身前，黎睿有些恍惚，伸出手掌，揉了揉自己腦袋——這幾天召開的仙宗高層集會，簡直如同吵架一般，便是向來德高望重的自己，也不能承受這個提議所引發的狂潮。
數百名長老、供奉，都對黎睿的提議心有不滿，甚至有兩位太上長老都放出話來，若是黎睿一意孤行，那他們也只能採取必要手段。
連向來避世的太上長老都被驚動了！
“師兄！你真是中了邪了，把所有責任都撇到蒼雲頭上，有什麼不對？這一切，本就是因他而起！居康妖龍是他殺的吧？聖子是他斬的吧？你硬是要替他擔下一半擊殺居康妖龍的責任，難道就不怕赤霄仙宗禍水東引？”
端木鈺苦勸連連，見黎睿還是那一副悶不聲樣子，便知這個師兄不會聽從自己話語。
他只得無奈揮揮手：“我不管了，你隨便吧！總之，我絕不會與你同流合污！”
“總之，洪武必須發出聲明，此事與洪武根本無關，也絕非針對赤霄仙宗，一切的一切，儘是蒼雲承擔！”
端木鈺脾氣上來，索性撂了挑子。
仙宗議事中，若掌教與大長老達成一致，便幾乎可決定一件事情走向，這也是黎睿一定要尋求端木鈺支持的原因——其餘全部長老儘是反對，那兩人達成一致也無用。
可黎睿與端木鈺又不是孤家寡人，他們都有各自班底，哪怕是對兩人決議並不支持，也不會公開反對。
黎睿強撐幾天沒被口水淹死，也多虧了他這幫班底幫着分擔火力。
“師弟，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何願意冒着一點風險么？”
黎睿忽然正色言道。
“為何？”
端木鈺心中一動。
師兄也不是傻子，行事更是向來老辣，忽然做出這樣的決定，當然也引起眾人猜測。
其中最為流傳的猜想，就是蒼雲展現出了絕對碾壓的天賦、實力，甚至足以打動黎睿——
可，端木鈺是不信的。
蒼雲強便強了，可在赤霄面前，依舊是螻蟻！
為螻蟻而撼大樹？
實在不理智。
“唉，你所聽得傳言，沒有錯。”
黎睿看着端木珏樣子，輕輕一嘆，口中，緩緩道來：
“我的確是被蒼雲的天賦打動……願意為他冒小小風險，反正也不是忤逆赤霄，這點小事，還算不得大開戰端。”
“你，且聽我細細講來，這個蒼雲，絕不一般！甚至，可能是萬年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