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空手套白狼
“少府主……柔雲丹……柔雲丹要來了嗎？”
張橫雙目緊閉，口中念念不忘。
他受傷不重，但也要好生休息。如今還不肯睡，便是因為有心思一直在心中盤旋，不見到柔雲丹，他實在睡不好。
畢竟，那可是三品丹藥，尋常修士就是攢一輩子，也換不來一顆。
“放心吧。”
蒼雲頗有些無奈，淡淡道：“已經拿到了，你好生修養，身子好了便全給你。”
“不、不……我只要一顆就好、一顆就好……”
張橫立刻顯得有些受寵若驚，氣息不暢間，還輕咳幾聲。
“這兩人，在說什麼啊？”
有近處的少年側耳傾聽，疑惑道：“好像說什麼‘柔雲丹’？是治傷的嗎？”
“嗨，柔雲丹不是淬鍊筋骨的嗎？上次孔家那位丹藥師煉出一爐，正式標誌其晉陞為三品小丹師。咱們的蒼海長老使盡關係，最後求得一枚殘丹。據說效力只有正常柔雲丹的七分之一，不過也極為珍貴了。”
有人回想起二長老當年求丹之事，不由道。
“對對，二長老當年往孔家走了不知多少趟，最後才求來一枚殘丹，據說一爐中唯一的一枚成丹人家根本就不賣，兩枚殘丹也極不願給予外人……”
“等等！”
忽然有人反應過來，“那張橫問這丹藥作甚？”
眾多少年，一下子呆住了，便是那些高聲嘲笑的聲音都心虛般的小了下去。
他們瞪大眼睛，沖場上望去，只見蒼雲滿臉無奈，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小瓶，拔下塞子，給張橫看了一眼，後者這才放心一般，沉沉睡去。
張橫的一舉一動，似乎都錘在眾人心窩上。
“假、假的吧……”有人嘀咕一句。
“對，肯定是假的！”
“隨便拿個瓶子就說是柔雲丹，哼，把我們當傻子？”
“就是，再說，這柔雲丹哪來的？難不成是孟家給的？可笑！”
一道道聲音響起，經過最開始的驚愕，這些少年們略一尋思，便想出許多不合理之處。
當然，更深的原因，是他們不願相信蒼雲真的能搞到這種丹藥。
更多人則是困惑不已，想上前詢問，又覺得時機不合適。
“其實吧，也不一定是假的。”
有人遲疑道：“或許，是孟家也去孔家求葯，將另一枚殘丹買下，用來彌補少府主。”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大多數人的響應。
這樣，事情就大概被推斷出來了。
蒼雲帶着張橫上門提親，孟家表示不會將孟星兒嫁給你，蒼雲便惱羞成怒，挑釁孟家。孟家便將張橫與蒼雲收拾一頓，然後把這殘丹作為退婚的補償，又因為張橫重傷、派馬車相送……
“唔……這麼說的話，也還算是合理。”
少年們紛紛點頭，這應該是最接近事實的推斷。
“他們的運氣還真是好。”
也有少年羨慕道，“那可是柔雲丹啊，儘管是殘丹，可固原城又有幾人能吃到？”
“這就叫傻人有傻福，不得不說，這孟家人啊，也算是講究了。”
“看來我蒼家，終究是沒能攀上孟家這顆大樹呦……”
……
“這兩人，運氣倒是不錯。”
人群最後之處，蒼良笑着搖了搖扇子，目光中滿是戲謔，“也不知咱們的少府主，在今天過後還敢不敢繼續狂傲下去。”
蒼天縱皺着眉頭，一言不發。
“天縱兄，怎麼了？”
蒼良有些奇怪，為何蒼天縱不說話了？
“當年……”
蒼天縱眼有困惑之色，不解道：“當年……我記得父親說過，孔家那爐丹共三枚，一成丹、兩殘丹，都已經被賜下了啊，為何……為何……”
“什麼？”
蒼良的表情一滯，連手中搖晃的扇子都停下，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低頭靜靜尋思一陣，復抬頭言道：“或許是孟家通過別的什麼途徑搞來的殘丹，要知道，煉丹這東西十次也成不了一回，殘丹多得是……”
“誒！少府主走的時候，還帶的劍嗎？”
一聲驚呼，引起所有人注意，便是蒼良的話語都硬生生止住，看向蒼雲身後。
在那裏，一把擷秀長劍背負於其身，劍柄處，還有曼麗的梔子花條紋若隱若現。
“這好像是……”
有人像是認出什麼，張大嘴巴，滿臉的不敢置信。
“這不是孟星兒的佩劍嗎。”有人輕輕嘀咕一聲，然而這一聲嘀咕，就像是風暴般席捲。
全場少年，頓時無聲。
女子的貼身佩劍，意味着什麼？
而這時，蒼雲也來到張橫的榻處，根本沒有理會眾人，徑直進了屋子，重重扣上房門。
“這……這這……”
有人的手指指着房門，說不出話來。
“星兒小姐的佩劍，為什麼會在少府主身上？！”
“不會是……不會是……”
有人睜大雙眼，想出一個最不可能的解釋，“不會是少府主，聯姻成功了吧？”
壓抑了幾息之後，諸多少年們沸騰了。
“空着手去，還能聯姻成功？”
“太扯了吧，孟家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
“會不會是假的？畢竟那柔雲丹、佩劍都只是我們的猜測，或許是巧合也說不準！”也有人至今不肯相信。
此起彼伏的驚呼，幾乎不曾停下。
女婿空手登門，還帶回來這麼些好東西？
空手套白狼？
“天縱兄，那……只不過是巧合罷了，或許，是蒼雲那小子故意擺出來的迷魂陣，當不得真。”
蒼良此時，已經將扇子收起，神色嚴肅地分析起來，“或許，他是想利用假象，讓我們製造星兒小姐已經許配與他的輿論，讓孟家下不來台，最終做出讓步……”
兩隻拳頭青白一片的拳頭緊緊握着，因用力而顫動不已，蒼天縱重重喘息，眼底冒出無盡的寒氣。
許久之後，他終於緩緩放鬆下來，面色鐵青道：“或許吧，我現在便差人前往孟家打探……”
“孟家侍者到——”
伴着小廝特有的高亢唱腔響起，近二十輛馬車掀起塵煙滾滾，嘶鳴而來，停靠在蒼家大門之前。
這下子，不光是聚集在大院中熱鬧議論的蒼家少年、侍衛、以及少數幾個高層，那些在蒼家深處的各個高層也有所察覺。
甚至是蒼鴻遠、蒼海都被驚動，自遠處緩步而來。
一眾人等，震驚得望着大門口絡繹不絕的繁忙景象。
近二十輛豪華馬車一字排開，吸引的不光是蒼家目光，甚至還有全城百姓、小族、寒門的注意。上百名孟家奴僕正在幾名得力小廝的呼喝下，開始卸下車上珍貴禮品。
與此同時，忙活了許久的孟連堆滿笑容，小跑幾步，立在蒼家門前大聲宣佈：
“孟家回禮，白壁靈晶三千枚、金炎蠶絲兩匹、二品蘊靈蘭七株、地靈泉三桶……”
每一個禮品名字的出現，都會引起一陣驚呼。
“金炎蠶絲？那可是沙海之國特產，穿起來能凝聚火之靈氣，淬鍊身軀，每一匹，都價值連城！”
“地靈泉？那是孟家最優質的寶礦中才能開採出的靈液，整整三大桶……我的天，要用靈液當水喝嗎？”
滔滔不絕地說完一大堆珍貴禮品名字，孟連朝向將將趕到的蒼鴻遠大長老，略一鞠躬，道：
“孟蒼兩家，世代交好。些許回禮亦不成敬意，恭請蒼家，點收！”
蒼家眾人，只覺如墜雲裏霧裏，做了個真真切切的夢境。
蒼家勢弱這麼些年，與這些外邊的大族來往極少，如今，一下子受到這樣重視？
孟家給的回禮，幾乎頂蒼家的全部庫府儲備！
不……甚至，甚至比蒼家的庫府儲備還要豐厚！
許多蒼家人、尤其是經歷過輝煌年代的蒼家人，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恍如……重回十五年前，那個昂揚向上、意氣風發的蒼家！
大長老蒼鴻遠被蒼采兒攙扶着，身子忽然有些不穩。
十五年各式打擊，各種明爭暗鬥，都未讓這個老人失色。
如今，在這歡欣時刻，他竟不自覺顫抖起來。
是激動、是感嘆，是彷彿夢回那個鋒芒畢露的蒼家……
他的眼角，已然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