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情斷此生
毓通過換血之術救活了絮兒，她體內已經沒有了上皇族的血脈，也就無法修鍊靈力，之前的那些關於復仇的記憶也被毓抹掉了，現在的她成了一個只擁有永生的凡人。狍龍復顒把她帶回地府後，沐涵把當初浮涼送給他的那隻玉鐲還給復顒，原來玉鐲的化身竟是復顒的弟弟——復源。
如今，絮兒在凡間開了一間茶舍，專門為來來往往的旅客們講述三界趣聞。日子久了，她竟然習得了人間官場裏唯利是圖的諂媚之氣，正因為如此，茶舍的生意終日紅紅火火，座無虛席。
一日，閻王處理完地府的事務，來到茶舍打發無聊的時光，見絮兒身穿紫色的裙紗穿梭在茶客之間，臉上洋溢着笑容。他上了二樓，找了一處僻靜的位置坐下。說書人在一樓大廳的舞台正中央就位，他身穿青色布衣，眉目清秀，手持一把玄色紙扇，他環視四周后清清嗓子，略帶磁性的嗓音傳至各位茶客的耳畔，讓人甚感舒服。
閻王小酌一口清茶，發現那個說書人正是沐涵佯裝的。沐涵回到瀚海整理完族人的遺物后，就來了人間，打算在人間常住一段時間。一日他路過這間茶舍，見絮兒坐在二樓獨自發獃，茶舍里的生意慘淡不堪。他偽裝成茶客與絮兒一番交談后，他發現她完全不記得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了。既然能在人間遇到她，他便留下來幫助她把茶舍的生意經營起來。
半個時辰后，沐涵合上扇子，微微笑道：“各位看客欲知後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台下傳來一片唏噓，紛紛表示自己意猶未盡。
沐涵走下來，絮兒端了一杯茶水行至他旁邊，淺淺笑道：“今日客人依舊濟濟一堂，辛苦了。”
沐涵接過茶杯，眼角撇過閻王，“那也有你的份呀！”他晃晃手裏的《三界秘史》。
“沒想到你竟然把我說的那些夢中之境全都記下來了。”自從絮兒醒來之後，她時常會在夢中夢見那些往事，但她從未當真，只以為這些幻境是自己無意間的遐想。
“他們喜愛聽這些，便記了下來。”
閻王下樓，站在拐角處，絮兒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覺得莫名熟悉，她見閻王正看着自己，便心生疑惑，“我們見過嗎？”
他揚起嘴角，思付半響，淺聲道：“不曾見過！”
絮兒攔住他道：“公子風姿綽約，氣度不凡，不知公子對剛才的故事有何感觸？”她瞥見他腰間掛着的空酒壺，想來他對茶舍的酒水不甚滿意。
“甚好。”閻王掃過沐涵，淺笑道：“先生講的故事曲折婉轉，耐人尋味，不過……”他想知道絮兒是否能通過那些故事恢復之前的記憶，便想一試。
“公子何必在意是否真實呢，只要它能吸引來更多的茶客，方有講述的必要。”
“那姑娘就是否認了。”閻王晃晃腰間的空酒壺，開懷大笑：“若姑娘不介懷，鄙人這裏有幾個趣聞，不知鄙人可否在此逗留幾日？”
“那沒問題，我這就讓銀袖去安排。”銀袖是絮兒在茶舍的侍女之一。
翌日，由於閻王昨晚回地府把事務安排給七爺和八爺后，早上醒來便精神不佳。銀袖已經在門外敲門了，“公子，請起身洗漱。”
閻王穿好衣服，來到客廳，絮兒和沐涵已經到了。忽然，閻王收到八爺的傳訊，讓他速回地府一趟。他從懷裏拿出一本冊子，“絮兒姑娘，鄙人突然又要事處理，這本冊子上面記錄了那些趣聞，就拜託沐涵老弟了。”說完，他把面前的花茶一飲而盡，拍拍沐涵的左肩便離開了。
等閻王趕到地府，八爺的聲音就從大殿外傳了進來，“瀚海殿下，你等我進去通報一聲……”
宋跖匆匆忙忙的走進來，閻王正整理完朝服。
“大人，是屬下失職……”八爺躬身道。
“小范，你先下去。”閻王朝八爺揮手道，在八爺剛走出大殿時，大殿的門應聲關上。
“閻王大人，請你一定要答應我一個請求。”宋跖單膝跪地道。
“嚴川，你可還記得這個名字？”閻王走至他面前。
“你是？”宋跖非常訝異的看着他，他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場景，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閻王扶他起身，拉着他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我就是嚴川，當年我們互換身份后，我帶着這個名字走過了三界，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就做了這地府的閻王。”他一邊為他斟茶一邊說道：“今日你突然前來，我也知曉你的來意。”
“大人，還請你幫幫我，讓我再見她一面。”宋跖緊緊抓住他的胳膊懇求道：“嚴川，只要你答應我這件事，我把宋跖的這個身份還給你。”
閻王端起一杯花茶遞到他面前，“你別著急，當初我答應她，給了她‘忘情水’，就想到了會有今日。”他端詳着茶杯，茶杯中激起一圈圈的漣漪，“沒想到你用情如此之深，這麼快就能解開‘忘情水’之禁錮。”
他放下茶杯，長嘆一聲，“也罷，既然是你的請求，我便滿足於你。”他伸出右手，掌心出現了“生死簿”，他私下其中一頁，浸入杯中的茶水裏，一瞬間，四周煙霧裊繞，浮涼的魂魄逐漸浮現出來。
宋跖喜極而泣，站起來，“涼涼，真的是你！”他想擁她入懷中，卻發現她沒有實體，只是一縷魂魄。
“對不起！我來晚了……”
浮涼看着他，猶豫了片刻，她開口道：“宋跖，此生是我辜負了你，我們情斷此生，後會無期。”
“等等，你不要走！”宋跖拿出當年他們成親時，浮涼頭上戴的喜帕，“我不相信你從來沒有愛過我，那這個呢？”宋跖儘力挽留，只為從她口中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
浮涼搖搖頭，冷漠的說道：“你也明白當初的情況，我有何立場反對？”
“原來，一直都是我放不下……”喜帕落在地上，猶如他的心落入深淵一般。
“宋跖，對不起，你會遇見真正愛你的人，祝你們幸福！”說完，浮涼的魂魄消失，記載她名字的那張符紙已經在茶杯中化為灰燼。
宋跖癱坐在椅子上，難以相信剛才浮涼說的話，他沉默片刻，撿起地上的喜帕走出大殿。
閻王端起茶杯，見符紙化為的灰燼靜靜地沉澱在杯底，長嘆一聲，“世間多情人，歡聚離散幾多傷。”他晃晃茶杯，低語道：“你用這殘缺的魂魄換的與他相見一面，可知這代價就是魂飛魄散，永遠消失於三界，永世不得入輪迴。”
茶水的灰燼似乎能聽見似的，慢慢漂浮在茶水上面，“罷了，你有恩於絮兒，我定當用這畢生修為助你免於不入輪迴之苦。”閻王催動靈力，腳下突然開滿了曼珠沙華，他匯聚曼珠沙華的精氣，注入茶杯中。一盞茶的功夫，浮涼魂魄已經完全匯聚成型。
閻王頹然的癱坐在地上，身上已無絲毫靈力。
“大人，你這又是何必？”浮涼卻絲毫不見喜色，反而嗔怪道。
“唉，沒想到你如此絕情，真是枉費了我畢生修為。”閻王嘆息一聲，語氣中帶有一絲歡喜，“當初你受‘心影鏡’的影響，導致肉身和魂魄殘缺，如今我只能保住你的一縷魂魄，肉身怕是早已化為灰燼；了。若要恢復實體，必須日日吸收亡魂的精氣，你才有機會修鍊成實體。”
“若是絮兒恢復記憶，她怕是第一個不願你魂飛魄散。往後，你就留在這地府吧，也好幫助你早日修鍊。”閻王歇息了一會，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
這時，八爺走進來，見大殿裏只留下他們倆人，閻王臉色煞白，連忙攙扶着他道：“大人，發生何事了？”
閻王把手搭到他肩上，氣喘道：“小范，我要去凡間修養一段時間，地府的事務就交給你和小謝了，浮涼正式接管奈何引渡之職。”
“大人，此去凡間，何時回來？”
“估計得到下個‘升仙大會’開始之前了。”
八爺算算日子，距離下個‘升仙大會’還有四十二年的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