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選擇

宋跖靠在牆上沉思，突然，房門打開，之前的兩個彪形大漢站在門口，對他喊道：“快出來，麻利點。”

他剛走出去，眼睛不太適應外面的強光，他眯着眼睛向前看，公主身穿紫色的紗裙，漆黑的長發像瀑布一般垂瀉在腰間，背對着他。一瞬間，他以為是浮涼，正欲要上前，公主轉過身，朝他淺笑，“小書童，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他搖搖頭，僵在原地。

公主朝這兩個彪形大漢瞪了一眼，“你們兩個，還不快去領罰？”

“謹遵公主之命！”他們兩個唯唯諾諾的退下，儼然沒有剛才盛氣凌人的氣勢。

“小書童？”公主在他眼前揮了揮手，見他仍沒反應。

“請公主見諒，小妖……”宋跖回過神來，發覺公主已經站在他旁邊，他不由得後退了兩步。

“你看，我穿這身衣服好不好看？”公主在他面前轉了身，紫色的裙擺像花朵一樣綻放開來。

“嗯，好看。”他點點頭，語氣平淡。

這時，蘇寒不知從哪裏走過來，“公主，尊上已經等候多時了，還請公主速速回去！”

公主整理了一下衣衫，不耐煩的說道：“誰說我要回去了？”

蘇寒看着她新換的衣裳，以為她這是要去見魔尊特意準備的，遲疑道：“不知公主有什麼打算？”

公主擺擺手，“你去告訴父尊，我要去外面玩幾天，等我回來后再去問安。”

“這……”蘇寒不知要如何回答，正在猶豫之際，公主已經拉着宋跖消失了。

“你別跟着了，就按着我的意思回去復命吧。”公主的餘音在空中回蕩。

“唉……”他長嘆一聲，搖搖頭，也消失了。

公主帶着宋跖來到他們昨天來的蓮花池旁，她注視着滿池綻放的粉色睡蓮，“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這裏，也許只有這一處的景色是我不曾發現，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

宋跖想着自己不能在魔界停留太久，“公主，小妖忽然想起與故人的約定，懇請公主允許小妖離開一段時間？”

“什麼約定？”公主脫口而出后，才發覺自己有點唐突，連忙轉移話題道：“既然是要去赴約，何不帶上我？反正我在這裏已經呆膩了。”

宋跖想了一會，便答應了。

他們出了魔鳩島，宋跖便恢復了本來的面容，公主看到他這副模樣，卻沒有絲毫異樣。

“你早就認出我的身份了？”

公主點點頭，笑道：“從見你的第一面，我就發覺你身上隱隱約約有天界的仙氣。雖然不知道你到魔界要做什麼，但我覺得你不是壞人。”

“這一路上多謝你，鄙人瀚海——宋跖，去魔界只是找尋一件遺失的東西罷了。”宋跖謙遜的說道。

“哦，原來你就是宋跖，那個娶了天界兩位公主的瀚海二皇子。”垂漣恍然大悟道：“當年你的事迹可謂是傳遍了三界，大家都說你年少有為，才深得天界兩位姐姐的青睞。”

宋跖沉着臉，靜靜地等她說完。

“我聽父尊說，早在一百多年前，瀚海就與世隔絕了，你現在突然出現，是不是三界內發生了什麼？”

“三界內何時平靜過？”宋跖看向遠處，發覺他已經在魔界呆了一個月，“公主的恩情，鄙人銘記於心，他日定當報答。”他欲要離開，垂漣擋在她前面。

“我不要你日後報答，現在就報答我。”垂漣央求道，早已不見她在魔界頤指氣使的高傲模樣。

“你說說看？”

“我要你帶我去好玩的地方。”垂漣調皮的笑道：“只要是有好吃或者好玩的地方，你都要帶我去。”

宋跖摸了摸脖子，突然想到人間的好玩意多是，便答應了，“我可以帶你去，不過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辦。”

“好，一言為定，你只要把我帶去就好，至於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就能搞定。”垂漣欣喜若狂道。

玖玖帶着絮兒逛完了整個村子，她們正坐在一處亭子裏休息。玖玖的哥哥匆匆忙忙跑過來，“玖玖，快隨我來，滄兒犯病了！”

“姐姐這裏等我一會，我去去就來！”玖玖臉色慌張，來不及拿走剛才採摘的櫻花，已經離開了。

絮兒非常好奇，聽他們的談話，似乎有人生病了。她遵循着玖玖的氣息，來到一處簡陋的木屋前。裏面傳出了嘈雜的聲音，她能分辨出有人一直喊着“滄兒”。

她剛走到門口，體內的血液頓時沸騰了起來，心臟快速跳動，似乎要從胸腔了噴出來一般。她感受到裏面有東西在召喚自己。

屋子裏很昏暗，她憑着感覺發現那個神秘的力量在屋子裏最黑暗的房間裏。忽然，那個房間裏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的喊聲，她的心臟受到牽引一般劇烈疼痛起來。

“姐姐，你怎麼來了？”玖玖的臉上帶着淚痕，吃驚的看着她。

“玖玖，別分心，馬上就成功了。”玖玖的大哥朝玖玖喊道，聲音從裏面的那個房間裏面傳出來。

玖玖帶着哭腔，“我不要這樣做，滄兒還小，我一定要救他。”玖玖施展靈力，準備要突破房間外面設置的結界。

絮兒雙眸通紅，眼角處的曼珠沙華印記擴大了一倍。她伸出手觸碰到結界，結界瞬間消散無蹤。屋子裏的那個呼喚聲越來越強烈，讓她的理智漸漸喪失。

“姐姐，你……”

她無意識的伸手一揮，房間開始坍塌，瞬間化為平夷。玖玖施展靈力，護住身邊的人。

等到眾人回過神來，絮兒已經站在滄兒身邊，她興奮的看着他，好似在欣賞獵物一般。

“姐姐，不要……”玖玖驚慌失措的大喊道，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絮兒的指甲在滄兒白嫩的胳膊上劃出了一道傷口，鮮紅的血液受到她靈力的牽引，一股腦兒的往她身上飛去。

“原來這就是父親說的‘秘法’！”玖玖的大哥在一旁吃驚的看着這一幕。

就在滄兒的血要融進她的身體之際，絮兒的意識突然恢復，她施展靈力，開始為滄兒治療傷口。

“怎麼會這樣？”玖玖的哥哥難以置信的小聲嘀咕道。

半刻鐘后，絮兒已經治好滄兒，將他平躺這放在地上。她轉過頭，看向玖玖的哥哥，“這種‘秘術’，你是從何處尋得？”

玖玖的哥哥後退了一步，逃避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

“姐姐……”玖玖也被她嚇住了，呆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這時，黃元蹣跚着走過來，雙膝跪地，“公主，這一切都是小民指使。”

“為何？”絮兒轉過身，語氣中隱含着一絲怒氣。

“公主，小民也是逼不得已才初次下策，利用族人血脈修鍊族內禁術。”他慢慢的從懷裏拿出一本書籍，“公主，當年我族慘遭滅門，我們苟延殘喘至今，仍然無法為同族親人報仇雪恨。三百萬年已經過去了，想必三界早已面目全非，恐怕我族的盛名早已被遺忘……”

滄兒臉色漸漸紅潤，身體恢復了，他也跪在黃元旁邊，誠懇的請求道：“公主姐姐，求求你不要責怪族長，滄兒是自願的。”

絮兒的發色逐漸變淡，她轉過身，發現身後跪滿了族人，“請公主勿要責罰族長，我們誓要為族人報仇，甘願獻身於此大業！”

絮兒輕輕動了動手指，黃元手中的書籍已經飄到她手上，她翻開看了看，裏面記載的是如何喚醒體內封印的血脈秘術，“你們起來吧，我有事要和他談。”

族人紛紛散去，玖玖拉住滄兒，輕輕拍掉他身上的灰塵。

絮兒站在高塔上，一片白色的櫻花花瓣飛落在她肩頭，停留片刻后，沿着她的長發飄落在腳尖處。黃元站在她身後，沉默了一會說道：“公主，三百萬年前的那場浩劫烙印在小民的心頭，至今依舊難以忘懷。為了解開族人的封印，我嘗試了上千種方法，依然無法真正喚醒這股力量，還請公主明示！”

“你還記的，當初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絮兒依舊背對着他，語氣依舊平靜。

黃元的思緒似乎被帶回三百萬年前。那時他住在皇城郊外，突然看見皇城中心燃起熊熊大火，火勢越來越大，一刻鐘后，皇城已經化為一片灰燼。他們這些住在外圍的族人看到這樣的局面，紛紛慌了神。那時，他的父親主動站出來控制局面，帶領一小批族人去尋找安全的地方。他們一路上膽戰心驚，一刻也不得閑，連續趕了兩天才逃到人間。就在他們放鬆警惕之際，天啟率領百萬追上來了。那一刻，他們猶如待宰的羔羊，在天啟強大的力量面前沒有任何反擊的餘地。月神突然出現，救下了他們，卻也被天啟所傷。

月神站在他們面前，在他們周圍設下結界，防止他們被天兵所傷。

“月神，你以為你能撐得了多久？”天啟冷笑道。

月神突然感覺到身體不適，她才回過神來，原來今天是她孩子出生的日子。“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

天啟大笑道：“哈哈……你以為我會冒險做沒把握的事情嗎？”

一陣微風吹過，一道偉岸的身影出現在月神面前，“阿月，你怎麼樣了？”

“沒事，你快帶他們離開！”月神強忍着，語氣卻很平靜。

“阿月，你放心，這裏交給我，等我處理完這裏就去找你。”毓輕輕握住她，溫柔的淺笑道。

就在月神轉身之際，毓拿着劍的手劃過她的後背，一柄劍穿過她的右肩。

“月神！”眾人驚呼道。

她轉過身，看見毓的瞳孔里閃過一抹異色。右肩的鮮血一瞬間已經染紅了胸前的衣衫。

天啟笑道：“月神，現在你還能硬撐多久？”

“呵呵，你以為這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月神後退兩步，左手握住劍刃，拔出了劍，傷口已不再流血。她的頭髮立刻變紅，眉心處的印記逐漸浮現出來。天啟感到一股壓迫自腳踝處向上蔓延，“大家小心！”

忽然，空中烏雲密佈，一陣陣低吼自雲端傳至此地，一隻狍龍將月神和族人圍起來，“主人，復顒在此！”

“復顒，你帶着毓和族人先離開！”

狍龍轉過頭，俯下身子，讓族人們坐在它寬大的身軀上，然後用前爪抓起已經昏迷的毓，呼嘯着飛入天際，消失在雲端。

黃元對公主講述完，雙手作揖，“公主，月神大人為了救我們，甚至不惜動用上皇之力，況且她當時還身受重傷。她的大恩我們無以為報，只能用我們卑賤的性命來為族人們討回公道！”

絮兒轉身，蹲下身子，緩緩開口道：“你可知道當初我娘為了保護你們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如今你竟然草菅人命，妄圖修鍊族中禁術，你視我娘的囑咐為何物？”

“小民知罪，請公主責罰！”

“我來不是問你罪刑，而是要告知你我的決定。”絮兒語氣緩和，攙扶着黃元起身，“當年上皇族慘遭變故，牽連眾多派系，朦岄山莊也跟着遭遇滅族。前段時間，有人找到了朦岄族的遺族，我會送你們過去和他們一起生活，往後無論三界發生何事，你都要保護好他們。只要你們活着，才能不枉費千萬族人犧牲。”

“小民謹遵公主之言，多謝公主寬宥！”

“好了，你先吩咐族人去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