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白鹿劫

玄奘師徒與王倫談論大半夜，聞聽這獅駝國的慘事，晚膳都無心吃了，下半夜才各自安歇去了。

第二天一早，玄奘師徒與王倫作別，穿過獅駝城，但見斷壁頹垣一片蕭索，四眾沉默不語，出了西城門。

走了良久，玄奘忽然勒住馬匹，一聲長嘆，兩腮垂淚，“徒弟們，這西天還是別去了。”

悟空回頭抓住馬韁繩，“師父，這西天為何不去了？”

八戒和沙僧也湊到近前，一起看着玄奘，“師父，這西天路已經走過大半，為何中途不走了呢？”

玄奘眼淚滾滾，“這一路上遇到的險阻妖魔，一個個不是神仙的道童，就是菩薩的坐騎，竟然還有佛祖的親戚，咱們惹不起啊。”

悟空擺手道：“師父，我以為你是為什麼犯難呢？這不過是如來和觀世音事先設計好的磨難而已，又不會真把你給吃了，擔心這個幹什麼？”

玄奘道：“為師覺得，還不如讓妖怪吃了乾淨，此身就解脫了。”

沙僧合十道：“師父，徒兒吃過你九世，你如今還不是走到這裏了？不到西天，師父是無法解脫的，阿彌陀佛！”

玄奘一聲長嘆，“為師正是因為這個，才深感沮喪啊？我生生世世，都是為了取經而生，為取經而死，觀世音說三藏真經可消解凡人之罪孽，度天下疾苦，可這一路上妖魔殘害凡人，皆是仙佛設下的劫難，只因為貧僧一路的劫難，生出的禍端，這獅駝國數十萬生靈，皆是因為我而死啊！我這是取經度世嗎？我這是在作孽啊！

徒弟們，為師想過了，若是就此打住，不去那西天了，前方的妖魔隨他去吧，這三藏真經，不取也罷！

悟空，你回花果山去吧，八戒，你做不了天蓬元帥也沒什麼，當妖怪安心修鍊，只要不害人，也能成一番正果，悟凈，你回你的流沙河，也別吃過路的僧人了，大家……散了吧……”

悟空道：“師父，你放俺回花果山，老孫求之不得，不過老孫這頭上的金箍怎麼辦？你能幫我取下來嗎？”

玄奘搖搖頭。

豬八戒道：“師父，老豬蒙受冤屈，至今都不知道誰陷害我老豬調戲了嫦娥，你能給我一個說法嗎？”

玄奘又搖頭。

沙僧合十道：“師父，弟子失手打碎了琉璃盞，玉帝將我打下天界，每日以飛劍穿刺，若是不跟你到西天，這些災難就會重來，師父，你能讓玉帝免了對弟子的懲罰嗎？”

玄奘搖頭，淚如雨下，“徒弟們，你們跟了貧僧，都是受了脅迫才當了和尚啊，貧僧何嘗不是一樣，不去西天，十輩子都出不了這個圈啊！”

師徒四人，人人倍感凄涼，原先取經的熱忱，被這一路上的慘事全部消磨殆盡，只覺得這西天取經毫無意義，全是沽名釣譽，自欺欺人。

但就此散夥，不去取經了，悟空的金箍就會永遠戴在頭上，豬八戒調戲嫦娥的帽子永遠摘不下來，沙和尚的劫難永無休止。

而玄奘自己，再輪迴十輩子，也還是註定要去西天。

誰也不能改變自己的宿命。

有些事，你不願意去做，卻被命運逼着去非做不可，

這就是生命的無奈，

師徒四人一腔悲涼，停在這西去的大路上，欲行又止。

孫悟空抓耳撓腮，一把抓住玄奘手腕，“師父，西天路已經走了大半，這如來你終究是要去見的，等到了靈山，你當面問個明白，這真經到底是濟世救人，還是殘害生靈的禍端！如來要是不給咱們一個交代，俺老孫就跟他沒完！”

八戒沙僧也道：“師父，大師兄說的有理，見了如來，討個說法！咱們這樣散了，誰也落不到好結果。”

玄奘點頭，“好，咱們西天取經的目的改一改，這不是取經，這是去跟佛祖討個公道！”

師徒四人收拾心情，滿懷不甘的又踏上了西去的大道。

一路餐風露宿，風雨兼程，數月之後，前方出現了一座王城。

還沒到達城門，中途一道祥光降落在玄奘馬前，原來是南極仙翁，壽星老頭攔住了去路，沖玄奘拱手道：“聖僧，老朽有禮了。”

悟空上前道：“壽星兄弟，你來此做什麼？”

玄奘也慌忙下馬，稽首問詢，“仙翁駕到，有何吩咐？”

壽星嘆了口氣，“不瞞各位，數年前觀世音菩薩找到老朽，借取老朽的坐騎白鹿來這比丘國為妖，給你師徒歷劫而用，老朽不好駁了菩薩的面子，就將白鹿借了，沒想到這孽畜在比丘國招惹了一隻白面狐狸精，迷惑了國主，說是以一千一百一十一個小兒的心肝為藥引，?製成長生不老葯，那國王信以為真，降旨天下百姓進獻小兒，給國王做藥引子。”

玄奘聽到這裏，嚇得魂飛魄散，“仙翁，菩薩借你的坐騎給貧僧製造劫難，為何害了這許多小兒的性命？都是爹娘生的骨肉，這得害了多少凡人啊？仙翁，快收了你的坐騎吧，莫要再害人了，這罪孽就讓貧僧一人承擔好了，天打雷劈也好，讓貧僧死了吧！阿彌陀佛！”

壽星陪笑道：“聖僧放心，那孽畜已經害不得人了，小仙的白鹿與那白面狐妖，被周群和九尾天狐抓了，當場要殺了兩個孽畜，幸虧小仙來的及時，求他們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這孽畜，但周群說了，除非是你們師徒求他，我的面子他不給，非殺不可，

聖僧，大聖，天蓬元帥，捲簾大將，大家都是好朋友，這白鹿可是菩薩跟我借的，總不能讓周群給殺了吧？所以求各位給個面子，幫小仙求求情，讓周群放了我的白鹿可好？”

師徒四人聽完這來龍去脈，互相看了一眼。

孫悟空道：“師父，上馬，走了！”他攙着玄奘上馬，繞過壽星就走，

八戒沙僧挑了擔子，緊跟而去，誰也不理會這壽星老兒。

壽星在後面叫道：“喂！你們怎麼能這樣？我的白鹿可是觀世音借的，你們不能不管啊！”

孫悟空回頭，一睜火眼金睛，“誰跟你借的你跟誰要去！再要聒噪，老孫一棒子打爛你的肉球腦袋！我看你是活夠了！滾！”

壽星嚇得抹頭就走，這猴子發起狠來誰的面子都不給，

不行，得趕緊去找觀世音，去晚了，白鹿就被周群給宰了。

壽星縱起祥雲，直奔南海而去，他請不動玄奘師徒求情，觀世音是他四個的上司，總該說話好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