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母女·一
“額娘,額娘,你莫要急。小阿哥身體十分健康,生有八斤六兩,是個大胖小子。姐姐也沒有什麼大礙。”
博啟安撫着塞和里氏,拉着她坐下,瞥了一眼一臉焦慮的景雲,還不過來幫忙?景雲急忙走過去,扶着夫人坐下,心中一陣悸動,博啟少年剛才的眼神入出鞘的利刃一般,怪嚇人的。
“既然如此,那玩兒為何會憂思過重?”
塞和里氏仍不放心,抓着博啟衣袖的手緊緊握着。
“額娘,宮裏的規矩,嬪位以下的妃嬪沒有資格撫育皇子。”
博啟嘆了一口氣,縱使姐姐再受寵,仍要受這骨肉分離之苦。
塞和里氏面色一白,鬆開了手道:“是有這樣的規矩,所以才會召我入宮。”
宛兒那孩子的性子她是最了解不過了,怎麼受得了這母子相離的苦楚。一想到宛兒,塞和里氏的心裏便是一陣絞痛。她不奢求皇恩浩蕩,也不求什麼榮華富貴。她只希望宛兒可以平安如意。塞和里氏垂下眼眸,若是當日宛兒被撂牌子多好,明明已經和茂勛打好招呼了,為何最後宛兒還是進了宮?所謂一入宮門深似海,宮裏的明爭暗鬥,他們小門小戶的,也幫不了宛兒什麼忙,只是她的累贅。
“額娘,您也別皺着眉頭。若是姐姐瞧見您這模樣,可不是又要哭了。”博啟搭着塞和里氏的肩膀笑道,“額娘,姐姐的身子可是禁不住……額娘可要多多勸勸姐姐才是。”
他雖不如姐姐那般聰慧,也不至於是個愚不可及的蠢物。他知道他能夠進宮當值,甚至受到皇上的青睞,都是拖了姐姐的福。和他一起當差的那些八旗子弟可不是冷眼瞧着他,視若無睹,可便是再看不起他,他們也不敢招惹他。
塞和里氏一聽,心中倒是寬慰不少,手指輕輕點了點博啟的腦門:“你這孩子終於長大了。”
博啟想了想道:“額娘,您這次得以進宮,就將姐姐往日用慣了的東西帶去吧。”
塞和里氏點了點頭:“宛姐兒總算沒有白疼你。”
來傳話的宮人是說了,塞和里氏思量了一下午,想來宛兒指的是她搗鼓的那些瓶瓶罐罐吧。
“對了,額娘,容華妹妹今年也十二歲了吧?眼看着就是小選的年紀了。”
博啟道。博啟雖說是個小霸王,對容華和容儀兩位妹妹可是極好的。姐姐已經進了宮,雖說如今成了宮妃,深受榮寵,福蔭家族,但背後的苦楚又有誰知呢?姐姐已經進了宮,他斷然不想兩位妹妹也受了那苦。
“是啊,華姐兒今年也十二了。”兩三年,她是早就想明白了,宛兒當年沒有被撂牌子怕合茂勛脫不了干係。塞和里氏思索片刻,容華無論是外貌也好,性情也罷,都無法和宛兒相比,這也是一種福氣吧,“華姐兒的事就交給你姑父吧。宛姐兒雖然受寵,但沒有品級……再者又剛剛誕下小阿哥,正是烈火烹油之時,還是安生一些好。”
“姑父?可是?”
姑父那笑面虎的模樣湧現在腦海,姑父可信不過。明明答應撂了姐姐的牌子,誰曾想姐姐還是進了宮。
“華姐兒不比宛姐兒。”塞和里氏握住博啟的手,語重心長地囑咐道,“啟哥兒,你呀就別想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在宮裏好好當差,謀個一差半職,也就不枉費你姐姐的一片心意。”
“額娘,我明白。您且收拾着,我去了。”
博啟一走出房門,呼嘯的寒風便撲面而來。他只是攏了攏大衣,便騎着馬向皇宮奔去。
博啟正欲推門而入,便聽到了男人略帶諂媚的聲音,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聽聲音,這個人好像是……
“隆科多,恭喜,恭喜,貴妃娘娘終於得償所願。”
“有什麼值得恭喜的。”隆科多漫不經心道,“這個小阿哥又沒有流着我佟佳的血,不過是個包衣奴才生的。若不是姐姐多年膝下無子,又怎麼會便宜得了這個包衣奴才。”
“包衣奴才?這個小阿哥難不成是那一位在承乾宮勾引了皇上的那位?”
男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呵呵,可不是么。”隆科多冷笑了兩聲,“這天下的事不過一個巧字,按日子來說,這個小阿哥可能就是在承乾宮的時候懷上的,最後可不是又回到了承乾宮。”
“那個包衣奴才可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男人的聲音里透着一絲輕蔑,而後話鋒一轉道,“貴妃娘娘可是心善,不僅寬恕了那個攀龍附鳳,不守規矩的包衣奴才,還收養她產下的小阿哥,果真是賢良淑德,有母儀天下之風啊。”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博啟眼中燃起一絲怒火,他握緊了拳頭,極力壓抑着怒火,“啪”地一聲,用力推開了門。
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不留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蹲在地上,捂着嘴巴,一臉的痛苦。
“你是?”
隆科多看着推門而入的博啟,只覺得他的面孔生得很。
隆科多一旁的男人站了起來,對着隆科多結結巴巴道:“這是烏雅博啟,前不久調進來的。”
“烏雅氏?”隆科多上下打量了一番,輕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個包衣奴才。”
博啟自然知道他是誰。一等公佟國維兒子隆科多,姐姐又是貴妃,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博啟只當沒聽見,並不理睬。
隆科多看博啟這模樣,不悅地揚起了眉頭,上前抓着博啟的手臂:“你是聾了還是啞了?沒聽見小爺和你說話嗎?”
男人往日裏就看不過博啟,不過是個包衣出身的奴才,竟然能和他一起當差。更可恨的是,皇上還對他青眼有加,他也不敢得罪他。誰不知道他的姐姐榮寵正盛,他可不像隆科多,自然可不敢輕易得罪他。
不過隆科多就不一樣了,可不會怕這個包衣奴才,讓隆科多好好教訓教訓他。一想到這裏,男人嘴角上揚,一不小心扯到了傷口,又是一張苦臉。男人添油加醋道:“隆科多,這小子仗着他姐姐受寵,趾高氣昂的,向來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哦?”隆科多眼睛一眯,手用力道,“那你最好在小爺面前夾緊尾巴做人,你姐姐就是給我姐姐提鞋都不配。”
“你說什麼?”
博啟忍着怒火道。
“你最好夾着尾巴做人,你姐姐……”
隆科多話說到一半,就被博啟一個反手撂倒在地。
隆科多一臉的茫然,睜着眼睛看着博啟,不明白怎麼一瞬間他就倒地了。
“隆科多,沒事吧?沒受傷吧?”
一旁的男人趕緊扶起隆科多。
隆科多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推開男人,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來是我小看你了,你身手倒是不錯。敢不敢和我比劃?若是我贏了,你就跪下來給我道歉,若是我輸了,自然也給你賠禮道歉。”
我若是輸了,要給他下跪,若是贏了,他也只是給我道歉而已?
若是姐姐在這裏,一定會攔着我。柔聲告誡,小不忍則亂大謀。
但是……博啟望着隆科多,眼神里投射出了無比堅定的目光——他只會贏,然後讓隆科多賠禮道歉。
“比什麼?”
博啟冷靜道。
“好,有種,我們就比比這拳腳功夫。”
話音剛落,隆科多就沖了過去,一拳頭迎向博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