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從來不手軟
聞言，李紅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確實，把陳小花給打傷，她幹不了活還得白吃，那她豈不是着了她的道了？
站起來，也將四妹一併揪了起來，她冷眼瞪着陳小花。
她一身狼狽不堪的躺在地上，喘息着，兩眼猙獰的剜着她，眼中的恨，並不比他們少。
她即使要恨，那又如何，她要恨只能恨她的命，只能恨為了那頭牛的錢而將她抵債的黃大菊！
“趕緊給我起來去幹活，不然老娘真打死你！”李紅又掄起了拳頭，對別人她一點都不會仁慈，可對她的孩子，她卻像只母雞，絕對不會讓他們受到任何一點委屈，所以孩子們一直很依賴她，也非常聽話。
陳小花渾身哆嗦了下，沒有爬起來，沒得吃還被吃，還要指使她幹活，她不是白痴！
就在她在那使性子時，身體陡然間騰空，她一驚，察覺自己竟然被周平給拎了起來！她長得瘦弱，身上也沒幾兩肉，這體重估計就八十多斤，而周平側是恰恰相反，他雖然沒有周大全魁梧，卻也十分的健壯，拎起陳小花於他而言就像是輕而易舉似的。
“走，去喝一碗粥，幹活。”他眸光冷漠，瞅着她，像是多麼一屑一顧。
又似是擔憂陳小花再次逃跑，便一路揪着她的衣領往回走。
李紅想要反駁周平，給她喝，豈不是助長了她以後的氣焰，可見兒子朝自己瞥了一眼，那眼神似乎在告訴她，若是不給她吃，恐怕她這瘦弱的身體真的經不起折騰，便緘默。
周平親自盛了一碗粥，遞到她手中，她忍着身上的痛，一屁股往地上坐去，再接過來，立即狼吞虎咽，她不會跟吃的過不去，若是沒有氣力，她拿啥跟他們斗？
周平將臉朝一邊撇去，陳小花沒吃飽確實幹不了多少活，可她今天早上乾的也不少，她一直在那勤勤懇懇的翻地，沒一句話，不給她吃，自己剛剛確實是過分了一些，他不過是想懲罰她，讓她識相一些，主人家沒吃，她吃啥？誰知她竟然就起了逃跑之心，看來，在讓她清楚的意識到她是個丫頭的地位，還得多多磨練。
李紅招呼着四妹他們繼續去翻地，而周平等陳小花喝完了一碗后，正要將碗奪過來，陳小花卻搶在他之前，拿起鍋內的勺子給自己撓了一勺，又像是餓死鬼投胎，囫圇吞棗的往嘴裏灌去，活似慢一拍就被人給搶了去。
周平的心被她此舉給弄得不知所措，他是知道有許多的人家比他們家都要窮，可陳小花她也是有家的人，上頭還有三個哥哥，應該不至於讓她挨餓，她又能幹，為何此刻給他的感覺，她像是沒得吃過飽似的？
當陳小花想再一次加粥時，被周平的手給橫擋住，他瞪着她，多給她半碗，已經不錯，若是讓娘發現她這是第三次撓，只怕她晚上真沒得吃飯！
悻悻然的將碗給放下，她又是用袖子擦拭了下嘴巴，再慢騰騰的站起來，身上的疼痛，使得她的眉宇全部擰成了一塊，她們下手可真狠，完全就是往死里擰！她的肉不多，卻也疼得入了骨髓里去。
“還不快過去！”周平呵斥了她一句，她再磨磨蹭蹭，一會他娘要過來咒罵了。
陳小花不甘不願的向不遠處的幾人走去。
她走路有些跌跌撞撞的，只因身上的傷太過疼痛，她到了原來站的那一塊地，用腳將鋤頭給勾起來，這手剛剛舉起鋤頭，便感到酸麻不已！
“喝了粥了還想偷懶，陳小花，你是嫌剛剛沒打夠是吧！”李紅一個眼神剜過來，出口的話沒饒過人。
陳小花回瞪了一眼，卻沒頂撞，忍着痛，使鋤頭落下，再一下，便慢慢的開始翻地。
她現在打不過他們，他們人多勢眾，又全都比她強壯，她根本不是對手，只能智取，待夜裏沒人注意時，她再悄悄的偷跑吧！
她在前邊翻地，四妹拿了個鐵鏟過來，在她身後，將那一塊一塊的硬泥巴給用力敲碎，又將掉到小坑裏的泥土給鏟起來填在上面，十分的仔細。
李紅在前邊翻，二狗在後面跟四妹一樣的干，只有周平，他走到最前面，從另一頭開始翻，與陳小花打照面，這不正是防着她嗎？
陽光底下，幾條人影被夕陽的餘輝拉得掀長，眼看太陽就快下山了，附近有些人家已經收工，路過他們家，莫不與李紅打招呼，有的還牽着牛，那牛在咩咩的叫，只不過那叫聲跟羊兒有些像，又比羊兒大許多。
李紅見到別人家的牛時，臉色十分的難堪，那牛讓她又想起了死去的大全，想到可憐的大全，她背過身去，偷偷的抹了把淚水。
即使她是個再堅強的女人，面對兒子的死，仍是悲傷過度……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李紅吆喝着二狗他們收拾收拾，準備回家去。
地是自己的，可這些傢伙可全得帶回家，留在地里過夜，改明兒就被人給順走了。
陳小花肩膀上扛着鋤頭，她是比較靈敏的，身上即便是帶着痛，想到可以回去躺下歇息一會，她就有些躍雀。
一路上，她被挾在了中間，前邊走着四妹與二狗，後面，緊跟着周平與李紅！他們防範她逃跑，可是做得滴水不漏啊！
回到了周家，天已經全部黑下來，淡淡的燈光，從萬家露出來，可因為許多人仍是交不上電費，只能點柴油燈。
周家條件稍微好一些，免費是在這家裏的天井給拉了電燈，燈光昏黃，照着四周，能看到一些曙光已經不錯。
陳小花正要往屋裏走，可她愣住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上哪屋！她記得她在今天之前，一直被關着的屋子是右邊的一間，可那裏，原來估摸着是周全住的，周全他……她有些毛骨悚然，不怕那是假的，可轉而一想，又不是她害死的他，他這屍骨未寒，她還算是在替他守靈吧，那她，她……
她糾結着，她與周全壓根不熟，她便是連他的影子也記得不太清楚了，她住在裏面，夜裏該不會被惡夢驚醒吧？
就在她怔愣之時，肩膀突然間被人用力的拍了一下！
“去生火煮飯！”李紅的臉加倍的撞入眼瞼，嚇了她一跳。
她蹙了蹙眉頭，四妹他們不是在那邊生火了嗎？再說，她哪裏知道他們家的米放哪？這得放多少分量，她也不曉得。
她還在那猶豫着，李紅伸手，一把拽起她往廚房的方向走。
那裏面，黑乎乎的，除了外面照射進來的點點餘光外，完全就是一片漆黑。
李紅輕車熟路的走進了廚房內，將一口鍋端起來，再塞進她的手中。
“跟着！”霸道的聲音，讓人無法忽視。
李紅又領着她，進入了右邊的第二間房子，那正是李紅所住的，她輕輕的一拉，裏面亮起了燈光，原來，她房間內也安了電燈。
“看着，這個灌子，放兩灌，也就是兩斤的米，別放多，白天煮粥的時候就放一灌，那鍋內得裝滿水。”李紅並不是覺得她不會，而是讓她明白他們周家的分量。
見陳小花還在那忤着，她氣不打一處來，白天幹了一天的活，誰都累成了泥人，她陳小花雖然也累，可她是周家的奴隸，她就必須得替他們幹家務！
她伸腳，朝陳小花踢了一腳！她打人，是從來不手軟的！
陳小花哎喲的悶哼一聲，抬頭，敢怒不敢言的瞥了李紅一眼，吸了吸鼻子，眼裏湧上淚花，那是真的痛……
她真想將那灌子甩到李紅的臉上去，讓她也嘗嘗遭打的滋味，可是她知道，她便是出手也不會是她的對手，何況她還有幾個孩子在外面，一但她這裏有動靜，他們便會衝進來！
下米，再淘米水，再到摸黑進了廚房內，即便是在陌生的環境裏，可她干習慣了這些活，還算是比較得心應手，只不過是在進廚房時，被柴干絆住腳，差點着摔倒，卻不知是誰在身後揪了她一把，讓她免於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