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356】歸鳳
內牢之地，是大周困鎖深宮之中犯罪的嬪妃的寓所，也是關押宗室貴族的寓所。
劉粉歸身居在內牢之中，狹窄的宮殿之中，只留有劉粉歸一個人無助的在裏面嗚咽的哭着。
囚於內牢之中，這一日所見所聞在腦海之中卻是像一把火一樣，將自己從前所見所聞的一切都推翻乾淨。
這一生也不過做了這麼一件錯事，可她現在卻不認為這件事是錯了的了，她見識到了真相，也因為這真相，對這世間的一切都改變了看法。
連身邊最信任的人都背叛了她，她這一生活得天真，愚痴，她從來學習的東西都只是女人家該做的事情，世間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她從未經歷過，如今她經歷了這般滋味，內心唯一牽挂的，便是希望不要牽連她的家人，劉氏一族。
夜晚，內牢之中添了燈，劉粉歸心裏焦急的等待着，又一邊暗自祈禱着。已經被關了三天，皇后與晉王妃到底狀況如何還未清楚，自己也未知曉自己的罪名到底是什麼。
在內牢之中做差的這些日子也都未見多少人，他們也都跑到各處去幫忙去了。
而這兩日宮裏面的確出了兩件大事。
一個是皇后被齊王妃下毒致死。
另一件便是皇帝終立商瓏為太子，親掌皇后喪儀。
皇后中毒實在太深，終是沒有挨過中毒當天的晚上，便咽了氣。而晉王妃卻是虎口脫險，挨過了危險期，僥倖活了下來，不過縱然僥倖，身體也早已經大不如從前。更何況這副身軀根本承受不住這般嬌貴，所以蕭素也只能整日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床上。
太子之位歸屬於商瓏，這場兩敗俱傷的鬥爭之中，雖是各有損傷，可終是商瓏笑到了最後。
而德妃陪着商瑂跪了一整日，終是見着皇帝打開了大門，向外宣告了這個消息。
失落，失望，命數終是天定，即便他堅信，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有回報。
但是，這樣的回報，他看不到了。
皇帝終是拉起了他們母子，亦叮囑商瑂道“你的心思，朕已經明白，但是劉家犯了案子，你的妻子終是殺害皇后的兇手，這一切都無法辯白，至於你若是真的替他們求情，那就陷朕，陷大周於不義。這是朕給你的忠告，男子漢，大丈夫，終是得從圈子裏走出來。”
聽着皇帝的話，商瑂只覺得渾身冰冷，原來自己的一切在這個被自己稱呼為父皇的人身上，竟然看不出一絲信任，真是可笑至極。
皇帝見着商瑂不說話，卻對他說道“朕已經將你召回京城，也能將你再送回齊州，你若是覺得朕這碗水沒有端平，一會回去就好好想一想，給朕一個答案，朕想要看見的，從來不是你們互相爭鬥，爾虞我詐的博弈。朕想要的，是延續祖宗留下來的基業，為國，為民，謀求利益的最好的方法。若是你覺得自己有什麼想法，朕就在太極殿等你。”說罷，皇帝徑直從商瑂身邊走過，而德妃見着皇帝眼中的冷漠亦是心內膽戰心驚。
德妃見着，心疼卻又勸着商瑂說道“瑂兒，你父皇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瑂兒，事情的抉擇不在別人，全在於你。但是母妃的身邊就只有你了，瑂兒。”
商瑂瞧着德妃說道“母妃，你聽見了嗎？兒臣還真是，無論怎麼努力，都是無法成為父皇眼中的乖孩子。”
德妃摟着商瑂說道“傻孩子，何苦這麼跟自己過不去呢，瑂兒，無論你怎麼想，母妃始終都站在你這一邊，只要你好好活着，一切都還有希望，瑂兒，別再為難自己了。”
商瑂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母妃，兒臣從來都沒有為難自己，是兒臣自己的命不好。生於帝王之家，同樣留着的都是父皇的血，兒臣不甘心就只能低於他們一頭，兒臣絕不甘心。”
說著商瑂拍了拍德妃的後背，又對着德妃身後的喜鳶說道“姑姑，送母妃回宮吧。”
待到德妃終是離開了場景之中，商瑂卻是難以掩蓋着丹田之中的氣血上涌，一股火夾雜着鮮血從口中吐出。
地上，斑斑重疊的血跡，壓抑不住的傷痛終是吐露出來。
不知不覺之中，失魂落魄的人在宮裏面漫無目的的走到了羅華宮。
回憶，此時此刻是最痛苦難解的毒藥，他心裏大抵知曉，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可萬萬沒想到，第一個先走的人，竟然會是她。
人這東西，最是奇怪。人在的時候，他都要覺得快要壓得喘不上來氣來，而人不在了，這人好像被抽掉了一部分靈魂，此刻的這副身軀，只如行屍走肉一邊。離別，離恨，離歸。這一生就真的好像一瞬間的事情，眨眼之間，大夢一場，他失悔，最後，連她也不見了，而失去的部分缺失將整個的心神土崩瓦解。
曾幾何時，她也是天真爛漫，羞澀溫柔的少女，他給她取了他覺得天底下最美麗的名字，瑤花。
純潔而又溫暖，像是他人生之中點亮他的那一束光，而這束光，終究是失去了。
這一場從一開始便遇見結局的賭局，他終是走到了這一步，失落又失望的一步。
昔日，郊外清河之畔，書伽撫琴，商瑂吹笛，一邊的商珸與代倩在一邊安靜的聽着他們樂曲，他牽着她的手，對她說道“我的心裏只有你。”
牽手，擁抱，親吻，以及付諸彼此人生最終的意義，或許人生的第一滴熱血是她給自己的，而第一個犧牲品也是她付出的，然而他們也都估錯了野心的意義，無論何時何地，這份野心永遠不會為了另一個野心而自甘墮落。慾望是會膨脹的，而膨脹到底的慾望，剩下的便只是人生之中無盡的遺憾。
滿目荒涼的人生之中，也只剩下了數不清的悔恨，他不明白，為什麼一絲的不甘心竟然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
商瑂靠在角落的牆壁之上，捂住自己的嘴巴偷偷的哭了出來。
“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