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替嫁
雲紋織錦的淺紅衣裳,上面的金線密密麻麻的綉着花樣,雪竹拿着髮釵,小心的插進端坐銅鏡前的少女的烏黑的頭髮中。
銅鏡里的少女正是碧玉年華。
只是這身衣裳穿着並不合身,因為這是妹妹蕭茹的衣裳。
她要嫁的人,原本應是妹妹的丈夫,齊王商瑂。
皇帝賜婚,吏部尚書劉成武嫡女為齊王妃,英州知府蕭澤嫡女入齊王府側妃。
蕭素與蕭茹是雙生姐妹,但兩個人卻是截然不同的人,蕭素是姐姐,平日裏心思深細,有些病懨懨的。而妹妹自幼在護城的軍隊中玩耍,對女孩喜歡的胭脂水粉都不感興趣,反倒是對打打殺殺的兵器有興趣。
而在蕭素年幼時,皇帝南巡途徑英州,見到機靈好動的蕭茹甚是喜歡,當場就指給了一旁隨行的齊王做媳婦。
那時候不過隨口的一句話,皇帝陛下就是再喜歡這個小丫頭,家世單薄也註定只能做一個側妃。
蕭茹心底是不情願這幢婚事的。進了那個地方,以後再要做什麼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但是蕭素萬萬沒想到,儘管她以為,妹妹再叛逆再無理取鬧,都不會違抗聖旨,畢竟蕭家族人上上下下七十餘口,若是違抗了皇命,這七十餘口人可都要被殺頭流放的。
臨行前兩日,蕭素給蕭茹送飯的時候,發現蕭茹不見了。起初她以為蕭茹捨不得那些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便去了兵營,可是兵營里那些與她交好的朋友都說未曾見過蕭茹。蕭素意識到不妙,便告訴了父母,父母找遍了整個英州,卻找不到蕭茹一絲蹤跡。
逃婚是大罪,蕭澤整個人如同抽了絲的木偶一般軟在了地上。
蕭素猶豫了一夜,終於敲開了父母的屋子,決定代替蕭茹出嫁。
蕭澤看着蕭素那與蕭茹如出一轍的臉時,忍不住的聲淚俱下。
“父親母親,女兒不孝,不能侍奉您二老膝下承歡了。待到來日,素兒若是有幸活的安穩無虞,定會扶助英州蕭氏,讓您寬心。”
“素兒,你可知那是聖旨,若是讓聖上發現替嫁,你隻身在外,怎能保全自己。”
“父親不必擔心,聖旨只說要蕭家嫡女嫁入齊王府,可沒說是哪位嫡女,若是按長幼之分,也理應是我嫁。”
蕭素頓了一下。
她想問澈光弟弟的事情。
末了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離開了家,蕭素去了京城哥哥蕭子傾的府宅里呆了幾日待嫁。
臨行前,玉容瞧着蕭素,一陣心酸,忍不住流了眼淚,最後只得說道“罷了,今日就嫁了,到了王府自然不比家裏,凡事都要謹慎些。”
蕭子傾看着妹妹的轎攆離開蕭府,心頭像壓了一塊石頭一樣。
熱熱鬧鬧的婚宴其實不過很樸素,蕭素清楚齊王不過只是藉著熱鬧喝酒罷了。早就聽聞齊王喜歡聲色犬馬,不喜政事,如今進了這王府,才知道商瑂不過也只是個上流社會的紈絝子弟罷了。
蕭素僵直的保持了端莊的姿勢,一動不動的在床邊坐好,雪竹看着窗外的星星道“小姐,星星都這麼亮了,正殿的歌聲還在唱。”
蕭素淡淡的說道“過幾個月真正的王妃進了府,咱們還要跪着聽這熱鬧,以後的熱鬧有的是,就算跪着聽,也聽不完的。”
雪竹看着一身紅妝的蕭素,急忙說道“小姐,今日是新婚之夜,您千萬不要說這麼傷心的話,老爺要是知道小姐這樣傷心,一定更自責的。”
“父親若是真的傷心,我現在早就是沈家的媳婦了,他只不過是不知道茹兒這般叛逆,若是今日坐在這裏的是茹兒,我一樣也不會嫁給沈澈光。
雪竹看着蕭素說道“小姐,您是說老爺都是一早計劃好了的?”
“沈家沒落,無論怎樣父親都不會讓我去一個破落戶家裏做個尋常婦人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命運決定好的,這些東西縱使父親沒有講過,但是蕭素心裏是清楚的。
月色慢慢漸濃,房間裏的燈光炙烤着的是一身紅衣的美人。
腳步聲音響起,蕭素本就懸着的心又七上八下了起來。
門被打開,撲面而來的酒氣襲來。蕭素眼睛轉了下來,直勾勾的看着地面。
很快的腳步聲慢慢的走近,雪竹也一早就端了過來合巹酒站在一旁。
酒的味道很濃烈,熏得人不敢呼吸。
商瑂用手指勾起了蕭素的臉,蕭素緊張的看着他。
已經與幼時大不相同的臉,讓蕭素不敢相認。
此時此刻的滿身酒氣的商瑂,在燈火的映照下更顯得英朗了起來,但與此同時,蕭素眼前的人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的疏離感。
“殿下,該喝合巹酒了。”雪竹端着酒盅站在一旁。
“你先下去吧。”
商瑂接過了雪竹端着的酒盅。
蕭素知道馬上而來意味着什麼,只是她的心裏無法接受這個馬上要出現的事實。
商瑂將酒盅遞到蕭素的手中。
蕭素雙手接過酒盅,一飲而盡。
酒是涼的,但是酒經過的地方是灼熱而滾燙的。
商瑂看着她的樣子,冷笑着說道“我知道你不願意,沒想到你這麼不願意。”
蕭素忐忑的說道“殿下多心,妾身本是自願,又何來不願意?”
商瑂火辣辣的看着她,喝下了那盅酒。
商瑂顫顫巍巍着走到了蕭素的身邊,坐了下來。
蕭素看着他不斷靠近的身體,只得閉上了眼睛。
商瑂笑着說道“果然是長大了,小時候你可沒這麼膽小。”
他撫上可蕭素的眼睛,蕭素忍不住的顫抖。
“怕什麼我又不是要吃了你。”
蕭素呆坐在那裏,片刻,自顧自的脫下了自己的紅裳。
商瑂看着她一舉一動,看着她身上只剩下了紅色肚兜的時候,拽出了她身後的錦被。
他開口說道“你倒是比小時候乖巧多了。”
他抱着錦被去了偏廳的塌上。
“我不喜歡強迫女人,我也從來沒有強迫過蕭家。”
蕭素聽着他這樣的說著,也說不清他這時候到底是不是清醒的人。
說不清是醒還是夢,只不過這以後日子,大抵也分不清是醒着還是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