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六十九章決戰(八十二)
跟小姑見面的地點,是在郊區馬場,一身酒氣的趙鳳聲趴在圍欄,望着英姿颯爽的李穆潔騎着黑馬縱橫馳騁,一時間看呆了,口哨都忘了吹,眼前的小姑跟兒時的女神漸漸重合。
同樣的白衣,同樣的人,同樣的黑色坐騎,區別在於二六鳳凰和壯碩駿馬。
趙鳳聲揉了揉臉頰,專註欣賞小姑風姿,等十幾圈跑完,趙鳳聲才屁顛屁顛跑過去,獻上一瓶礦泉水,「小姑,渴了吧?趕緊喝口水潤潤喉嚨。」
李穆潔氣息四平八穩,似乎之前的馬術運動跟她無關,饒有興緻打量着獻殷勤的傢伙,接過礦泉水,平靜說道:「以後少喝點酒,全是酒臭氣。」
趙鳳聲訕訕一笑,端祥着毛髮油亮的駿馬,嘖嘖嘆道:「這馬真不錯,又高又大,肌肉結實,花了大價錢吧?」
玩馬的門檻極高,隨隨便便一匹,都要幾萬十幾萬,品相俊美又有血統的馬,動輒上百萬,兜里沒幾千萬打底,真不好意思有這愛好。
「還行吧。」
李穆潔牽着馬緩慢行走,漫不經心說道:「喝多了不睡大覺,跑到郊區來聞馬糞,有事?」
趙鳳聲跟那些大佬學會了臭毛病,求人辦事前愛繞彎子,把大事當成小事來說,把小事當成沒事來談,可小姑偏偏不愛繞彎子,一不小心弄巧成拙,手裏攥着的馬鞭,可比霸王槍更有殺傷力。
「額……我那不是缺人嗎?又遇到點麻煩,想把張曉光借過去幫忙,您看行嗎?」趙鳳聲跟在小姑後面,堆笑說道。
「張曉光是你的朋友,去幫你也是合情合理,打個電話就行了,何必特意跑一趟。好不容易回到武雲,拋下老婆孩子熱炕頭,來幾十公里的郊外找我,肯定有別的事吧?」李穆潔深知這大侄子的為人,於是先備下一份戒心。
趙鳳聲嘿嘿一笑,「張曉光去省城,當然不用您親自批准,可張小曼聽說他哥要走,死活也要跟着去,說什麼三十多歲的人了,媳婦也娶不上,老婆也沒個影兒,照此下去,張家豈不是要絕後?所以特意要跟着去省城,給自己找個嫂子。您看……這事咋辦?」
趙鳳聲也怕張小曼和小姑關係鬧僵,自己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於是找了一個善意的謊言,當作彼此的台階下。
「給自己找嫂子?好事。張小曼怎麼不親自來跟我說?派你來幹什麼?」李穆潔白了他一眼。
幾句話正中要害,噎的趙鳳聲險些喘不過氣。
「再怎麼說,張小曼的行為也屬於跳槽,怕您生氣唄。」趙鳳聲陪笑道。
「如果我不答應呢?」李穆潔將剩餘的礦泉水灌進黑馬口中,語氣波瀾不驚。
趙鳳聲撓着後腦勺,一點辦法都沒有。
老街四害的本事,全都是從小姑這學來的,關公面前耍大刀,耍來耍去給了自己一刀。
「牽着。」
李穆潔把韁繩遞給了他,一個人走在前頭,輕聲道:「賈三的事,老爺子都跟我說了,叫我小心着點,提防他們耍陰招。我原以為,你今天來是要給我打聲招呼,沒想到竟然是挖牆腳,看來真是小瞧你了,翅膀還沒多硬呢,就敢作威作福了。」
趙鳳聲那叫一個委屈,張小曼非要跳槽,攔都攔不住,最後的鍋還要自己來背,找誰說理去?
「行吧,人各有志,叫張小曼來領三個月薪水,當作老東家的一點心意。」
李穆潔停住腳步,馬鞭放在趙鳳聲肩頭,「你呢,多長點心,天天傻啦吧唧的跟個莽夫一樣,別把自己的命不當命,被人算計了還替人數錢。實在鬥不過,趕緊跑回來,我公司養幾個閑人綽綽有餘,餓不死你。」
刺耳又溫馨的話語鑽入趙鳳聲胸膛,說不出的溫暖,連冰冷馬鞭都傳來親情的溫度。
還是小姑疼自己。
趙鳳聲傻笑道:「今天來,還有一件事跟您商量。」
「我現在後背都是汗,你再墨跡,我可要感冒了。」李穆潔沒好氣說道。
「好好好。」
趙鳳聲趕忙答應,用極快的語速說道:「咱們街里的鄰居們,在平房住夠了,大傢伙都想住新房子,這不派我來問問,咱那啥時候拆遷。」
「老爺子怎麼說?」李穆潔問道。
「順應民意,如果有六成以上的人想走,他也隨大流。」趙鳳聲答道。
李穆潔點點頭,沉聲道:「如今的政策,不像前幾年,銀行貸款條件苛刻,相關部門監管力度加大,房地產的市場非常不樂觀,拆遷那麼一大片地,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如今公司資金不怎麼寬裕,我現在正在琢磨,是自己完成開發,還是將土地拋售。你既然來了,幫我出出主意。」
趙鳳聲試探性問道:「如果是合作開發呢?」
李穆潔搖搖頭,「多處土地流拍,意味着資本逐漸放棄這塊發霉的蛋糕,況且靠譜的企業很難找,很難實現。」
趙鳳聲神秘兮兮一笑,「泰亨怎麼樣?」
李穆潔沉吟幾秒鐘,正色道:「據我所知,泰亨是典型雞蛋放到一個籃子裏的老頑固,除了醫藥,似乎並沒有投資其它行業。」
「與時俱進么。」
趙鳳聲驕傲說道:「換了一個年輕有為的董事長,肯定要跟隨市場潮流,您負責開發,我負責出錢,將桃園街打造成高端社區,變成真真正正的世外桃源。」
「高端社區?全是洋房和別墅嗎?」李穆潔冷笑道:「照你的方式來操作,估計能賠一半。」
「很多新型房企正在大城市爆紅,他們定位精準人群,賣情懷,賣理想,賣服務,實現不可思議的扭虧為盈,咱們只要用心蓋房子,設身處地為住戶想,肯定能蓋出好樓。」趙鳳聲信誓旦旦說道。
李穆潔勾起嘴角,「沒看出來,你還挺有經商天分。」
趙鳳聲笑道:「小姑,你覺得我這提議咋樣?」
李穆潔嗯了一聲,「這個餅畫的不錯,具體還得再議。」
趙鳳聲嘿嘿一笑。
「花生,咱們去洗澡。」李穆潔一把奪過韁繩。
「洗澡?」趙鳳聲猛地聽到自己小名,還有些不適應。
「沒說你,說它。」李穆潔拍了拍黑馬馬背。
「它?它叫花生?」
趙鳳聲五官扭曲,憤憤道:「憑啥它跟我叫一個名?」
「那你改名。」李穆潔瀟洒說道。
黑馬從趙鳳聲身邊經過,揚起馬頭,趾高氣昂打了一個響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