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決戰(七十九)
槍聲過後,吳少侯的身體爆出一朵血蓮,在黑夜中盛開的異常妖艷。
鮮血滴入趙鳳聲眼眸,使他視線蒙上一層紅色。
腳踝的力道不減反增,幾欲將他骨頭捏碎。
吳少侯不愧是八大宗師狀元,對於危險的感知,超出常人數倍,在瞄準鏡對準心臟那一刻起,極速後撤,僅僅是零點零幾秒的差距,跟死神擦肩而過。
子彈擊穿了他的左臂。
儘管猩紅血液噴濺半個身子,可吳少侯殺心絲毫沒有減退,炯炯有神的眸子呈現出狂怒神色,右臂再度砸下。
手裏拎着的趙鳳聲,猶如待宰羔羊,任意屠戮。
八極拳。
出!
與此同時,紅點再次亮起,這次對準的不是吳少侯的心臟,而是眉心。
砰!
又是一槍響起。
早有防備的吳少侯將趙鳳聲當作擋箭牌,奮力甩出,在生死抉擇中,沒有任何猶豫,順着牆角狂奔,瞬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人類的動作,永遠比不上科技,儘管吳少侯已經快如鬼魅,判斷力足夠準確,可那一槍仍舊沒打中趙鳳聲,在空中翻滾之後,狠狠摔在地面。
摔到七葷八素的趙鳳聲搖搖頭,強迫自己清醒,抬頭掃了一圈,鬼影都沒,開槍的人看不見,吳少侯不知所蹤,只留他一個人在狹長的衚衕里發獃。
八大宗師就這麼跑了?
誰救了自己?
吳少侯會不會死?
一連串的問號,出現在趙鳳聲腦海中。
「喂!誰他媽剛才把爺丟到房頂的?快找個梯子,把爺放下來!」
之前被丟到房頂上的醉鬼,發出嘶啞喊叫。
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趙鳳聲立刻冷靜下來,忍住疼痛,朝着主幹道全速奔跑。
距離衚衕五百米之遙的五星級酒店,總統包房的陽台站着兩位女人。
坐在藤椅中的女人短髮靚麗,嬌柔身體裹着紅色超短裙,左手舉着望遠鏡,右手食指和中指的夾着一根雪茄,看完衚衕里的一幕後,她緩緩放下望遠鏡,五官掛滿涼薄,輕聲道:「阿米婭,你知不知道犯了多大的錯誤?」
鄭家小女兒,鄭龍芮。
媲美超模身材的阿米婭放下狙擊槍,棕色長發迎風飛舞,露出深邃眸子和高挺鼻樑,她撇了撇嘴,無所謂說道:「羅曼羅蘭曾經說過,愛是生命的火焰,沒有它,一切將會變成黑夜。」
來自潘帕斯高原的女兒,向來敢愛敢恨,她們會大大方方表達出愛,不像東方女人那樣含蓄。
鄭龍芮張開櫻桃小口,吞雲吐霧之後,慢吞吞說道:「咱們的任務,是等吳少侯殺掉趙鳳聲之後,再幹掉吳少侯,做一個鷸蚌相爭的獵手。你這麼做,等於違抗命令,一名雇傭兵抗命的後果,是什麼?」
阿米婭咬着唇角,斬釘截鐵說道:「死亡。」
「黑夜和死亡之間,你寧願選擇後者,難道一場虛無縹緲的愛情比起生命,更加珍貴嗎?」鄭龍芮疑惑問道。
「你沒有觸碰過愛情,對吧?」阿米婭輕輕一笑,笑容比起龍牙花更為絢爛。
鄭龍芮喝了口龍舌蘭,認真思索之後,給出了答案,「錢和勢,就是我的愛情,為了它們,我會拚命,但是為了男人,我不會,即便是我的父親,也不會輕易獻出生命。」
「所以,你會懂我的。」阿米婭俏皮做了一個鬼臉。
「能夠理解,但不可理喻。趙鳳聲只不過是個稍微出彩點的普通人,跟我心目中值得付出生命的男人天差地別,就因為他救過你的命,才冒死報答?」鄭龍芮問道。
「不。」
阿米婭臉上充斥着幸福笑道:「我救他,是因為我愛他。」
「令人頭疼的戀愛腦。」
鄭龍芮揉着太陽穴,給出中肯評價,晃着紅色高跟鞋,說道:「張纓豹算無遺策,也算不到一個女人心。」
鄭龍芮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本來精心佈置好的局,被你給攪黃了,再佈置起來,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他活着那一天。」
阿米婭正色道:「趙鳳聲的命,我來還。」
一柄匕首悄然出現在手心。
鄭龍芮直勾勾望着她,面無表情說道:「傻女人。」
千米之外的公路上。
當強光照射在趙鳳聲臉頰,汽車呼嘯聲飄蕩在耳邊,劫後餘生的恐懼才逐漸蔓延至心頭。
不知是因為傷勢過重,還是怕黑夜中的槍手沒走,吳少侯沒有再出現,只有衣襟血跡的存在,證明幾分鐘之前的遭遇,不是一場噩夢。
槍手是誰?
為何要救自己?
猜來猜去,能夠有動機相救的,在幾千萬人的京城裏,好像一個人都沒有。
趙鳳聲呼吸幾口清新空氣,急忙打了一輛出租車,然後掏出手機,撥通向雙平的電話。
緩慢的等待聲之後,無人應答。
趙鳳聲為了保險起見,改變了主意,直接讓司機該道去萬林。
這場劫殺,是賈三布的局,老領導只不過是一顆棋子,絕不會蓄意謀害自己。
這一點,趙鳳聲相當肯定。
想要扳倒賈三,借力是必須,而性如烈火的向雙平,才有資格跟他掰手腕。
可出手的是吳少侯,即便將人繩之以法,按照賈三的頭腦和勢力,也不會將自己卷進去。
而最終,吳少侯會成為替罪羔羊,一死了之。
這樣一來,賈元駒之死的關鍵人,好像都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趙鳳聲僥倖之餘,有些敬佩賈三的城府和老辣,隱忍了這麼多年才出手,策劃出了一場精密復仇計劃,能夠幫哥哥報仇雪恨,又能置身事外。
他,才是大贏家。